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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暗人心》最新免费章节第七章海面

第七章 海面

海水一点一点渗进肺里,引起蛰伤一般的疼痛,能够察觉到的、可以控制的意识慢慢离我而去,在它们越来越少的时候,我的脑海中突然连续闪出几幅并不连贯的画面,我已经没有能力控制它们,也完全认不出它们,画面转瞬即逝,我只能在他们逝去后,依稀记得画面里一个满是络腮胡子的高大男人,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和那个诡秘的符号。

沉重的压力毫无怜悯之心的将海水压进我的肺部和胃里,就在我即将溺水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将我自下向上狠狠托起,漆黑的水下和浅薄的意识没能让我看见托起我的是什么东西,但它滑腻的皮肤却令我的触觉为之一惊,有好几回我都因为难以固定身形而被滑开,然而它巨大的身体让我怎么滑也滑不到它的身体之外,巨大,滑腻,是我对它的全部印象,它的速度极快,水压在我周边不断变化,这让我难以消受,却又不得不满怀希望、感恩戴德,外部压力的减小而体内压力的恢复,让我有把体内的组织向外压的冲动,包括眼球和五脏六腑。不知过去多久,我的眼前一亮,清凉的空气触到了我的脸庞,我将喝下的水大口吐了出来,呼吸得以恢复并且变得轻巧,一切都在告诉我,我来到了水面,一截潮湿的木料漂了过来,我借力伏在水上,此时,那股托力离我而去。我试着朝水下望去,一个难以测量的巨大阴影正在一点一点朝深处移动,直至完全消失在我的视野当中,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对他产生的畏惧和害怕我想是理所当然的,尽管它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心有余悸的我这时才反应过来,物象的变化带来了环境的变化,海水便是一个充满暗示的通道,将我从一处接引到另一处。

之所以认为海水充满了暗示性,那是因为它冰冷、沉重、拥挤,带有可令人窒息、绝望的特征,以及让人放弃挣扎直至死亡的服从幻觉。这可能是何穆恒最直接的内心感受,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里不同于上一个房间是他对其母的看法,这个房间则直接展露了他的内心。待我缓过神来,环视四周,一片哀鸣景象令我不寒而栗,放眼处,大量长短不一的木料和四五具浮尸漂在我周边,空气中散发着冰冷死亡的气息,和海水的咸腥味融合一处,变成了难以言喻的绝望滋味,而不远处,一个灯塔矗立,上面的灯洞穿黑暗360°的不断旋转,似乎并没能看到下面发生的灾难。

看到这些,我不禁一颤,我所处的地方,莫不是那副画中描绘的场景?只是现在风暴已过,被摧毁的小船变成木料恰好救了我,而落水的船员都变成了海面上的亡灵死在了前进的路上,变成了指引方向的信标。灯塔的墙壁坚实如初,没有画中的那些诡异难辨的特征,恍惚的灯影下,我顺着尸体布列的方向看到一艘还算完整的木船停在灯塔之下,上面悬挂的煤油灯影影绰绰,那应当是得救并达到目的地的一艘。

我想我进入的房间应该是何穆恒居住的房间,房中画代表了他内心最直接的感受,但画面并非固定,它仿佛可以延展出一个足够长的片段,我相信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说明何穆恒内心的摇摆,或是做出了大量的伪装,伪装之下的内容深邃和不可接近。但这仅仅是有一定依据的猜测,而作为画面当中最具标志性的灯塔,也就是所有船员拼命达到的地方,一定被何穆恒赋予了独特的意义。想到这一层,我攒出足够的勇气,朝灯塔浮水前进,大约十来分钟之后,我便上了浅滩。没有柳寻善,似乎缺少了大量安全感,我颇是纳闷心中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

灯塔被修建在一块巨大礁石上,礁石露出海面的部分很小,大部分延展在海面以下,这可能是因为涨潮的原因,海水短时间内淹没了大部分裸露在外的礁石,但是涨起的海水并不深,仅能没过我的大腿。如此踉踉跄跄又走了七八分钟,我摸到了灯塔的底缘,上面被海水腐蚀的痕迹很重,而且长满了藤壶一类的东西。此时风浪尽歇,拨云见月,趁着月光微亮,我走到了灯塔的入口,上面赫然印着那个不知代表什么的符号,圆圈中的五角星不规则的排列,诡秘至极,门没有上锁,甚至没有合上,随着海风吹拂来回摆荡,透过门缝里面不时传来嗯呀人声,缥缈而无序,我壮着胆子走上前推开了门,煤油灯挂在墙壁点亮周遭,一旁的楼梯旋转向上,楼梯上还留有沾着水渍的脚印,人声时断时续,断时寂静,只有海浪拍岸声阵阵。

我不由感到压抑,让人无法逃离与排解的压抑,手指脚指不由自主抽搐起来,它们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的乱动,以此缓解着密集沉重的压抑感。我喘了口气,贴着墙面小心向上走去,此时人声又起,语音黏浊,拖拉难辨,但仔细听来,却又仿佛在一直重复一个词汇,一个我从未听过的词汇…olth…

我努力分辨,但仍模糊不堪,听了几遍仍只能重复出这一音节,即使我能确定在这之后至少还有两三个相同难念的音节,为了能够听得更加清楚,我加快了脚步向上攀登,在大约接近最高处时,一个较为宽敞的平台出现在我头顶,仿佛是灯塔突然鼓出的部分,我在外面的时候并没有观察到这一点。

我躲在平台之下,见侧壁上人影摇曳,烛火阑珊,想来人数众多,依旧念唱着那个词汇,但我如何如何也重复不全所有音节,每次尝试发声,舌头便像上了锁一般,瞬间变得沉默。就在此时,他们念唱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老迈拖沓,仿佛粘着无数浓痰的声音沉闷响起。

“生人的腐臭,让海水下的造物多疑。”

这话引来一阵骚动,我心生噩兆,这“生人”二字可就是说的我?果然骚动未休时候,一截干枯短小的触手突然从我躲藏处的地面伸了出来,牢牢抓住了我的脚踝,这忽然而至的变故吓得我失声叫出,紧接着墙面又伸出四个见骨的甚至僵硬的无法卷曲的触手仅凭最后一点柔韧将我锁在原地。

“你非信仰者,那必是殉难者!”

此时平台上连续跑下五个满身湿漉漉的粗糙汉子将我团团围住,不知所措时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黑色长袍缓缓走下,有仙风道骨之模,却无慈眉善目之样,他一边走一边念叨,那个声音一起,仿佛有污浊泥浆裹覆在我身上,

“他定甘愿献身。”

五个粗糙男子似得了命令,皆启唇暗笑,一时间七手八脚将我从触手处抢下,随后倒拖着我回到平台。楼梯坚硬,磕碰无数,片刻间身上满是淤青。到得平台,两人将我踩在脚下,野蛮有力,每有挣扎便踩的更死。

“昔时已逝,末日正临。”

那长袍男子走向平台一侧,脚步轻而无声,我顺着他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泥塑人偶的下半身**伏在地上,地上是用血汇出的一个巨大的符号,符号边缘密布着燃烧正旺的蜡烛,恰如一个仪式法阵,一个男子站在泥偶身后,解下裤子。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从泥偶的大小形状来看,那正是何穆恒丢失的下身,出现在这里和其**的形象,以及这个男人要做的事情来看,何穆恒遭遇过来自同性的性暴力,并且不止一次。屋中的,加之死在海面上,我不敢想下去。而这血绘出的法阵,仿佛就是用泥人肛门处流的血画出。

只见那个男人蹲下身子,扶好位置便开始猛烈交媾,我大声喊停,挣扎更盛,然而无人理会,窥看周遭,几人脸上皆有愉悦快感,数分钟后,男子力脱而下。

“星耀灼热,群星颤动。”

长袍男子似下令,似邀约,其身旁一个男人迫不及待跳入圈中,行不堪事,期间每有快感,即手持匕首插进泥人腰际,令人发指。我不忍继续看下去,只得闭上眼睛,然而声音破耳,翻搅着我的脑汁。

“浮海而升,掘地而现。”

我开始有些知道这个场面出现在何穆恒的潜意识里意味着什么,他把受难的过程看做邪教的仪式,人数众多,邪恶,反人类是加害者的本质,但区别于其他场景,这个仪式带有延伸性,即召唤,虽然召唤的是何种邪神的形象我不得而知,但邪神应该可以看做是何穆恒内心魔性的代表,仪式中加害的程度越深,越能激活他本人内心的邪恶,最终成为彼此的“末日”。

何穆恒遭受的诸多痛苦和心中淤积无法排解的苦闷在这一时间我感同身受,受母亲约束而失去反抗能力的惯性使得这些加害者更加肆无忌惮,邪恶在他内心积淀,变成一份不可计数的负能量。

何穆恒的愤怒在某一刻爆发,但他仍没有勇气选择加害者们,而是无比埋怨自己的母亲…这是一种懦弱的自我防御机制,因为追根溯源,其母亲更偏向矛盾的中心,且更为无害。这根本不是一座灯塔,而是检测何穆恒愤怒值的计量表。

但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那就是选择,试想为什么这样6个人可以顺利抵达这里,而其余人则身亡大海,这可能说明,何穆恒在受侵害的时候,认为一些人“有资格”对其实施侵害,而一些人他“看不上”。这是极其可怖的一个想法。

在最后一个男子结束之后,众人将目光看向我,锐利如刃,接着踩住我的两人将我丢进法阵当中,随后五人围作一圈,闭上眼睛,手手相牵,长袍男人仿佛踱身圈外,在五人身后慢步。

“olhu…”

他们又开始吟唱我难以复述的单词,然而连续反复的叨念形成的压抑圈如金箍一般内扣在我身上,压抑感让我在肢体上也产生了感触,我感觉周身都在因为这种压抑的力量而变形,五脏六也将被碾碎成饼。我不住的哀嚎,缩住身形不断颤抖,他们的吟唱尚不休止,对于他们更像是节日的庆典,起伏的手势像极了困兽的牢笼,压力开始将我片片撕裂,眼耳口鼻开始流血,皮肤接连皲裂,很快失声,并连带着体液呕吐出不知来自何种组织的肉屑,然而就在我觉得肚子要爆开的时候,灯塔突然剧烈的晃动开来,一个巨大的力量打在了灯塔之上,致使灯塔一时间摇摇欲坠,蜡烛倒地倾在一侧,我也随着歪在一旁,无数的火苗灼在身上,生不如死,然而那个力量不住在灯塔上发力,仿佛要将灯塔荡平。

他们站立不住,随灯塔摇晃,口中反复的词汇戛然而止。

“神祗降临!末日将至!”

那长袍老人扶住墙壁望向窗外,竟欣喜异常,时时出现在他脸上的阴影印证着窗外那个所谓的“神祗”的巨大体型,五个男人听长袍老人如此呼喊,皆高举双臂,随之高呼,表情狰狞扭曲,如末日狂欢一般,而后六人鱼贯而下,全部走了。然而他们刚刚下去,平台下方几米处的墙壁受不住外力作用轰然塌下,碎石堆积,堵住了下行的路。

几人一走,压抑感顿时消去,压力也渐渐散去,我将口中秽物吐了个干净,此时灯塔渐渐稳了下来,那个“神祗”似乎已经转移目标,我试着扶着墙站起身子,然而手用力处,墙面竟一阵颤动,我好奇去看,那里居然是一个不大引人注目的门,那门设计的虽然隐蔽,却没能严丝合缝。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一扇门,而一个替代用的遮蔽风雨的木板。

果不其然,木板已经被风雨腐蚀的极为厉害,我对准门板中心用力一顶,那木板咣当一声直接从中裂开,然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巨大的凌厉的破空声,那声音带着风啸卷到耳畔,几乎可以戳碎耳膜,搅进大脑,随后一阵强烈的撞击声接踵而来,伴随着的是脚下的地面开始不住的晃动,剧烈而无法抗拒,仿佛地震一般。震动让我无法站立,再一次摊到在地,好在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极为短暂,不过一会震感便消失殆尽。不及多想,我站起身子,从裂缝中跑了出来,外面恰是一个向外散射的平台,此时月亮高挂,视野极好,我站在平台上稳住身形向下眺望,此时海面上出现四五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是一些硕大的沉重之物刚刚钻进海里而留下的。

我看向灯塔入口,那里惨不忍睹,一大滩肉酱糊在小岛上,已经分辨不出其中有几个人,一些在潜礁的动物渐渐围了上去,开始大快朵颐,我忍不住开始反胃,站在平台上不住呕吐。当我在站直身子的时候,我看到海面上的几个漩涡已经汇聚成一个几乎占据了整个海面的巨大漩涡,海水汹涌,盘旋而下,吞天噬地的漩涡没有带给我任何恐惧,反而施加了诸多的诱惑,一时间我迷醉其中,肢体不由自主的攀附在栏杆上,面对洪流,我的思想此时反倒被肉体支配,顺应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拥抱、进入、融合成为我脑海唯一闪现出的词汇,我为之着迷,已然失去自我,好像这漩涡就是迎接我的浩大仪式,我莫名笑开,双手放松,脚下用出力道,轻轻蹬地,一跃而下。

海水轻盈绵薄,和往日的印象并不相同,没有疼痛与慌张,当我穿过漩涡的中心,目光过处,漆黑幽暗,不再是翻腾的海水,而是无垠宇宙,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能随之漂浮,不知行了多远,眼前有昏暗光亮从一窄口迸射进入,挨近时手触到窄口边缘,绵软柔韧,而后我摆正身形从窄口挤了出去。落地处正是何穆恒家客厅,环视四周,男童胸腹上的锁链断掉,胸上的勒痕和淤伤清晰可见,方才我进入的那间卧室门已打开,可见其中摆设又是另外一番模样,这会有微光透进窗子,画布已然消失,其余布置略有不同处,但大差不差,其余一切如故,可是我屋内屋外来回查看一番,唯独不见了柳寻善。

“柳寻善!柳寻善!”我焦急的边喊边找,良久无人应答,这房间本就窄小,除一间不能进入的屋子外,其余房间门都已开,更是敞亮然而搜索一遍,终是徒劳,见这番状景,心中自责心又起,愧疚之感陡生,不禁暗想,“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做个交代…如此情状,非死即伤,都落不得个好。”念及此处,心中有怨,幽幽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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