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天下薄幸名 》最新免费章节第五章枉凝眉

第五章 枉凝眉

且说牧人听见梁辅长叹，知道这场行程已然画上了终点。此刻他隐隐担心宇王家人如何，尤其是他一见倾心的牧婉。

　　“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牧人望着宇国方向凝视片刻，轻声说道：“回去吧。”话音刚落，牧人就看见不远处若隐若现出现一女子身影，牧人仔细一看，那女子正是牧婉。

　　女人策马扬鞭，迎了上去。那女子却显出些许迷茫，望着牧人，只见牧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清朗似醉，巍峨将崩。牧婉只觉得眼前这人似曾相识，却想不出何时见过。

　　“牧婉。”牧人下马道。

　　“你是何人，竟认识我？”

　　“婉儿不记得了吗？我们原在洛邑见过的。”牧人有点慌张地说，“华朝四百二十五年，华天子大寿的时候。”

　　“不记得了。”

　　“我是牧人呀！”

　　“牧人？”牧婉略微苦想一会儿，说，“我记起来了。”

　　“记起来就好。”牧人闪过一丝欣喜的目光。

　　“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我？”牧婉问道。

　　“一时一刻都没有要忘记过。”牧人的声音柔和动人，“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牧人哥哥，我父王、兄长被他们给杀了。”那牧婉扑倒牧人怀里，瞬时哭泣不止，梨花带雨，真叫人心疼。

　　“那你母后呢？”

　　“我母后不堪忍受背井离乡之苦，撞死在宇国的界碑之上了。”

　　牧人抱着牧婉，却不知该如何。只说道：“婉儿且跟我们先回归国，再从长计议，可好？”

　　“不，牧人哥哥。”牧婉哭着说，“我想去洛邑，请求华天子派兵镇压反贼，为我家人报仇。”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与你同返洛邑罢！”

　　这时，梁辅骑马过来问：“公主，那为首的叛贼姓甚名谁？”

　　“好像叫江枫。”

　　“江枫……”梁辅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先生，怎么了？”

　　“苍天已裂，河工为江。”梁辅叹息道，“恐怕要剿灭这反贼却不是易事了。”

　　“哎，先生不必担忧，我华朝兵力虎狼之师仍在呢！”

　　“殿下可知宇国原来兵力如何？”

　　“足以独当一面罢！”

　　“然而如今却被这些小毛贼攻陷。”梁辅顿了顿说，“天下大势，在乎民心呀。”

　　牧人沉默了。这倒不是因为他不能辩驳梁辅之言，而是因为他从梁辅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种由天意主宰的不可逆的大势已然来临。对于灭掉这支起义军，在牧人看来是无任何希望的。

　　他注视着一旁的牧婉，却见她脸上泛起丝丝愁容。然而这女子真是美得不像话，笑也动人，愁也动人，泣也动人。

　　在往洛邑返的路程中，他们却遇见了前往宇国送寿礼的齐飞将军。这齐将军乃是护国公唐昭属下，使一双铜锤，力大无比，是护国公最信任之将领。

　　齐将军见来人却是牧人，赶忙下马拜见。

　　“将军认得我？”

　　“归王三殿下，岂敢不识？”那起飞道，“我猜殿下是去宇国送礼，怎么却中途返回，这是何缘故？”

　　“将军有所不知，宇国全境遭到暴民起义，如今恐怕已经全部沦陷了。”牧人对齐飞介绍说，“这是宇王之女牧婉。”

　　齐飞拜过牧婉，接着问道：“却不知宇王如何？”

　　“我父王连同兄长都被那些贼人给杀了。”牧婉泣不成声，从马上摔下来。

　　牧人赶忙下马扶起牧婉，转身对梁辅说：“恐怕婉儿骑不得马了。”

　　“再走二三里就是驿站了，待到那里换一顶轿子。”

　　“我看也好，我且搀扶婉儿走一段路吧。”牧人继而对齐飞说，“将军也可提前回去复命了。”

　　“殿下先走，等我去扫清贼人，再回去复命不迟。”

　　“将军切勿冲动，我估计那贼人有数万之众。”牧人说，“我们先回到，向天子请命，再去剿灭那群暴民也不迟。”

　　齐飞点头答应着，却与他们一众，回去了。

　　十一日行程，牧人对牧婉关怀备至。牧婉渐渐对牧人生出情意。但是她却不知道牧人此来原就是为了提亲，于是妄加揣度牧人心意，生怕他不喜欢她。

　　但是，儿女私情一旦与国仇家恨相遇，便不值一提。牧婉想起她的父兄母后，便不得不罢儿女私情抛在一旁。

　　牧婉凝眉蹙眸，回眸望南方。此处有诗云：

　　回眸一顾多少恨，丝丝愁绪枉凝眉。

　　此时却被牧人刚好看见，牧人销魂荡魄，心儿似融化了一般。他懂得她心里的哀愁，于是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帮牧婉报仇雪恨。此处有诗云：

　　婉儿枉凝眉，殿下似雪融。

　　只有私家仇，却忘国家恨。

　　然而，谁也没有料想到的是，当他们向华天子请求出兵时，华天子却犹豫不决，推辞说：“需与众臣商议。”

　　朝堂上，护国公唐昭首先发声，说：“启禀天子，宇王是我华朝臣子，封疆裂土，镇守边疆。如今被毛贼所杀，若不出兵，岂不有损我华朝威严。更甚者，那毛贼占我华朝土地，若不扫清，国将不国！”

　　“护国公此言差矣！”丞相李同站出来说，“我夜观天象，料知宇国有难。那客星正盛，如今出兵，恐怕有悖天意。不如把那宇国之土封予江枫，以此安抚之。如此便可不动干戈，化解此事。”

　　“李丞相可真是国之栋梁啊！”唐昭说，“一处反叛，便割土封王。若是天下百姓竞相效仿，那我宇国土地岂不是尽落入贼人之手。”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善也。”李同慷慨激昂地说，“臣请陛下为天下百姓计，不起烽烟，安抚暴民。臣愿做安抚钦差。”

　　“我大华天下，就是毁于尔等之手。”唐昭指着李同骂道。

　　“护国公多虑了！”只听那华天子说道，“一群小毛贼，不足为虑。不就是给他们以前土地，封个王吗？有什么难事？我大华最不缺的就是土地和王侯了。”

　　“天子圣明。”李同说道。随即“天子圣明”的声音如滚滚波涛般在朝堂上涌来。

　　“好了，李同，就派你去安抚他们。”华天子站起来，想要退朝，突然想起还有话没有说，于是又道，“哦，对了，告诉他们，他们要多少金银钱帛，都给他们，别小家子气。”

　　“是。”李同答道。

　　“好啦，寡人累了。退朝吧！”

　　正在这时，牧婉跪倒在地，哭诉道：“请天子为我父兄做主。”

　　“婉儿妹妹。”华天子道，“宇王也是我的叔父，我也心疼！但如今为贼人所杀，人死不能复生。我看还是算了吧。”

　　“可是我父兄难道就这么白白死掉？”

　　“婉儿妹妹呀，如今再起干戈，恐怕波及更多无辜百姓。我想这也是叔父不愿看到的。”华天子道，“好了，退朝。”

　　那牧婉跪在朝堂上不肯起来，百官都已退去，牧人再一旁劝道：“婉儿，我们且先回去，再做计议。如今跪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牧婉渐渐啜泣着站起来，牧人为她拭去眼泪，扶着她走出宫殿。牧婉在跨出门槛前，回眸凝眉，正被牧人看在眼里。

　　牧人却再次目睹这牧婉凝眉之容，真叫牧人如痴如醉。此处亦有诗云：

　　婉儿再度凝眉，华宇恐为震颤。

　　泱泱大国辜负，美人玉箸梨花。

　　牧婉见求华天子无望，便听从了牧人建议，答应随牧人回到归国。

　　牧婉走出洛邑的时候，再度望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她凝视着洛邑，这座辉煌的城，曾产生了华朝十六位天子。如今在牧婉心里，这华朝天下恐怕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转过身去，朝南而跪，泣曰：“我父王牧逸，母后齐兰，兄长牧政，在天之灵。女儿、妹妹牧婉在此立誓，他日定杀江枫为父母长兄报仇。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婉儿，你这是何苦？”牧人看见牧婉伤心的样子，自己也忧从中来。

　　牧婉却不搭理牧人，接着说道：“还有这华朝天子，上不顾国家安危，下不理亲情伦理，其也必亡哉！”

　　牧人为牧婉之言所震惊，说：“天子脚下，切莫胡说。”

　　牧人望着朝南而跪的牧婉，怜惜不已。牧人试图扶她起来，只是牧婉却哭得厉害。牧人只得在一旁站着，等她情绪稳定。

　　“殿下，我们该走了。”梁辅缓缓骑马过来说，“要不然天黑走不到下个驿站了。”

　　“嗯。”牧人答应着说，“让他们先走，我在此等等婉儿，一会儿就赶来。”

　　“殿下不走，我等恐怕不敢走罢！”

　　“哎。”牧人道，“你们走便是了。我随后就跟上来。”

　　“那我与姚将军在此等殿下，让霍将军率众人先走。”

　　“如此也好。”牧人一边答应着，一边靠近牧婉站着。梁辅见此情景，便与姚不群往后退去，在不远处等候牧人和牧婉。

　　牧婉玉箸既啼，梨花带雨。牧人等她稍稍平静下来，才把她扶起，向准备好的轿子走去。

　　只见那牧婉微微走了几步，凝眉回眸，先望洛邑，再望宇国。正被牧人看在眼里，这已是第三次，牧人注意到牧婉凝眉回眸，牧人荡气回肠，心往神怡。此处有诗云：

　　婉儿岂是枉凝眉，殿下点点记心头。

他日一怒扫六合，赢得天下薄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