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太平歌》最新免费章节第六章刘亭
第六章 刘亭
颜景安好几日没见到剧孟了。这几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练剑。对于从没练过武,甚至从小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只在母亲强烈要求下才给苓儿家砍柴的颜景安来说,每天肌肉筋骨酸痛得能要了他的命,然而还是咬牙坚持。
十三岁那年,冯先生说让大家三十天内熟背《尚书》,颜景安不小心听成了三天。于是在这三天里他就跟疯了一样,饿了潦草吃几口饼,天黑了就去外面映着月光,困了就待在井边,舀一瓢水从头浇到脚。其实如果背不完,冯先生也不会怪罪什么,但颜景安从骨子里就不是认怂的主。最终三天背下了整部《尚书》,给冯先生背完,这口气一卸下,整个人昏了一天一夜。
令他欣喜的是,偶然发现当全身酸痛难忍时,念一遍《青阳歌》就会恢复如初,只不过每次念完都会犯困,然后沉沉地睡去。
申屠琰患了风寒,这几日就不用去教他念书了。上次去看望他时,申屠琰将一个鸽子蛋拜托给了颜景安,说在自己卧床养病的这些时日,就由先生帮他照顾。
申屠琰告诉颜景安,这个鸽蛋的母亲因为不肯被驯化成信鸽,就抓去给庖厨炖了汤。孵化时只用母亲的羽毛盖在上面即可。
颜景安本来只想配合申屠琰好好念书,对他的话并不太相信,觉得仅仅是一个孩子的童真罢了。
“奇怪,这个鸽蛋怎么越发透明了。”
颜景安发现此事有点玄乎。这个鸽蛋不仅变得透明,更奇怪的是里面的雏鸽清晰可见,通体雪白。所以颜景安不敢大意,想着尽力护它周全。
“阿翁!”
申屠瑾火急火燎,差点踏破自家的门廊。
“凶手抓住了!”
“不是剧孟大侠,是刘亭。”
“你是说吴王刘濞的女儿?”
“是她,刘亭……阿姊,过几日会押往京城廷尉署。”
“知道了。”申屠璧背过手去,陷入沉思。
七国之乱前吴国乃是实力最强的诸侯国。有豫章郡之铜山以铸钱:会稽郡之沿海以煮盐。国家富饶的以至普通百姓没有赋税。而申屠家则是会稽郡最大的盐商。每年上缴的盐税是吴国国库最大的收入来源。这也是为何朝廷收回会稽郡后申屠家得以保全甚至比之前更加昌盛。
“阿姊还是想不开。”申屠瑾心里复杂。欣慰的的是剧孟大侠不是凶手,难过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阿姊还是走了不该走的路。“阿姊不是逃到闽越去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押送刘亭那日全府上下不得出门,更不得去见刘亭的刑车。”申屠璧吩咐管家。
“诺。”
“郅沉拜见申屠公!”
“郅沉侄儿来了。”申屠璧收起愁容,笑脸相迎。
“今日前来叨扰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申屠公。杀害齐泗的凶手我们已经抓到,乃是刘濞的女儿刘亭。”
“太好了,真是可喜可贺,郅沉侄儿雷厉风行,办事干练,实乃‘小苍鹰’是也。”
“申屠公过誉了。”郅沉拱手回道,“在下虽来会稽不足半年,却听闻刘亭幼时与府上关系密切……”
“鄙府早与那叛臣贼子分道扬镳!还请决曹掾明鉴!”申屠璧吓得直跪在了地上。
郅沉赶忙扶起申屠璧。
“申屠伯父误会了。在下只是想了解了解刘亭的过去,可能会对此案有所帮助。并无他意,还请伯父告知。”
“这……不知侄儿想要了解些什么?”
“伯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那好吧。”申屠璧踱了几步,端正坐下。
“世人皆知吴王刘濞有三个儿子,却很少知道他还有个幼女。鄙人后来才知道,刘濞很早就计划谋反,在家中秘密训练死士,为了不让女儿泄露,也为了让女儿脱离干系,从小就把她寄养在我家。而且叮嘱我府里上下不能叫她翁主,就权当做我申屠家的女儿。”
申屠璧顿了顿。
“她从小寡言少语,却体贴懂事,和瑾儿正好相反。可能因为互补,两人走的很近,如亲姊妹一般。可惜十年前,吴王叛乱,她的季兄刘驹将她带走,从此和府上就再无联系。”
“也不知为何十年后的今天她又会出现在会稽郡,还杀了人。但请官府明察,我申屠府与她毫无瓜葛,昔日的情分早已断绝。”
“申屠公不必谨慎。在下十足相信此事与贵府无关。谢申屠公相告,在下已了解一二,今日多有打扰,还望恕罪。”郅沉作揖告退。
“侄儿慢走,有空还请来府上做客,你我二人小酌几杯如何?”申屠璧重新恢复轻松的面容。
“一定一定。”
颜景安在兰芜馆听到些许传闻。有人说杀害齐泗的凶手已经抓到,是之前吴王的女儿;有人说朝廷派了决曹掾郅沉的父亲中郎将郅都亲自来押送犯人回京;有人说看到一个断了右臂的壮士,死在申屠府的别院中,然后被人拖走……
“你可当真?你何时所见?”
“千真万确。这个月初七,我路过那里,看见院门开着,我好奇瞧了一眼,就瞧见一人躺在血泊里,之后来了几个黑衣人翻墙进来,将人拖走,还把痕迹都抹了个干净。”
颜景安坐在树下,努力回忆初七那天从兰芜馆回来的点滴。依稀记得院子里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只是地上的落叶似乎有些散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剧孟大侠绝对不会死!”
颜景安一直试图安慰说服自己。对剧孟虽没叫过一句师父,但毕竟给自己传授了武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骊山下,渭水旁,蒙采雪。"
颜景安手中攥着那块墨色的“玄鸟”玉佩。
“你拜托我的事我一定尽力,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自己去。”
“父亲大人,我猜测申屠璧与那刘亭肯定有密切接触。不然刘亭怎会得知会稽城防布局图在齐泗家中。况且我前几日去他府上试探,没想到申屠璧如此惶恐。”
“沉儿你说什么,刘亭拿走了会稽城防图?”
“没错,不过奇怪的是在她身上和藏身处并没有找到。”
“难怪,这样心思敏锐的人肯定早已将城防图送走。”
“说不定就在申屠府中,或者已被那申屠璧送了出去,会稽虽封城,但他驯养的信鸽可封不住。”
“你择日再去申屠府探查一番,我立马回京禀告皇上。”
“父亲大人此行定要万事小心,我怕事有变数。”
“陛下与我加派了不少北军精锐,沉儿放心。你这里如果有什么发现,尽快告知大理。”
“大理?”
“陛下近日将廷尉改称为大理……”
“是。父亲大人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要出发。”
长信宫内,宫灯明亮。
“母后,没几日就该十五祭月了。”
“今年你们去祭吧,我可没心情……”窦太后用手拄着额头。
“梁王虽然不在了,咱们还得继续把日子过下去啊。”
“瞧瞧咱们的皇帝说的是什么话,他可是和你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亲弟弟。”
“母后,朕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看陛下也累了,早日回宫歇息吧。”
郅都火急火燎来到长信宫想要禀告会稽郡的事宜,没发现窦太后的脸色已经有些愠怒。
“郅都参见陛下,皇太后。”
“郅都回来了,还顺当吗?”
“回陛下,犯人已交至大理。”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臣有要事相告。”
“有什么事不能明日上朝再说,大晚上的把我这长信宫当成宣事殿吗?”窦太后不耐烦。
“母后,郅都也是一片忠心……”
“难道临江王就没有忠心吗?”窦太后站起来转过身,挥挥衣袖,“陛下请回吧,我要歇息了。”
“郅都,陪朕走走,顺便给朕说说什么事。”
“诺。”
颜景安发现这颗鸽蛋竟然可以发出夜光,虽不是那么明亮,却如寒月般皎洁,纯净。
“既然这样,那就叫你小月好了。”颜景安给这只鸽子取了个名,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把它孵化。
已是三更天,颜景安卧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白天有关剧孟的传言。只好念着《青阳歌》。
“青阳开动,根荄以遂,膏润并爱,跂行毕逮……”
“咚,咚,咚。”
……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映着鸽蛋的光,隐约看见窗外立着一个影子。
颜景安下意识把头蒙进被子,心脏砰砰直跳,耳朵竖起。
“咚,咚,咚。”
把被子蒙得更紧了,全身害怕得发抖。心想不会是这个院子闹鬼吧……
“咚,咚,咚。”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赶快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颜景安怕到不行,头伸出来冲外面喊了一句,又蒙了回去。
“咚,咚,咚!”
敲得声音更加猛烈。
颜景安心里一横,随手抄起个板凳,走到门前,默念了三个数,长舒一口气。
“哐”!地把门打开。闭上眼举起板凳就要砸。
“狗崽子你要做甚!”
剧孟瞪大眼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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