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令》最新免费章节第十九章西南的天
第十九章 西南的天
久为西南士子诟病的龙二公子终于褪去了纨绔,收了城北大营,势力大涨,连安卧天枢阁的左先生都眉开眼笑,知晓那天象之显,必然是应验了。可是最令龙旭焱所惊异的是,那昨日白衣何子燕口中所说的神剑第一月寒影到了西南,还在暗中救了自己一命。这可当真是稀奇的很。可在他自己看来,能杀那几十青衣死侍的高手不在少数,可为啥就偏偏是那神剑第一月寒影呢?
或许是何子燕误会了,江湖上模仿月寒影剑法的高手比比皆是,或许是那些高手刻意隐瞒,才造成月寒影到西南的假象。
近些日的镇州城最终是少了些驳杂与纷乱,重新回到了往昔的和平。整日待在深宅大院的将军府无所事事的何子燕无聊透顶,纵是有古馨月在一边陪着,也忍不住溜了出去。
醉翁楼,安立在镇州城南城,毗邻正华大道,门前上到差官兵吏下到贩夫走卒,来来往往万人空巷。门前,一个肩膀上搭着抹布穿着一身灰布短衣衫的小伙计在门前迎客。这在外人看起来十分繁华的小酒馆,比那平常日进万金的大酒楼却不一样。这里虽说店面不大,却是那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汇聚驳杂的地方。就算是那深居于大宅的王侯名流,也常常来此饮酒作乐。
能开在如此繁华闹市的小酒馆,也是有些背景的。原因无他,只因这里曾是那万人之上的大将军龙雎曾亲自莅临过的,尝过那为凡夫俗子交口称赞的名酒‘辽东烧刀子’,这从神州以北流传过来的烈酒,第一次便醉倒了千杯不倒的大将军,深为大将军称赞,还亲提了一只不含一丝内涵又庸俗十分的匾额‘西南酒家’,用那銮金烫好了边抬了进去。俗气十分的俗人酒再配上那俗气十分的匾额,倒是极为相称。
西南的天倒了些春寒,过了些时日才渐渐回暖。西南酒家的醉仙楼,来了一群滚地龙。为首的是那在凌州城被称为头号纨绔的龙辰泽,率着十几个身着长衫的俊面公子,尽是那龙氏子弟。身后自然要跟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奴仆,免得惹事打架时吃了亏。也顺便欺负欺负那些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再掳掠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充实一下府内的空房。
“掌柜的,有好酒好肉的拿上来,招呼着。”一旁,一袭青衫俊面秀才模样的人摆出痞子一般的模样高喝道。掌柜的自然不敢怠慢,乖乖地亲自迎接,欠着身如虾米一般恭恭敬敬地迎接着那门外进来的各位狐媚魍魉。
“各位爷,咱们这小店只有些辽东烧刀子的烈酒,还有酱牛肉,各位爷来点儿?”掌柜的陪着笑脸问道。这常年混迹于镇州地面的酒家掌柜,眼光自然是活络地很,知道这些带着恶仆而来的纨绔子弟们不好惹,便拿出十分的恭敬来对待。小心地伺候着,生怕惹恼了他,砸了招牌。
“就他妈这两个菜,也敢在这镇州城混?弟兄们,给我砸。”一旁站着的一个黑衫青年倒是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哪里是来吃酒的,分明就是来找事的,随便找个由头便会开砸开烧,哪管他酒肉好坏?
而那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龙辰泽倒是开口了,言语中倒是开明了几分。“老三,你怎能这么无礼?咱吃都没吃就砸人家的招牌,也有些欺负人了。再者说,这店可是大将军亲自题过匾的,你说砸就砸了?让大将军面子往哪里搁?”
一番话,止住了那一群要动手砸招牌的小弟们,不忘看着那吓得愣住了的店老板道:“店家,给我的弟兄们先找个僻静的雅间,来上十几斤酱牛肉和几斤烧刀子,我也想尝尝我那伯父吃过之后赞不绝口的美酒和美味。”
店老板不敢怠慢,急忙带着这几个凶神恶煞去那楼上雅间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安排下了。这才赶忙下厨去,吩咐那做饭的厨子,先上那楼上雅间的菜,以免惹得那些子弟不快,砸自己的酒馆。
多上好酒多上好肉,店老板倒是个精明的人,知晓这些纨绔膏粱们不知辽东烧刀子的威力,好早早灌醉了他,也免得这些来自于大族的恶霸们发狠。连极擅饮酒的大将军都能醉倒在这里,就不信这些肚子里尽是些酒囊棉花的小子们受得住。
正忙活着,店外又走来一位身着白衣,手持剑柄的剑客。步态翩翩从正华大道上踏进店来。早听闻这醉翁楼是个闲适又充满了俗趣的地儿,少了那文人墨客的骚气,多了几分江湖散客的肃杀气,倒让这位提剑的侠士感到颇为的舒服。将那三尺三的带鞘长箭向那桌面上一搁,小伙计忙来用手巾把掸尘,待干净后,才陪着笑脸让这位罩在黑纱斗笠下的侠客坐下。
何子燕板着那张早已在军营内习惯于耷拉着的脸,对着伙计使着男儿的粗嗓门儿道:“小二,三斤酱牛肉,一斤烧刀子。”虽多了几份粗犷的豪气,可终究是遮不住那份女儿声的尖锐,让一旁伺候着的伙计一耳朵便听出了这是位女侠。
伙计带着笑脸迎上来笑道:“女侠,小店的酒可烈,寻常大汉喝不到半斤就醉了,您,,,。”
还不待伙计说完,那斗笠下的娇俏面容带着些冷峻的口气道:“让你拿你就拿,哪那么多废话。是怕我付不起钱吗?”
小儿点了点头,唯唯诺诺打一句酒馆寻常的招呼道:“好嘞,您稍等,酒肉马上就来。”
这辽东烧刀子虽然是神州驰名的烈酒,深受那些背刀行走江湖,或在军营的粗人们的喜爱。是因为可以寻到一分让人忘却忧脑的醉意,可酒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稍一上头,端着酒壶在那满是货郎的大街上走一走,风一吹也就散得差不多。那正华大街的官道上多是见过那手持着粗瓷小壶,踉跄在街上的醉酒大汉。一边走一边喝,直到喝完才静下几分。接着背刀走江湖。
西南也是在大将军饮过之后,才知晓这世间竟还有这一雄浑烈酒。一时间风头竟盖过了那被世家大族追捧的‘翠涛酒’。武夫莽汉喝一分胆气,世家公子喝一分豪气。就是那巾帼英雄龙佳兴也称可以喝一分巾帼英气。
柜台后掐笔算账的老掌柜,耳听得楼上雅间一阵推杯换盏之后笑意盈盈,仍旧是低头算账。伙计也将那赊下的账本子一条条码在柜台的账板上。心想得亏还是自家的酒肉做的好,这几条浑江滚地龙算是对付过去了。
可还不待那掌柜堆一堆笑脸,便听到楼上一道粗犷如烧竹子发出的声音,又加上那从楼上洒下来的清酒,伴随着一道骂声道:“呸,这他娘的什么酒?这么难喝。”
掌柜的从柜台后钻出来,北方老汉那黄烨烨的老脸上多出几滴汗珠,又添上了几条煞白。
“掌柜的,给我滚上来。”那楼上雅间窜出一条短打扮的武夫,冲着楼下抬着头向上望的老掌柜骂道。老掌柜脸色青黄交替,吓得脸色止不住变换,想烧刀子灌醉地头蛇的主意终究落了空。撑着那颤颤巍巍的身体一步一挪上了楼,虽说天南海北的场子走过不少,可见了这几条来势汹汹的地头蛇,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发怵。毕竟是来自北方的人,在这里一无亲二无故,若是一旦被投进了牢,连个捞他的人都没有,心里如何能不害怕?
伙计也不敢多吱声,只是在一旁扶着老掌柜,一脸的哀伤加难受,摇着头示意老掌柜莫要上。可终究是被那老掌柜伸出颤巍着的苍白老手按住他,摇了摇头,自顾自向楼上走去。
正坐于一旁安静饮酒的何子燕抬头望了望那楼上嚣张跋扈的奴才们,不知他是仗了谁的势才敢这般蛮横。也看了看那正在慢慢挪上楼的老者,仍旧是回过神安坐在一处饮酒。
楼下遍布着的桌椅上,也盛着不少正在吃饭饮酒的客人。都停下了手中碗筷,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一幕,那正在一步一步蹒跚着上楼的老掌柜,和那凶神恶煞,嘴角抿着一口冷蔑轻笑的恶仆。
“这是谁的人?怎么这么横?大将军赐下的匾额墨迹还没干,就敢砸这烧酒小店?这也太狂了吧。”左边靠窗坐着的一位老武夫惊疑问道。自己也曾在那龙家军内供过事,深知大将军是什么脾性的人,对那些冒犯的人,绝对是报以铁血手腕。三万梁州铁骑风一般来,哪个不是服服帖帖地趴到地上喊大爷?
“看这袖前绣着的那条三爪龙,怕是龙氏宗族的人,大将军管天管地,对于自家的奴才,怕会留几分面子,所以才会这么狂。”另一边,一个身着蓝呢子大衣袍的中年人道。
“这话可就不一定了,前几日龙二公子的加冠礼上,不也是拿了一片宗室内臣,听说北大营的骑将都被肃清了,一个个投到那刑冥殿,连个敢捞人的都没有。”另一旁,一个穿着黑衣短衫的青年小声道。可这呢喃的一句也被那楼上的短打扮武夫听个真切,怒喝道:“谁他娘的嚼舌根?再他娘的胡说,老子揪了你喂狗。”
楼下终究是噤了声,眼看着那老掌柜一步一步上了楼,进了房间。便能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桌椅轻响,再加上那如杀猪般的哀嚎叫喊声。许久,那虚掩的门才‘豁’地一声打开,两个武夫拎着那已经被辄筋断手的老掌柜,嗖地扔下了楼。
伙计在一旁敢看着没辙,而那楼下饮酒的侠客们也都稍带着些红眼圈,看着那两鬓苍然从二楼落下的老掌柜。
老掌柜平日待人和善,还带着些北方汉子的粗犷劲儿,与这些武夫们倒是意气相投,也会做生意,时不时多添上二两酒,倒是让这些刀里来火里滚的江湖人感受到老友般的亲切。今日看到心肠热络的老掌柜被打折了筋骨,从那楼上丢下来,心中自然是十分不忍。
终究,还是忍不住有人出了手,从边厢冲出一袭带斗笠的白衣,黑靴白底的靴底一脚踏在那桌椅之上,一弹冲天,揪住老掌柜的衣领,从那半空卸下些力道,脚尖一点,托着老掌柜的身体轻轻落在一旁空空的地板上。这不俗的身手,令周围冷眼旁观的人吃了一惊,隔来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欢烈地鼓起掌,还爆发了一声声的‘彩’。
“嚯,还真有那不怕死的啊。”在楼上站着的两个叉腰武夫惊异说道。仿佛这蛮子眼中再也没遇见过敢与其主人叫板的人,瞪着那眼白瞧着楼下戴斗笠的侠客。
“这青天白日的,竟有人敢这么大胆,跑到人家店里欺负人,当真不知道这西南的天是谁的天了吗?”黑纱斗笠之下,一道渗人目光照在那些武夫脸上,冷冷道。
“西南的天?”双手叉在胸前的武夫哈哈大笑,似在笑那楼下之人白痴,敢跟他们说西南的天?
楼内,一道醉悠悠的身影,端着一盏青瓷大碗,脸上微泛着些醉红,将手中那青瓷大碗里的酒猛地灌上两口,喝得剩下个酒跟后,便丢了下去,笑道:“小子,你怕是喝酒喝糊涂了。”酒碗砸在瓷实的地板上,‘啪’地摔开了花。
那醉意身影后,一道道穿着紧袖子长衫的青年在阁楼上站了出来,排在了二楼之上,都面带着讽刺笑意,眼光直射那楼下站着的白衣身影。
龙氏氏族之人,在西南就是天,虽被那不知天高的楞头小子捉了不少,可氏族制度自古就是根深蒂固一成不变的。想凭借十几天的打压,肃清那存在西南几千年的大族,那才是真正的异想天开。他们的身后,不仅仅站着那龙氏大族老,还有凌州的龙骁将军。有三百青衣死侍,两万凌州府带甲的枕戈大军。这西南的天,仍旧是他龙氏氏族的天,从来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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