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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中兴志》最新免费章节第十章东出壶关

第十章 东出壶关

神策营一顶小帐内,通亮的灯光照出一个人影,李愬端坐在案前,对着一卷书看得入神,忽然间,帐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便听到有人轻叫道:“表弟,你可睡了邪?”

李愬闻声放下手中书,踱步至帐门,帐外站着的果是薛镇,遂将其迎进帐,揉着眼睛道:“你为何还不睡?明天还要行军哩。”

“天还早哩,而且你不也未睡,竟在此挑灯夜读,让我瞧瞧你所读何书。”薛镇眼睛四下一瞄,目光落在了书案上,随即上前拿起案上放置的一卷书,“《括地志》?这莫非就是你所言地记?”

李愬抿嘴一笑,点了点头。薛镇信手翻了几页,歪着头道:“此书果真有用乎?又不是甚么兵法韬略,值得你携之出征?”

“此书乃我临行前二兄所赠,正因出征在外,所以才须携之。”李愬将书从薛镇手里拿回,淡淡地道,“河朔地理形势如此复杂,单靠一幅行军舆图远远不够,有了此地记,便可以互相参照,弥补不足。”

薛镇似是恍悟,悠悠道:“哦,我明白了,所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如此方能百战不殆。”

李愬一手拿书,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薛大郎若是早有此顿悟,便不会被刑将军嘲笑了。”

薛镇跟着笑了笑,眼睛紧盯着李愬手里的书,低声道:“哎……表弟,你可否将此书借我读几日,教我也长些知识,我读过之后立刻还你。”

“这可不行,”李愬一口拒绝,顺势将手背到了身后,“我可还记得儿时,先生书籍是如何被你一卷卷撕毁,我可不想此书也毁在你手里。”

此言一出,薛镇登时脸红,想当初二人一道受教于名儒陈鸿,因自己性顽不愿学习,便故意将老师书籍撕下几页,以使其无法教授,可不曾想陈鸿竟然过目不忘,早已将书中内容熟记于心了。

想到这里,薛镇尴尬的一笑,呛呛道:“那是年幼不晓事,我早已洗心革面哩,只要你肯借与我读几日,我必视之如珍宝,绝不损坏。”薛镇说着,手已经偷偷地伸向了李愬背后,李愬一个侧身让他扑了个空。薛镇哭丧着脸,央求道:“表弟,难得我虚心求学,你怎能如此狠心?难道忍心见我被邢君牙嘲笑乎?”

“谁在呼我?”薛镇话音方落,帐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邢君牙的身影便出现在帐内。李愬放下书,连忙拱手施礼:“刑将军,尚未歇息乎?”

“吾方自李公大帐出来,见你帐中灯亮着,便过来瞧瞧。”邢君牙说完目光向旁边一转,故作惊讶地道,“呦,薛郎也在!”

“刑将军。”薛镇点点头以示尊敬,“我也是见表弟未睡,过来一看。”

邢君牙悠然一笑,谓二人道:“时辰不早了,且休息罢,明日一早还要行军,须养好精神才是!”

李愬点点头,拱手道:“刑将军也早些休息。”

邢君牙正要转身离去,薛镇突然抢先一步道:“那我也归去休息了,明天再见。”说完已飞身出了帐门,倒是让邢君牙落到了后面。

李愬顿感莫名其妙,待二人离开后,他关上房门,转身向床边走去,这时他眼睛突然一亮,发现自己方才放在案上的书已不翼而飞了。

“书哩?”李愬心里一急,片刻后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回想方才薛镇与自己如此亲近,又走得这般急切,看来是借书不成便偷了去。

“何时变作偷书贼了?”李愬摇头叹了口气,走到烛台前轻轻一吹,房间立刻暗了下来。

一轮明月升到城头,在皎洁的月光下,临洺将军府的厢房里,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正对着铜镜梳妆打扮,过了不久,门前闪过一个人影来,一个略显沧桑声音叫道:“娉儿,时间差不多了,随我去罢。”少女没有答话,只是缓缓起身向门外走去。

“将军召我等议事,为何其迟迟未至?”将军府议兵堂,众将接到守将张伾指令聚集议事,众人到了有一会儿,却不见张伾前来,于是有人急噪起来。

一将道:“贼兵如狼似虎,攻城甚急,张将军莫不是畏敌心窃,不敢出矣!临洺恐难守也!”众人闻言纷纷叫苦,又一将道:“事已至此,我等不如劝将军开城投降。临洺本就兵少,如何抵得住田悦数万大军,我等坚守旬月,已是尽责了。”

众人议论纷纷,意见不一,正在这时,张伾突然出现,身后竟还跟着一个妆容娇艳的妙龄少女。众人正疑惑间,张伾突然挽起少女手,泣曰:“诸君明鉴,临洺财尽粮绝,能守至今日不失,全仰仗诸君也。某身为临洺守将,无以为报,唯有将小女娉儿卖了,换些金银分赐诸君,还望诸君莫弃!”

众将闻言尽皆动容,方才言降的几人亦暗自羞惭,一将跪道:“将军不必如此,我等身为朝廷将士,理当报效,便是舍上性命也必守住临洺。”

“不错,”又一将道,“我等愿誓死守卫临洺,至于赏赐,待击退田悦,朝廷定不会亏待。”

众将见状纷纷跪地,拱手齐声道:“我等愿誓死守卫临洺。”

“众位将军快且请起,”张伾见众如此,终于放下心来,忙扶起众将道,“朝廷援军将至,田悦为求破城,必会加强攻势,我等还需计议对策。”

众将各自归座,张伾令人将女儿带回厢房,便与众将商议应敌之策。其实众将心里都清楚,在这种敌我力量悬殊几十倍,城中缺粮的局面下,唯一能让临洺支撑下去的便是军心,这也正是张伾以鬻女激励诸将的原因。

几里外的魏博军营中,田悦正为攻取临洺而忧心,其率五万大军将临洺四面合围,然而攻城多日却始终不下。无计可施时,田悦想到了贝州刺史邢曹骏,遂遣人将其召至临洺。

邢曹骏乃田承嗣旧将,老而有谋,于魏博军中威望甚高。田悦继任节度使后,颇为忌惮之,便遣其镇守贝州。邢曹骏虽不受田悦宠信,但作为魏博上将,一心忠于田氏,闻其征召立刻快马赶来。

曹骏至临洺时,田悦正与诸将议事,闻其来遂召入帐中,谓之曰:“我大军围临洺半月有余,却未能破城,邢老将军素善用兵,可为悦出一策乎?”

邢曹骏道:“兵法十围五攻,尚书以数万军围临洺,兵力十倍于敌,本可轻易破城。然尚书以逆犯顺,形势不能以兵法去论之。今顿兵坚城之下,粮竭卒尽,自亡之道也。不若遣一上将,将万兵于崞口以遏西师,则河北二十四州皆为尚书有矣。”

田悦闻其言乃道:“吾已遣杨朝光守卢家砦,且于太行山谷设伏,官军必不能东进。”

邢曹骏又道:“杨朝光非大将之材,岂是马燧、李晟对手!马燧骁勇善战、极会用兵,先司空曾数败其手,再加神策军与昭义军,更不可等闲视之。”

田悦闻言,脸上一片阴云,他不禁想起代宗大历年间时,自己奉田成嗣之命,出兵救援叛乱的汴宋都虞候李灵曜,结果却被负责平叛的马燧所败,以致全军覆没,险些丧命。此役是其戎马生涯的最大失败,自然不愿别人提起,更不愿让人以为自己惧怕马燧。

田悦发怔时,扈崿突然笑道:“邢老将军多虑矣!马燧老矣,不比当年,有何惧哉!至于李晟,神策军惯以养尊处优,只堪擒贼拘盗,如何上得战场?依我之见,有杨朝光五千军守卢家砦足矣。”

诸将吏纷纷附议,田悦心中犹疑,正在这时,帐外突然进来一名小校,禀道:“禀尚书,河东节度使马燧遣使送来书信,请尚书过目。”

营帐中顿时响起了议论之声,田悦闻言心里一怔,忙令人呈了上来,随后便迫不及待的将蜡封一拆,对着灯光仔细看将起来,片刻后,他突然发出大笑之声,满脸得意地道:“看来马燧果真老矣,尚未开战便欲与我和谈。”

众将惊诧无比,邢曹骏忙上前接过信,仔细一览,只见其上略曰:“燧年迈有疾,本欲安守河东,不复出镇,奈何天子有诏,不得不来矣!今愿与田尚书谈和,两不相伤,岂不善哉……”

邢曹骏览毕,一脸凝重之色,道:“马燧惯于用计,今未战先示弱,其中必然有诈。”

田悦脸色一沉,顿生不悦,王侑观其色后乃道:“邢老将军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马燧年老,见我军气势如虹,不敢来战,有何奇怪!”

邢曹骏见众吏皆毁己,心灰意懒,遂默不再言。于是王侑问田悦道:“尚书有何打算?是否遣人与马燧和谈?”

田悦略一思索,笑道:“既然马燧诚心言和,我岂有不受之理,便派一人前往邯郸与之会面,若能使之倒戈固然好,若不能也可将其拖住,以便我军攻下临洺。”

王侑又问:“那在太行所设伏兵如何处置?”

田悦想了想道:“可暂且撤下,此乃和谈之诚意。传令杨朝光,令其只管守好卢家砦,马燧入邯郸时不许阻拦。”

王侑拱手领诺,其身边的许士则却面带忧色,正当他沉思时,田悦突然叫道:“士则,尔能言善辩,有三寸不烂之舌,便由你往邯郸与马燧和谈如何?”

许士则闻言猛然一怔,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马燧并非诚意和谈,但是田悦对此深信不疑,自己也不好直谏,不过他行事向来小心,没有把握的事绝对不愿去冒险,为防和谈一事有诈,还是不去为好,于是他拱手回道:“属下近几日身体有些不适,怕是难以远行,请尚书恕罪。”

田悦闻言微有些失望,但并无不悦之色,这时一人站出来道:“尚书,属下愿往。”田悦定眼一看,自荐者乃是主簿梁催,当下喜道:“好,梁主簿毛遂自荐,吾心甚慰,此功若成,吾必有厚赏。”

“谢尚书。”梁催欣然领命,喜不自胜。随后众将散去,田悦留下梁催,对其作了一番叮嘱,便令其次日往邯郸与马燧和谈。而邢曹骏深知不得田悦信任,便辞行返回了贝州。

次日,天色未明。河东、昭义、神策三军八万余人已东出上党,下壶关,入太行。此时正值仲夏,山间草木茂盛,郁郁葱葱,清晨的露水挥散在空气中,沁人心脾;伏在山头的朝阳时隐时现,更显迷人。宛若一幅美妙画卷。

但官军皆无心欣赏山景,这山间道路崎岖,沟壑纵横,人行尚且不易,何况是战马辎重,故而自将军到士兵,无不小心谨慎。山路险峻倒不足为惧,最令人担心的仍是伏兵问题,虽然马燧已遣使致信麻痹了田悦,但仍不敢完全放松警惕,遣李自良、李奉国二将为先锋便是为防万一。

大军正行进间,左侧半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众将士立刻绷紧了神经,“有伏兵”三个字还未叫出声,便见成千上万只鸦雀从山林间纵起,四散飞去,原来是虚惊一场。

太行横亘二三百里,官军一路东进,两日后乃出崞口,进入河朔平原,而后又东行七十里,方至邯郸城下。至此马燧才放下心来,确信计已成功。于是先令诸军立营休整,又遣斥候出城巡逻,侦察敌情。至黄昏,斥候归报曰:“卢家砦位在邯郸西北狗山上,其砦依山势而建,易守难攻,内有守军五千人,主将乃魏博大将杨朝光。又外有支军千余,屯于砦南二里外塔山,统军者乃朝光副将成炫之。”

马燧听毕叹曰:“我闻昔日太宗征讨刘黑闼,曾于狗山筑垒,不想今日此山竟为贼所据。”言毕乃吩咐左右曰:“传我将令,明日三更起灶,五更拔营,兵发卢家砦。”左右领诺,遂去传令。

令下,众将士皆斗志昂扬,而最为激动的当属李愬与薛镇,他二人即将迎来人生第一场战争,对于任何一个渴望建功立业之人来说,这种紧张而又兴奋的心情都既是享受,又是煎熬。他二人在自己的几尺宽的木榻上,辗转反侧至深夜,即使入了梦,梦里的情景也是刀光剑影、金戈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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