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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奇志》最新免费章节第二章控诉

第二章 控诉

突然咳嗽了一声后,冯靖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道:“警方经过缜密的调查后,找到了辉哥实施犯罪的证据。因此,最后法院审理对肖楠和辉哥都做了犯罪事实认定。”

童雨呆呆地望着冯靖,似乎想要听他说这些不过是玩笑话,毕竟这着实让人难以接受。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无法相信自己的公公竟然是个罪犯,甚至还如此暴力。自己来自于一个清清白白的家庭,从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污点。自己也一向都以老公为荣,以婆婆为傲,可是现如今......好像拥有的一切美好都毁了。

“你别怪昊武不告诉你实情,他和你的婆婆也都是受害者,这件事对他们母子俩的打击非常之大,尤其是昊武,他甚至把自己的姓都给改了,他原名该是南荣昊武。而他之所以选择当警察,也是想要证明他和他父亲的不同,证明他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公安干警,走出他父亲带给他的阴影。”

童雨深呼吸了几口,尽量让自己能保持冷静,虽然她对人生中的瑕疵很敏感,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的世界上还没有她。她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双颊,又拍了拍自己的前额,嘴里轻轻地嘟囔着“没事”。

冯靖关切地问道:“童雨,你不要紧吧?看来,我还是欠考虑了,还是没到跟你说这些的时候。”

童雨振作精神,问道:“南荣是姓氏吗?昊武真的本姓南荣?他没跟我提过,就连婆婆也没跟我讲过。”

“昊武是白族人,这个姓也源自西南地区。《庄子·庚桑楚》中就有提到,古时曾有位名叫南荣趎的人,曾行七昼夜只为问道。不过时至今日,南荣这个姓氏也早已分化了,比如南姓和荣姓,都是源于这一支。”

童雨并不在乎这个姓氏的来源,她只是不明白一个丈夫有什么必要向妻子隐瞒家里的往事,是自尊在作祟,还是拿自己的妻子当外人?夫妻间怎么就不能有完全的信任?

她试图用丈夫的各种苦衷说服自己,但心结却远比她想象中要结实。好在她虽说也有感性的一面,但并不算是一个感性的人,因此理性还是很快让她把注意力回归到了正题上。

“冯处,刚才你提到的情感关系侦缉署,这是个什么样的机构?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还有你说的那个大虾,他好像提到谈恋爱要交钱,还有卢嫣说必须工作和缴纳社会保险满五年才能恋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冯靖松了松衣领,说道:“三十七年前,市里曾试点推行过一项税收制度,凡是在本地工作满五年,且社会保险缴纳也满五年的人才有资格恋爱,而一旦确立恋爱关系后,谈恋爱的双方以及二人所在单位就必须按月缴纳税收,这种税收被称为恋爱税。政府推行这种税收的本意是在降低当时不断大量涌入本市并想落户于此的外来人口数量,有些人承担不了这个负重,可能就会回到自己的家乡或者国度。可是这项制度最终仅实施了两年半左右,就被取消了。因为民众的反对声越来越高涨,这场试点工作也因此不得不偃旗息鼓。情感关系侦缉署就是在这个制度下产生的执法机构,工作人员都是从各区的公安局里抽调或是警校毕业后分配来的。当时,凡是本市非法恋爱,不进行恋爱关系登记或不交恋爱税的男女,都将会被该机构依法逮捕,由法院宣判受刑。在该制度取消后,情感关系侦缉署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但是收尾工作任需完成。因此又拖了一年半,才正式宣布解散。”

“哦......怪不得我完全不知道。那情侦署里的工作人员去哪儿了呢?你又是怎么会跑来婚查局的?”

冯靖淡淡一笑,看了看四周,说道:“那些工作人员,有一部分就留在这里了,我也是其中一个。”

童雨惊呼道:“你的意思是说,情感关系侦缉署是婚情审查局的前身?”

冯靖既果断又认真的回答道:“嗯,可以这么说。不过三十年了,当时和我一样从情侦署一同转入婚查局的师兄们,如今基本都已在家养老了。坦白讲,我没想到婚查局能办这么久,我也曾以为它会和情侦署一样昙花一现。”

“那当时的那些案件卷宗应该都归档了吧?如今存放在哪里呢?有没有一并留在局里?我想看我公公的案件材料。”

冯靖回道:“这些档案早就交还给市公安局了,你要想查看的话,可以找昊武帮忙。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让你去的。但是你要了解情况,未必一定要查询档案,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当事人嘛,她兴许是你的突破口。”

童雨被冯靖的话点醒,立刻起身说道:“冯处,那我先走了,有什么进展,我再向你汇报。”

临行前,冯靖提醒童雨道:“童雨,南荣辉当年案子里的两个当事人都已经死了,夜星悠又是其中一位的女儿,她也被无端的‘意外身亡’了,我在想这恐怕不是巧合。对了,我记得南荣辉和肖楠还有个儿子。他们俩死后,这孩子就被人给领养了,你可以拜托民政部门的人问问。还有,昊武是知道他有这么个弟弟的,但士兵未见过,对这个弟弟也没有好感。所以有些话,你就别在他面前提了,免得影响到你们的夫妻关系,我可不希望把你们俩送进牢里。”

冯靖说得是大实话,他不想看到这小夫妻俩人为了破一件案子,闹得把核婚分全扣尽的地步,最后还得锒铛入狱。

他的建议是中肯的,但也是多余说的。童雨像是压根儿没接受到这条信息,脑子里只顾着理顺各个人物关系。

离开了婚查局的她,在街边的咖啡店里买了杯咖啡,坐在车里喝了几口,决定再一次赶赴羽明伦的住所,誓要找羽娅好好谈谈。然而,她却没注意到,在她的车后,有另一辆车一直尾随着她。

羽娅没有想到童雨会那么快就再一次登门,更没有想到她会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开门见山地说到了当年南荣辉的案子。

她心里虽虚,但仍想拒不承认,直到童雨告诉了她有关卢嫣死亡的消息。她这才仿佛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万般惶恐之下,不得不说出了她一直都想要隐藏掉的那些事,而她的一番回忆性叙述,不但令童雨乍舌,同时更是让她唏嘘不已......

时光回溯到2302年的初春,距离大学毕业仅剩半年时间的羽娅,一直都在忙于落实自己的实习单位。大学对她而言就像是个新兵训练营,在这里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以备将来毕业后正式进入社会这个大战场,能有朝一日成为社会竞争行列中的领头羊。她把人生中最美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图书馆,奉献给了自习室,奉献给了成为职场成功女性的理想。她立志要变成她想成为的那种人,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只是,当这种理性而又自律的日子在遇到了无坚不摧的爱情时,生理和心理上的化学反应,立刻就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平衡状态,唤醒了少女如梦如歌般的春心,情感的涟漪里荡漾着醉人的多巴胺和羟色胺,还时不时地刺激着大脑滋生出催产素和垂体原液,憧憬起那一想起来就会让人脸红心跳的羞羞之事。

这是羽娅长这么大以来,从未想到过的。她低估了爱情本身的魔力,也高估了自己对爱情的免疫力和抵抗力,更想不到爱情突破她心理防线速度会如此之快。

她的爱情并没有浪漫的邂逅,也没有精心的安排。与他相识于一场在市里举办的大型招聘会。俩人出现在同一家公司的招聘现场,在排队等待时,相互开始了闲聊。他说他叫童真佑,来自于北方的一个沿海城市,大学里学得是景观设计专业。

俩人的聊天内容很常规,但是气氛却很愉快,童真佑幽默风趣的言语,让羽娅的紧张感很快便弱化了。同时,羽娅也能感觉到童真佑对于未来规划和设想的认真,那种积极向上和奋发进取的态度,也让她产生了巨大的共鸣。

面试结束后,他俩很自然的一块吃了顿午餐,并且还互相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至此开始,他们经常性会在学业上进行交流,会在人生今后的发展方向上进行探讨,并且他们还很幸运地都被面试的那家公司录用,开始了就业实习生涯。

工作中,对于羽娅所遇到的困难,童真佑总是能不遗余力地施以援手,但从不求任何回报。生活中,童真佑从不刻意地献殷勤,但是只要羽娅有所请求,他必定会第一时间给予帮助,从不问缘由。这样的相处模式让羽娅不仅觉得轻松,而且还非常的舒服。她甚至开始对童真佑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依赖感,也不自觉地在与他的交往中表现出了对他的关心和牵挂。童真佑并不傻,羽娅的改变,他自然也能体会得到。他对羽娅也有着好感,只是他的羞涩与腼腆,让他不敢轻易表达出来。

俩人互诉衷肠已是大半年之后,那是羽娅找到了第一份工作的那个晚上,童真佑请她来自己的租住处,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为她庆祝。这是羽娅第一次去一个异性的家中,也是羽娅第一次喝酒,更是羽娅第一次觉得生活原来是那么的多姿多彩。她的欢声笑语始终不曾停歇过,她的美好心愿也似乎尽在童真佑的描绘中。而最重要的是她的爱情之花,终于在童真佑怯怯地告白中绽放了。

她的心里小鹿乱撞,她的脸上情不自已,她的脑中情深一往。被爱情融化的她,娇羞地给了耳根子发烫,头都不敢抬起的童真佑一个简短而又肯定的香吻。让彼此的距离瞬间从友达以上却恋人未满的程度转变到了情难自控并山盟海誓的地步。

两个初尝爱情甜蜜的年轻人,就这样成为了粘着在一起密不可分的恋人。虽然明知已经触犯了相关的律法,但是他们依旧不管不顾,为了爱情甘愿冒险。很快,他们就顺理成章地摘下了亚当和夏娃的禁果,直到羽娅没了正常的生理周期该有的反应,他们才开始慌乱了,开始害怕将要面临的惩罚。

正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他们各种小心谨慎,虽然他们尽量回避,但是爱情这种东西岂能是想隐藏就隐藏得了的。况且设置在城市各个角落里的监控设备,各种网络信息布控,除非是老死不相往来,否则就是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也能让人无所遁形。因而,俩人的侥幸心理并没有能够帮助他们逃开情侦署的调查,而负责调查他们的探员正是南荣辉。

抓捕童真佑和羽娅不吹灰之力,俩人被结结实实地被堵在了童真佑的住处。然而南荣辉却并未将他们直接带回警局,面对哭着跪求放他们一马的羽娅,身姿与面容都属于上层,南荣辉的色心顿起。他暗示羽娅,可以用身体交换她与童真佑的自由,他则会向署里汇报他们二人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因为寂寞而彼此靠近的睡眠关系,但俩人并不存在什么爱情,更不是确定了关系的恋人。

他的这一猥琐和无耻的提议当即遭到了童真佑强烈而又坚决的反对,他甚至怒喝要与南荣辉同归于尽。

南荣辉被童真佑给气乐了,笑着说道:“你现在手上戴着手铐,我的腰里还有把配枪,你长得又那么矮小瘦弱,请问你凭什么跟我说同归于尽?”

他一把掏出枪,指着羽娅并挑衅着说道:“小子,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大无畏吧?你只要动一下,我就立刻开枪打断她的腿。你不是想保护她吗?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童真佑愤怒地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南荣辉,大吼道:“你拿一个女人来威胁我,还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放下枪,把我松开!”

南荣辉把枪收了起来,站起身缓缓地走到童真佑面前,二话不说,轮起一拳就直击他的面门。这一拳只打得南荣辉的嘴里当场就渗出了鲜血,“嗡嗡”的耳鸣声立刻响彻童真佑的脑袋。由此可见南荣辉出拳速度之快,力度之狠,只看得一旁的羽娅大呼“住手”。

“臭小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犯人来跟我讲条件了?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想学人家英雄救美了?你有没有掂过自己的份量?”

羽娅哭着向南荣辉哀求道:“求求你,你别打他了!你是个警察,怎么可以随便打人。”

南荣辉转向羽娅,用枪口轻轻地拍了拍羽娅的脸蛋,温柔地说道:“刚才是他非要我动手的,难道你没有听见吗?我本来在好好地跟你商量解决办法,还打算开心过后就放了你们。是他非要来插一脚,这样的人很讨厌,我最不喜欢年轻人说大话,不自量力了。”

说着,他反手一抡,又是一记大耳刮子扇在了童真佑的脸上,童真佑当时就觉得火辣辣的疼,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南荣辉冷冷地瞥了童真佑一眼,随后又对羽娅说道:“怎么样?你现在能好好考虑我之前的提议了吗?大学刚毕业不久,又有着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前途一片美好,忍耐上几年,你们俩就能结婚。总比现在去双双坐牢,而且还被剥夺婚姻的资格要好得多吧?”

羽娅哭得伤心欲绝,一时间难以思考也难以作答。童真佑却含糊不清地嚷道:“娅娅,你别听他的!绝对不可以答应他!”

南荣辉刚想出手接着教训童真佑,却不想童真佑冲他吐了一口嘴里的鲜血,喷得他脸上、手上尽是血水,恶心不已。

童真佑的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南荣辉,一顿狂风骤雨般的拳脚相加,让童真佑吃尽了苦头,半晌都没有了动弹的力气。幸亏羽娅奋力挪到他的身边,挡在了他的身前,这才阻止了南荣辉继续殴打。

南荣辉这时已经怒火中烧了,他一把拽起童真佑,冷酷地说道:“小子!你既然这么冥顽不灵、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粗鲁了!”

他将童真佑用力地甩到了一边,见童真佑撞到墙壁倒在了地上。他随即又转向羽娅,不由分说地就将羽娅揽到了怀里,一边狂吻着她的朱唇,一边摸索着就要去扯开羽娅的衣服。羽娅死死地抿住嘴,拼了命地挣扎着,誓死不从南荣辉的暴行。

童真佑的心里有着无比多的后悔,而他此时最恨的就是自己当初为了求一份安静,能静心念好书,在这城郊结合处租了这套便宜的房子。周围一共没有几户人家,还都住得并不临近。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各种求助无门。

他努力支撑起身子坐直,恰巧看见了水槽边的刀架上悬挂着的一柄切菜刀,于是他用尽全力扶着墙站起身来,踉跄着走了过去,背转身子将菜刀握住,从刀架上抽了出来,随后便向背对着他的南荣辉冲了过去。

南荣辉虽说正专注于他的恶行之中,可是身为警察的警觉度还是有的。在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压迫感驶来后,他本能地将身子从羽娅的身上移开,并转回身来望向袭击者。

也就差不多一秒钟的时间,他就听见一声凄厉而又痛苦的惨叫声。此时再看羽娅,脸上已满是鲜血,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肉模糊地刻在了她的半张脸上,样子极为慎人可怖。

童真佑慌忙转过身,待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他慌忙扔下了手里的刀,一时间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

南荣辉也确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吓到了,面对满脸是血而变得丑陋不堪的羽娅,他也彻底地失去了兴趣。他思量了片刻,对童真佑说道:“小子,你摊上大事了,我现在已故意伤人罪逮捕你。原本只需要坐一至三年的牢,现在怕是不够了。至于你的小女朋友,我可以立刻叫救护车送医院,不过......”

童真佑的脑子一片空白,对于自己失手犯下的错,他悔恨不已,但是他的意识还清醒,还明白眼下救人是第一位的。于是他立刻低声下气地哀求道:“请你赶紧救救她吧!只要你不再伤害她,你的条件我全都答应!”

南荣辉暗自笑了笑,打了急救电话。之后,他又将脸凑近羽娅,轻声地说道:“哎呀,你的小男朋友竟然把你伤得这么重,吱吱,可怜啊!你放心,我一定让他在里头多坐几年牢,蹲死他!”

羽娅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一个劲儿地拼了命摇头,而在一旁看着她的童真佑,以为是羽娅的疼痛感又加深了,心中的自责更是无以复加。他重重地跪在了羽娅的面前,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警车和救护车很快到了,在将羽娅抬上救护车之前,南荣辉偷偷地警告她,想要让童真佑减轻或洗脱伤害的罪名,最好别乱说话,否则童真佑今后的日子绝对会生不如死。

童真佑和羽娅都为了对方考虑而向警方隐瞒了南荣辉的犯罪行径,俩人也都背上了各自的官司。羽娅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但考虑其身受重伤又已怀孕,因此缓期一年执行。而童真佑却没有那么幸运,他被南荣辉欺骗和威胁,认下了故意持刀伤害羽娅的事实,结果两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当得知这一消息后,羽娅几近崩溃,好几次都想要去警局说出真相,可是却每每都被南荣辉以囚犯狱中斗殴致死这样的一套假设性的说辞给唬住了。因此不敢再轻举妄动,否则她知道死在斗殴事件中的人很有可能就会是童真佑。她虽然恨透了南荣辉,但是碍于他的淫威,只得忍气吞声下来。

可是真要留着童真佑,南荣辉始终觉得是个不小的祸患。因而他隔三差五地就会去监狱里找童真佑聊上一聊,每次都会用羽娅无法接受自己破相的容貌,又被怀孕的各种反应折腾,时常精神恍惚到在痛苦不堪中寻死觅活地求自杀等诸如此类的理由来刺激童真佑本就已内疚不已、生无可恋的内心,并不断地暗示他应该以死谢罪,才能让两个人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在南荣辉洗脑式的灌输下,童真佑对自己的怨念越来越深,终因受不了强烈地自我意识谴责,在监狱中选择了自尽。

羽娅在一个月后才从替她去探监的好友叶忆兰那里得知了这一消息,万念俱灰的她也萌生了结自己的生命的念头,幸得叶忆兰发现得及时,劝她一定要为肚子里的孩子多想想,这才未铸成大错。

叶忆兰知道羽娅很早就没了父母,和哥哥羽诚廉相依为命。羽诚廉为了养家,又常年在外奔波,羽娅一直都没有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他,怕他为自己担心。但时至今日,若是再隐瞒下去,只怕万一出什么事,羽诚廉如何对得起父母的在天之灵。因此叶忆兰悄悄地借用了羽娅的手机,记下了羽诚廉的号码并打了过去。羽诚廉在接到电话后的第二天,便赶回了羽娅的身边。见到自己的亲妹子居然变成了这般人不人又鬼不鬼的模样,他的心里是又心疼又悔恨。

他与叶怡兰二人轮班悉心照料着羽娅,四个月以后,羽娅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也总算能够正视童真佑离去的现实了。心情逐渐好转了,身体状况恢复得更为理想。

正当他们以为一切的不愉快都将结束,羽娅能够回归到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时,一通未知的陌生来电却一下子将渐已平静的日子再一次给打破了。

羽娅接通电话后得知,来电者的姓名叫卢嫣,称自己也是一名受害者。她想要联合那些被南荣辉糟蹋过的女生们,对南荣辉实施报复!

若是换做几个月前,羽娅huoxu会毫不犹豫地加入卢嫣的复仇的阵营里。可是现在,她却显得格外犹豫。不是她不想报仇,而是她需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孩子是童真佑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和最大的牵挂。

卢嫣听出了羽娅的顾虑,便有意约她见面详谈。羽娅架不住卢嫣的再三邀请,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于是第二天,在羽娅家的附近咖啡馆里见了面,卢嫣还带来了另一名受害的女性。

“羽娅是吧?你好,我叫卢嫣,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肖楠姐。她的情况跟你我一样,甚至比你我还糟糕。”

羽娅有些尴尬地冲着卢嫣和肖楠点了点头,肖楠也略有些难堪,拉了拉卢嫣的裙边,示意她别揭人底,赶紧坐下。

“羽娅,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其实是楠姐从南荣辉的公文包里看到了你和你男朋友的资料,然后告诉我的。”

羽娅诧异地望向肖楠,卢嫣一看便知她在揣度肖楠的身份,于是立刻解释道:“你别误会,楠姐是被南荣辉霸占的。”

肖楠想要阻止卢嫣这张快嘴说道她的过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去年的事了,南荣辉在所谓的抓捕行动中,强行侵犯了楠姐,还逼着她拍下了一些不堪入目的视频。为了达到和楠姐保持长期情人关系的目的,他将照片做了一番修改处理之后,交给了楠姐青梅竹马的男朋友看。也不知道添油加醋地说了什么,楠姐的男朋友一气之下就彻底离开了她,连一句话都没留下,从此再无联系。可是很快,楠姐便察觉到自己怀孕了,她算了一下日子,孩子应该是她男朋友的。可惜男朋友找不到,南荣辉却自作多情的以为孩子是他的。为了不被抓进牢里,为了还能有机会找到男朋友向他解释,楠姐只能将错就错,承认孩子是南荣辉的。没想到南荣辉倒也豁得出去,脸也不要了。家里有老婆和孩子,还坚持要楠姐把孩子生下来,并且还像模像样地给楠姐租了一套公寓,用恐吓的手段和楠姐堂而皇之地住到了一起,俨然是把楠姐当成小老婆养着了。不过,他却一直没有给楠姐自由,将楠姐锁在家里,不许她出门见任何人,家里不知道藏在哪儿的监控设备始终能让他随时看到楠姐的一举一动。直到三个月前,孩子生了下来,楠姐才算是有了一些自由。可能是他觉得女人替他生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对他不利了吧。”

羽娅听罢,向肖楠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肖楠却始终低着头,羽娅能看得出她一点儿都不愿意卢嫣这般口无遮拦地讲述这段往事,就好像从她的身上硬生生地撕开才刚结上的疤。

“你跟童真佑的事情,我和楠姐都觉得很遗憾,你们也是一对苦命鸳鸯。唉,反正落在南荣辉的手里,就不会有好下场!”

“卢嫣,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真佑已经因我而死了,他也不可能再活过来,我现在只想好好地保全我们的孩子,看着他健康地出生,平安地长大。”

卢嫣却摆了摆手,说道:“羽娅,你实在是太傻了!你的真佑根本就不是因你而死的!你也不想想,他明知道你怀孕了,又怎么可能舍得丢下你跟孩子去自杀?他的死都是因为南荣辉,是南荣辉活生生地将他给逼死的!前一阵的一个晚上,南荣辉有些喝多了,一不小心将他是如何协迫童真佑认罪,又是如何规劝其自杀的邪恶想法一股脑儿地给说了出来,楠姐听得一清二楚。其实,我和楠姐看到材料里,你们两个并没有起诉南荣辉,我就知道你们俩一定是被他骗了,听信了他会帮助你们之类的话!他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相信他的话还不如相信母猪能飞上树。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就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羽娅没想到童真佑的死竟然是南荣辉的暗中唆使,这让她原本已平静下来,打算安稳过日子的心一下子又被仇恨和怒火点燃了。

她哽咽着问道:“卢嫣,你刚才说得那些都是真的?没有骗我吗?”

“我为什么要骗你?这种事能开玩笑吗?你不信的话,可以问楠姐啊!”

羽娅将悲愤的目光转向了肖楠,肖楠哀伤地点了点头,说道:“她说的千真万确,我可以作证。”

卢嫣的大大咧咧让羽娅心存疑虑,可是沉默寡言的肖楠都这么说了,那就由不得她不信了。况且,她自己也领教过南荣辉人面兽心的一面。

“卢嫣,楠姐,你们打算怎么干?要怎么向南荣辉这个人渣复仇?”

听羽娅这么一说,卢嫣暗暗地有些喜悦,她立即说道:“这个我和楠姐已经商量过了,下个月初是楠姐孩子的周岁生日,我们想借着给孩子庆生的机会给南荣辉下药,毒死他!如果没有立刻毒死,凭借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应该也能制服得了他。现在的他已经不怎么防着楠姐了,所以他绝对不会想到楠姐会下毒,而我们俩就假装在他面前服个软,让他先放松警惕,只要骗他喝了毒酒,毒性就会在他的体内发作,我们就有绝对的胜算。”

羽娅没想到她们的复仇计划竟然会是一个蓄意谋杀的计划,这让她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的心里恨归恨,可是毕竟杀人那是要偿命的,三个人为了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赔上三条命,似乎怎么算也不值得。更何况,三个人中除了卢嫣之外,自己和肖楠都是有孩子的人,在冲动行事之前,总该为孩子考虑一下吧。

而让她觉得更不可思议的是,谈到杀了南荣辉,肖楠的眼神里竟然泛着欣喜的光芒,那种想要实施的念头似乎比卢嫣更为迫切。由此也足见她所承受的那份痛苦的屈辱远比旁人要来的更多,所受到的伤害也要来得更深。

“这件事让我回去考虑一下吧,我如今的脸已破相,而且还挺着个肚子,南荣辉应该不会再对我有兴趣,我怕自己到时候反而会拖累你们的行动。”

这一次还未等卢嫣开口,肖楠先说道:“其实,我早跟嫣嫣说了,这件事情用不着牵连到别人,我自己一个人做就行了,杀人的后果,我也会自己承担,没必要把其它的姐妹都拖下水。羽娅,你就在家好好地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来,对付南荣辉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卢嫣愕然地望向肖楠,肖楠却继续对羽娅说道:“我们要干的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你的孩子尚未出生,当妈的应该要为孩子的将来多积些阴德。”

羽娅一愣,反问道:“楠姐,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若是杀了人,那你的孩子今后该怎么办?不如,还是通过正当的法律途径解决吧。”

“羽娅,法律途径也许可以还我一个公道,但是它却已经治愈不了我的内心。南荣辉给了你一天的折磨,就让你觉得苦不堪言,那么我受的痛苦至少是你的三百六十五倍,你能明白吗?至于我的孩子,我已经替他安排好了今后的去处。但我很清楚,只要南荣辉还活着,我的孩子就不可能会有幸福。最重要的是我特别害怕我的儿子受南荣辉的影响,今后成为衣冠禽兽。”

肖楠的心怨已经根深蒂固,再也无法解开,而且她的顾虑和担忧也不无道理。只是杀人怎么说都是重罪,羽娅一时三刻还是无法拿定主意,她打心眼里也并不希望肖楠和卢嫣去走这一步,以身试法只能是两败俱伤。

“嫣嫣,我们回去吧。耽搁羽娅这么久,她一定也累了。你没有怀孕过,自然是不会懂的。”

“可是......”卢嫣才刚说出两个字,肖楠便起身拉起她,向羽娅微笑道:“羽娅,不好意思!今天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慢坐,我们先走了。”

卢嫣的人虽被肖楠拽着走,但是心却没有死,她扭头冲着羽娅喊道:“羽娅,记得想好了联系我,不管加不加入,我等你答复啊!”

望着她们俩匆匆离去的背影,羽娅只觉心情难以平静,理智想要说服她的蠢蠢欲动,而情感却又在怂恿她的爱恨情仇。她左右为难着,对于要做的选择,终是显得举棋不定。

“那是什么原因让您最终还是决定加入到她们的复仇行动中的呢?”

童雨的问话让羽娅暂时停止了对过去的追忆,她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她们俩杀人的事情,我并没有参与。不过,我确实去过那个案发现场,是卢嫣打电话叫我过去的。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南荣辉已经死了,我在即时通讯画面里也看到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南荣辉。”

“奇怪,她们既然都已经杀了南荣辉,为什么卢嫣还要打电话叫您过去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羽娅轻轻地拉了拉自己下落的口罩,说道:“她之所以会打电话给我,那是因为她......”

话说一半,羽娅忽然又欲言又止了。童雨自然不肯就此罢休,她赶紧追问道:“因为她什么?她是不是还跟您说了些什么呀?”

“这个案件警方都已经结案三十年了,事情早就已经盖棺定论,我怕我说得可能你也不会相信了......”

童雨最不喜欢别人磨磨唧唧,她抬手一挥,急道:“阿姨啊,如果我不相信您,那么我也不可能会这么晚还来找您,还听您说了这么久,对吧?我自然是觉得当年的案子有可疑之处!您就说吧,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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