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94》最新免费章节第四十章绝路

第四十章 绝路

刘攘并没有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他背朝上倒在雪地上，眼皮就像被粘住了一眼。他知道这个天气下作战，受伤尤是大忌。寒风冻得他后背上的灼伤都快要麻木了，后背皮肤上不时传来的细微刺痒感，很让刘攘怀疑这是风在吹起他脱落的那层皮。他自己心里也有数，刚才在空中战斗时喷气背包爆炸导致的烧伤面积不小，没有难以忍受的疼痛是好事，但也给他带来了不可控制的困倦感，若再没人能从这片黑暗中唤醒自己，他可能就再也无法睁开自己的双眼了。在这之前，他已经多次尝试睁开双眼想要重新爬起来，但无论任凭他怎样强烈地去思考让身体动起来，最终都无济于事，他连让一根手指头动起来都做不到。

讽刺的是，刘攘发现这可能是他大脑少有的最清醒的时刻，不知道在这之中又发呆了多久，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早已停下了去想身体动起来的方法。刘攘开始有些恐惧了，不过有一点安慰的是，他想自己还能在脑中接受到自己的情感，所以绝对还离死远着呢。

刘攘知道就算是在此刻，林修海和杨江行还依然在为了保护自己而战斗，而自己，竟然在开下那一枪后就突然失去力量倒地不起了。他感到了不甘，他想如果现在哪怕还能有一丝力量控制自己的身体，他都一定会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上，但现在，自己连一个发泄的途径都没有。

他也担心自己这样，林修海看见一定又会歉疚万分，这个青年比谁都敢想，勇气也并不比谁小，但在他看，林修海又太过善良，明明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却容易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也难怪连木槿卓玛那样的人都会看不下去。

又过了一阵子，刘攘已经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冷了，他仿佛完全地置身于一个自己的世界中，身子变得温暖起来。他看见了自己正站在父亲的办公室里。这个场景在令他熟悉不过了，曾经有相当一段日子里，每晚他都能梦到这个景象。

马上就要五年了，时间过得真的是很快啊。他无声地感慨道。

“你真要去参军！？你疯了么！”他的父亲，明达贸易集团的董事长刘明达，此刻正怒不可遏地起身冲他骂道，“你走了公司接下来怎么办！？我上个星期才刚帮你处理完那家新的子公司，接下来就等你去入职了……你……”

刘明达越说越激动，他顺手抄起自己桌上厚厚的一叠文件夹往刘攘砸去，刘攘闪身一躲，文件夹砸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在落下的同时，内页的纸张不断飘出散落了一地。

刘攘冷哼了一声，他举起手里的通知书，现在想想——那就像是单方面宣布胜利一般，他向自己的父亲宣告道：“我的审批已经定下来了，后天就出发，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为什么要这样！”刘明达崩溃地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跪了下来，“我不同意！”

“爸爸……”刘攘沉默了一阵子后开口道：“我已经不会再被你控制在身边了，我不需要你把我的人生从出生规划到死。”

“你又来这句了！”刘明达听到儿子这么说扑腾一下子又站了起来，他快步绕过桌子走到刘攘面前，指着他的鼻头说道：“我给了你一切，到头来你反咬一口说我控制你？你摸着良心说说看我为你做的事哪件是对你无利的？”

“全部。你给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刘攘平静地反驳道。

“代价？我不明白。”刘明达直摇头，“我承认我是在你的学生生涯里给了你不小的压力，但那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把你塑造成现在这样的水平。看看你现在取得的各种成就，一般人能有你这样的机会吗。你还不明白吗？等到了新的公司，你要什么样自由都可以有，将来我们集团越做越大，财富、权力……这一切迟早全部都是属于你的。”

刘攘没有理他，刘明达的这套理论他已经听过不下几十次了。

“儿子啊……”刘明达见刘攘没有反驳，以为他态度有所缓和，他向前一步双手搭在刘攘的肩上，轻声慢语道：“有点长远眼光吧。那张 通知书不算什么，我的朋友在政府有人脉，我可以请他帮忙将你的名额删除，答应爸爸，别去参什么军了，那不是属于你的人生，你想要自由是吧？爸爸向你保证，只要你去新的子公司就任总监，我绝对不会再对你的任何决定指手画脚。”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刘攘推开几乎是在恳求的父亲，“我不想把我的未来放在公司，我对经商没有兴趣，对这个家——更是。”

刘明达一脸绝望地连连后退几步，他看着面前的儿子，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好似和他相隔了十万八千里，想到这里，刘明达脑袋嗡地一声陷进一片空白，久久发不出声。

“你也不要整天拿你那套社会道理来给我洗脑了。”刘攘走过刘明达身边，来到他身后的窗边说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想法。”

“那又怎么样？”刘明达回头对刘攘说，“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不管你多大都是我的孩子。你不想继承家业，你又想怎么样？你以为你去参军就获得得了自由吗？你以为你脱离了家就有了自由？你大错特错了，接下来你只会失去一切！丧失自由！”

刘攘看着窗外下方，他注视着公司前门大院的门说道：“是啊，我想要自由。但是我毫无去处。从小到大我的一切行动都是在你的指挥之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觉了自己甚至没有自己的梦想。离开了你，离开了这个家，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我没有理想，也不知道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所以，像军队这样需要听从指挥的地方不是正适合我吗？”

刘攘看着这幅四年前的景象，沉重地叹出了一口气。他知道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身就是为了达成一种讽刺，并且他也确实地将这个讽刺也付诸了实际。他再清楚不过军队与他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风格不符，但这也是他唯一能逃离原有生活的途径了。就算出了那个家门，离开了他父亲，哪怕远走高飞，以他父亲的财力和那些亲戚也可以轻松找到他、控制他。

他知道自己一旦离开了这个家，毫无疑问自己所有的财产都会被冻结，他甚至没钱出得了这个城市。所以，他选择了这样的道路作为报复，报复那冥顽不固的父亲，以及无能的自己。只有到了军队服役，无论出身，都将被一视同仁，并且与世俗社会隔绝，他相信在那里父亲的的手绝对再也伸不过来。

就在这时，刘攘的脸上突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他惊诧地抬头看过去，是那个回忆画面的继续。

“你这个孽子啊！”刘明达冲到刘攘身后，一把攥住他的肩，将刘攘的脸转向自己，然后一边骂着一边往刘攘脸上抽去了一巴掌。

“我从你出生到现在给你耗费了多少资金栽培你……”刘明达拽着刘攘的领口凶恶地训斥道：“为了你，你妈连工作都放弃了，天天在家伺候你读书，整个企业全都由我一个人扛着，你现在说什么为了自由、对公司没兴趣、不想继承家业，就要放弃我们给你的一切，你考虑过我和你妈妈的感受吗！”

“那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刘攘一把推开自己的父亲，一边重整自己的领口一边继续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道：“我小时候想要跟同学一起玩，你们却把我关在家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好不容易他们来家里找我玩了，你们还把他们拒之门外，你知道这21年来从没有朋友的我有多痛苦吗？我不知道任何在同龄人中流行的事物，即便偶然知道了，也没有机会触碰，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你们用学习成绩来衡量我的一切，现在长大了你们又逼我去你们建立的公司工作。你如果那么想要一个人继承你的公司，就麻烦你再去生一个吧，我不适合做你们的儿子。”

“你……”刘明达的脸因为愤怒已经完全扭曲了起来，他双拳紧握，发出咯咯的响声，“我看你现在年龄大了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是吧？没有我们你能有今天？你生在这个家，就是这个命……”

刘攘还没反应过来，刘明达已经一个耳光朝他脸上盖了过来。

啪——！

刘攘猛然睁开双眼——

“哈……呼……哈……”他大口喘着气，双目圆睁地缓缓抬头看去，只见林修海正蹲在他的面前一脸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你……你终于醒了？”林修海松口气说道，“对不起……我叫不醒你，只能……只能打你巴掌了，这个气温下，让你这么睡下去很危险。”

听林修海这么一说，刘攘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那火辣辣的触感，“不、要谢谢你，”他说，“如果不这么做……我大概就醒不来了，死在了回忆里……”

“回忆？”林修海困惑地扶起刘攘，“不管你撑不撑得住，先站起来，杨江行应该很快就下来了。”

“一点往事罢了。”刘攘摇摇头道，“那些……藏庄军怎么样了？”

“噢，”林修海勉强着自己笑了一下，也是为了鼓励刘攘打起精神来，“谢谢你，还帮我解决掉了一个，另外三个由我消灭了。”

“喂——”

就在这时，在二人的身后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

“怎么回事——”杨江行降落后一路直奔林修海和刘攘这边来，“那些藏庄军士兵突然撤退了。”

林修海毫无意外地回头对他应道：“和我想的一样。大概是因为他们的领队被我杀了。所以可能他们想要赶紧回去跟上大部队吧。”

“什么！”杨江行激动地冲到林修海身旁，“林修海，你真行啊——！我看见他们有四个人飞下去，你怎么做到的！”

“一言难尽，刘攘也帮忙了。”林修海一脸憔悴地应道，“先别说这个了……”他对杨江行使了个眼色，“他的伤……”

杨江行像恍然大悟一般赶忙接过刘攘的另一只胳膊，并且同时朝他的背后看去。

“伤得这么重。”杨江行不禁咂舌道。“怎么办……刘攘。林修海，我们立刻返回吧。”

“等等——”

没等林修海应答，刘攘反倒先开口发声了：“我还撑得住……”

“什么？”林修海皱起眉头诧异地看向他。

“你说过的吧……？”刘攘也朝向林修海继续解释道，“这里应该有藏庄军的临时据点……我们……这次任务本来就过于冒险……不能就此无功而返。”

“不，刘攘。”杨江行打断他道：“难道功劳还比人的性命重要吗？”

“是的。”林修海微微咬着嘴唇附和道：“眼下……还是让木槿卓玛他们跑远了……”

“现在先别说这个了。”杨江行摇摇头，“这没有意义。林修海，我是反对再去寻找那个临时据点的，但我也说不过刘攘。是你提议的追击克力江提，接下来……还是你决定吧。”

“我知道。”林修海做了个深呼吸，双眸有那么短短几秒微微涣散起来，他使劲甩甩脑袋，紧闭起双眼并用手抱住自己的头，露出一副十分纠结的模样。

少顷，他放下手，将自己扛着的刘攘的胳膊放下完全交给杨江行。林修海面对二人退后了几步道：“你们和我一起过来冒这个险，这是我们共同的觉悟。既然刘攘负伤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我不能让这个局面再变得更糟。我想你们应该都不想回去以后被林队长给骂吧？”

“你是想说……？”杨江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杨江行，刘攘。很抱歉，明明是一起出发的……”林修海咽下口水看着杨江行继续道：“你提醒了我，是我提议的追击克力江提，我该为这个行动负责到最后。杨江行，请你带着刘攘先行撤退，我留下来在这里寻找藏庄军的临时据点。”

杨江行听了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但奈何他现在两只手都撑着刘攘的身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这里太危险了，我们本来就只有三个人，再分散极其不安全。要么一起走，要么我就和刘攘继续留在这里和你一起行动。”

林修海摇摇头表示否定：“突袭港口的藏庄军已经在大规模撤退了。木槿卓玛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弃子，主要是想把我们的部队拖在原地，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逃得逃，剿灭得被剿灭，你们在回去的路上只要隐蔽点应该不会再遇到敌人了。”

“这不是我们的问题……”杨江行叹了口气：“我真拿你们没办法，刘攘这次也是，他会赞同你的行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承认你确实很有天赋，不管是之前的演习也好……第一次和藏庄军战斗也是，能有如此出色的表现。但是不管你身手有多么厉害，你始终是一个人啊，从今天的战斗一开始你就一直勉强自己去迎战强大的敌人，从木槿卓玛到克力江提，还提出这么危险的任务，这已经不是一周前的军事演习了，你明白吗？”

刘攘看了看杨江行，没有吭声，他知道杨江行现在这个态度实属少见。

“嗯。”林修海转过身背对着杨江行答道：“我是知道的。我并没有勉强自己啊，杨江行。相反，我一直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努力，木槿卓玛也好，克力江提也好，普通藏庄军士兵也好，对我来说他们都一样，都是夺走平民百姓自由的敌人。不要忘了，藏庄军在这个战场上，不单单只是想侵占土地，几个月以来藏庄的居民一个个地失踪，被他们带去不知何处，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多解决一个藏庄军，也许就多救下一个人。这场战争造成的牺牲已经够多了，我担心藏庄军还有更大的秘密跟阴谋……虽然还是没能确认克力江提的终结，但至少现在又有机会找到他们的临时据点，也许就能在那里发现新的情报。”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杨江行忍不住往前一步，“这样的心情谁都会有，来到这里的军人谁都不甘心看到藏庄军在自家国土肆意妄为，但是现在在这里死了的话就什么都做不到了！你也好，刘攘也好，我不能把你们任何一个人留在危险的地方。换作是我决定——我宁愿被我们的队长骂也不会让任何一个队友落单，不要总是一个人把这些事独揽下来啊……”

林修海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地转过身回去看向杨江行，他皱着眉头抿嘴，半天说不出话。怎么办？此刻他绞尽脑汁地去思考该如何说服杨江行。他再明白不过杨江行刚才说的一番话完全正确，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他一定会毫无异议地遵循杨江行的建议。但是……

「我今天的战斗确实过于铤而走险，在今天之前，我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地幻想再度跟藏庄军甚至木槿卓玛交战的情景，而这样的机会，也终于在今天得以实现，但结果……或许，我确实高估了基因强化人的能力，也或许，是我的身体现在依然没能完全适应变化……我不会忘记那种令人精神几近崩溃的痛苦。至今，他们两人都不知道我是基因强化人，所以杨江行他如此坚持的核心原因只有一个，他把我看作一个普通的热血冲动的年轻人。总之，恐怕不管我现在说什么道理，杨江行都不会相信我的身体还可以继续单独战斗，除非……但是那样，真的没问题吗……」

“杨江行。”林修海以十分平静的语气开口，“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你的想法很理智。”

“既然如此，那就……”

“但是。”林修海打断道，“你这份谨慎的好意，那是只对普通人才有意义的。”

“普通人……？”杨江行困惑地看着林修海。

“你在……说什么？”刘攘勉强地也抬起头面向他问道。

林修海小心翼翼地喘着气，他没敢对此时看向他的二人回以对视，而是眉头紧锁地微微低头看着脚下的雪地，沉默了半晌，他又将拳头紧握一阵决心开口道：“抱歉，一直都瞒着你们。其实……我，不是人类。”

杨江行呆了一两秒，接着他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杨江行轻蔑道：“林修海，头盔的保温功能受损把你脑子冻坏了？”

“我没有在开玩笑。”林修海抬起头严肃地朝杨江行瞪去，“我并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基因强化人。”

“基因……”杨江行收起了笑容，“强化人？”他从林修海的语气中意识到，这个人现在似乎并没有疯掉，但那貌似有些颤抖的声线还是显得些许可疑。

杨江行开始从对话的气氛中感到一丝诡异。冷静下来一想，基因强化人这个词他先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而林修海若是打算随便找一个借口来继续拒绝他的提议，又何必是偏偏说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词。杨江行也不明白，因此，只能由林修海继续说下去。“那是什么？”杨江行板下脸反问道。

“我自己也一时无法解释清楚。”林修海摇摇头，“这件事本该高度保密的，但是现在没办法，既然你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我就得证明自己。杨江行，我为什么能做到很多其他士兵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能够跟木槿卓玛、克力江提等人单独对抗还活下来，全部都是因为——我是基因强化人。”

“这……”刘攘因为疼痛忍不住绷紧了一下自己的脸部，“……基因强化人，这到底是……”

“你以为现在是编故事大会？”杨江行扶稳了刘攘，再度反问道：“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不是说了吗，”林修海打断他道：“这件事是高度保密的。是你逼我说出来的，杨江行。我现在不惜冒着风险告诉你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你和刘攘快点撤退，临时据点的搜查交给我，建议是我提出的，但现在没能消灭克力江提，甚至也没追查到木槿卓玛撤退的方位，我有义务让这一切不成为没有意义的行动。我想告诉你，我的身体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你不必为我担心，大可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可是……”杨江行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简直疯了，你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告诉我们你是基因强化人又说自己无法解释，这听起来就是个毫无逻辑的搪塞。”

“等一下，杨江行。”刘攘喘口气抬头侧着脸小声对杨江行说：“但是这样的话，他能够住在军官区宿舍、此前身为民兵却直接加入了睚眦号等等……还有他迄今的战斗能力，也能解释通了。”

“如果你这么说……其实我也早就觉得奇怪了……”杨江行将头凑到刘攘耳边低声回应道：“之前的演习中我还仅仅是觉得他大概属于天生的体能好，但是今天竟然能够跟队长一样去直面木槿卓玛和克力江提，藏庄军的军团长使用的装甲可都是专用型的，我们的AM-01目前看来对付普通的藏庄军士兵可能还够呛，他穿着跟我们一样的装甲去和他们战斗，那也就是说……”

刘攘听得出杨江行越说语气越没自信，索性替他得出结论来：“不同的地方，在于身体。之前的演习中对手都是自己人，还好理解成是体能超群，但是现在面对的藏庄军……并且我们的装甲是一样的，毫无疑问，他的身体有什么地方明显不同于我们。”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他讲的基因强化人并非空穴来风了，那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杨江行觉得刘攘言之有理但又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刘攘冲他摇摇头：“杨江行……虽然我也不想去相信这么一个说辞。但是综合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先相信他吧，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并且，这确实不是我们该知道的。等事情结束后再详细去了解也不、呜呃——我的身体……可能快坚持不住了。”

“好、好……”杨江行一脸担忧地看了一下刘攘的伤，接着他重新面向林修海，他看见他的神色仿佛本来想要说什么，但看见他跟刘攘在一起交头接耳便止住了。

在略微低头思索了一下后杨江行终于开口说：“虽然……很难接受你所说的，但是我和刘攘现在只能相信你。我也看到了你想要让这次行动变得有意义的决心，我不知道你口中所谓的基因强化人身体素质究竟能有多强，但这应该就是你有单独留在这里的信心的源头。只是……不论如何，还请你谨慎行事。现在时间紧迫，刘攘的身体也快支撑不住了……”

林修海听到后终于松了口气，他刚准备点头示意二人可以离去，但就在这时杨江行又继续开口了。

“不过，”他说，“这之后，必须得你能够让我们信服的解释。否则我们会去找船长询问。”

“这可绝对不行！”林修海赶紧接道，“这是机密。总之，之后，我会想好怎么跟你解释的。但这件事，你们必须和船长还有队长保密，不然真的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杨江行听后回头望了一眼林修海，他那一脸复杂的神情仿佛要将五官皱到一起似的，但最终并没有回应任何一句话。他果断转回身去用双手抱稳刘攘的腰，启动了自己的喷气背包踮起脚步开始往前飞离。为了隐蔽，杨江行没有飞上太高的位置，而是在那一排排的树干之间快速穿梭。

林修海目送二人身影逐渐淡化在林间深处。当林修海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在附近的时候，他的脑中此刻还久久无法挥去刚刚他所感受到的杨江行离开时那个回头动作中所表露出的无奈。林修海无法去深入解读它，但至少很容易能猜到一点——光是回过头却又将话语吞下肚子，这其中已经包含了很深的质疑在其中。

杨江行，或者还有刘攘，如果他们开始对自己抱起某种质疑的态度，一旦不及时消除，那意味着自己一周以来和他们相处所建立的信任甚至关系可能都要因此受到冲击，想到这里，林修海心情复杂地抬起手扶住自己的额头。

「这下真是完了……之后到底要怎么去解释？可是除了这样做以外，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让杨江行同意我留下了。把身份告诉了杨江行和刘攘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对王言方还有林茵他们保密才行，否则身为普通士兵知道了这样的机密，不知道他们会受到怎样的处置。这之后要想个办法安下他们的心，让他们不会说漏出去。林茵还有沈霞怡也是基因强化人的事情看反应他们果然是不知道的，如果要解释起来，我还得绝不能让他们知道那对姐妹的事。杨江行……最后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说是相信我了，但也是在我没有说出解释的情况下迫于刘攘伤势才答应的，恐怕现在他们都依然觉得这一切很荒唐吧。」

林修海再也受不了，他使劲摇晃两下脑袋，叹出一口闷在胸口已久的抑郁之气：“现在不能再想这些了，得抓紧时间找到木槿卓玛的临时据点。如果这样都还没能发现点什么，就要让他们彻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