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战录》最新免费章节八卦和尚
八卦和尚
不知为何,景启觉得自己的师父,有些不一样了,只是这种变化少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重重的点头眼神坚定的说道:“徒儿会用心修习的。”
一生都在修自在的卢达笑了,仿若可以看见当年那位老气横秋的白眉老人,那股意气,传承下来了啊。
“老匹夫,还有你景悟,贫僧这一身神通就给你们景家儿孙好了。”
花和尚淡然一笑,低眉看着这个笨徒弟,拍了拍少年的肩对他说道:“睡觉去吧,明日晨起,先跑三趟山。”
菩提山极高,几乎没入云端,通往山下的静心寺和兰陀寺有可以走的山中近道,其中有些路还修了阶梯,方便香客登山敬奉。
过去的大半个月内,景启有时一天跑四五趟山都是常事了,少年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了。
卢达冷笑道:“自然不允许你走便捷的山路还有石阶,跑未开道的山路,不限制你时间,但是来回三趟一天必须跑完。”
没等自己的徒弟作何回应,师父又说道:“还有明日不用替我取酒肉,你若是能从崎岖山路跑到静心寺,就大喊一声,为师下山,咱师徒一道去静心寺吃饭。”
走到耳房门口的少年,身体静止了很久,未开道的山路,他可是不小心走过了,当中可不止一点半点危险性。
各种蛇虫鼠蚁不说,那些山路蜿蜒曲折,难走得很,有点还是临崖小道,别说一个成年男子,就是他去走都有些狭小。
卢达先一步推开耳房的门笑了笑:“徒儿,师父可不是和你开玩笑,再容你一点吧,明日也不用你挑水劈柴了,你只管跑了三趟山就行了。”
花和尚迈步走进屋中,躺在床上不一会便响起了那令景启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少年一脸无奈,他的师父一如过去,还是不讲理啊。
少年推门入屋,看着躺在床上打呼噜的师父,低头天真笑了笑。
他摊开手看了看,不觉自己有如何不同之处,即便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景启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普通人。
还是那个偶尔会想念老祖,会想念老黑狗的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爬上床后不一会也睡着了。
这一觉,很安心,他的师父没有把道理说透,他却明白,自己的老祖应该也是看到了他的不同,绝不是他不会啼哭这么一点而已。
老黑狗的死,也不是他带来的厄运,但是这个胜洲,他出生的这个天下,有他身为众生之一的责任。
再醒来时,耳边还是那个打呼噜不醒的师父。
卢达一边熟睡着一边说话,不知是梦话还是什么。
“笨徒弟,还不去跑山呢!”
中年和尚反复念叨着,少年满面愁容,这样大的一座菩提山,走起来还真是难以想象。
少年问起过兰陀寺的师兄,想知道这座山有多高,兰陀寺的师兄给不出答案,他就去问了住持。
记得那个年迈的住持对他稀里糊涂的说:“老僧走上走下大概有那么八九千丈,不过你的两位师父大概能走得更多些。”
当时少年听了住持话,没去细想,今天再去回忆起来,才知道跑山何等之难。
由低到高,分别是静心寺,兰陀寺,没禅寺。
菩提山除了这三座寺院,还有那些傍山而居的村子外,多是一些无主之地。
关于这些,师父卢达说过,以前那些稍有道行的,活得比寻常同类要久的生物,占据了一些领地,开辟了属于自己的洞府,不过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从胜洲大批的离开了。
因此,如今生存在胜洲的,世家道统还有不少,但更多的还是平民百姓。
没禅寺位于菩提山顶不假,但是往下的山路,有卢达修缮的山梯,下山很轻松,平时少年也是走的这些修好的山路。
景启不敢不听师父的话,跑山三趟,他也只能走崎岖蜿蜒的山路,出了没禅寺还好,再往下,就非常难走了。
有布满青苔的湿滑路段,有只靠一根独木撑着下山的,也有的荆棘密布、难以穿行。
毫无疑问,跑山不易啊。
第一趟下山时,少年就有些吃不消了,白色的袈裟早已是破破烂烂,脚上那双布鞋,更是磨出了一个大洞。
在走那段只靠一根枯木做过渡的路段时,少年就险些跌下山去。
景启缓缓坐下,面朝高山,仰头望去,苦笑道:“这一趟连来回都算不上,也才半趟。”
他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破洞布鞋,只觉得脚底又疼又辣,浑身更是酸痛非常,十分难受。
有香客看见这一幕十分不解,这个穿着破旧袈裟的少年,模样倒是不错,为何坐在这菩提山下大喘着气。
景启站起身,迈步走向那条不久前差点让他栽倒在地的山口。
香客当中有人对他喊道:“小师傅为何不走这条宽敞又舒适的石阶啊,去静心寺与兰陀寺都非常方便,前不久闹狐妖之祸,未开道的人山路正是破败的很。”
众人见那个少年说道:“登山易,自在难,要真自在,先不自在。”
少年这样低语道,反复念叨了几遍,重复点了点头,才缓缓走上山去。
这话,他师父没和他说过,是他观佛经自己所悟,还未与山上的住持方丈说过,景启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理,但却是他阅览经文的所得了。
卢达师父的一身神通来之容易?当然不,打坐镇狐妖的吴松师父呢,也是如此。
即便是兰陀寺与静心寺,这两座寺庙里修心的那些师傅师兄呢,也不易。
少年迈步上山,山道难行,陡峭难行,下山可倚势而下,上山更要难上许多。
石阶那边,有些香客看见这幅光景,皆是惊叹不已。
登山石阶,每一阶都非常宽阔,即便是老者,走上山也算不上吃力,但菩提山之高,许多香客根本就不知道,静心寺,兰陀寺之上,那座没禅寺,已经很多年没人去进香了,甚至有些信佛者,根本不知道菩提山顶有座没禅寺。
布鞋破了,少年索性脱下鞋子,将这双鞋揣进怀里,迈步而去。
只是,才走出十多步,他就有些后悔了,脚底实在疼的厉害,尤其是才走过布满尖碎石头后又遇上泥泞不堪的山道,景启的脚,早已是皮开肉绽,再踩进污浊的泥水,实在难以形容。
就这么艰苦的跑了个来回,再回到没禅寺时,已是午时,景启疲惫不堪,双脚发颤,脚底淌血,一次下山便累得不成人样,再回没禅寺,就连抱怨都显得十分多余了。
一路行来他的衣服被植物尖刺刮破,加上无数次跌倒,已是满面污泥,但他都已无力去清理了,实在太累。
正躺在地上休息,吴松从门内走了出来,一身洁净紫金袈裟的僧人满目和蔼看了一眼累倒在地的徒弟。
吴松笑道:“这跑一趟山,应该累坏了吧,吴松师父替你算了一下,你晨起跑山,现在是中午了,大概一趟就用了三个时辰还多点,走的挺快,你看你卢达师父,这会,可还在屋里睡觉呢。”
极少开口的吴松,其实一直在山上看着,少年抬眼看了一下身后的紫金罗汉苦笑道:“吴松师父,您就别刺激弟子了,下山再上山,这才一趟,徒弟哪里还顾得上用了多少时间。”
景启看着高僧吴松问道:“吴松师父,您说什么是自在?”
紫金罗汉低眉笑道:“少年自在,无忧自在,无愧自在,本心自在,自在与否,全看心境,在求自在的路上,你的卢达师父才是走得最远的,求自在不易,渡不自在更难,你今日跑山,算是一种不自在,但你走了一趟山,可觉得累?可觉得苦?”
景启看着天空,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却快意十足,只觉得心胸舒畅。
吴松笑了笑,走近来,轻轻抚了抚少年的头发道:“师父没有头发可很多年了,黑发飘扬的年纪早已一去不复返了,年少无忧也是一种自在,像你卢达师父还有吴松师父,这种体会多年前已去了,而释门中人所求自在,是求内心自在,无愧于己修行,进而使众生自在,能者则劳,心境越高,所求越广,却非为己为私。”
吴松笑了笑,顾着自己说理,不知眼前少年已困意袭来。
这位入定多年的得道高僧将弟子喊醒道:“徒儿你再跑一趟吧,等你到了山下师父叫上你卢达师父一并去静心寺。”
景启嗯了一声就要跑下山,吴松在他身后轻声问道:“方才与你说的那些话,不用去深思,你还小,就算用几十年慢慢去懂也无妨。”
师父吴松似乎总是这样,就像他数十年入定冥想一朝得悟一般。
山下传来稚嫩的声音:“明白了,徒弟记住了。”
没禅寺,何为没禅,已然悟得,才敢言世间无禅。
入定僧人低眉顺眼,缓缓坐下,在后来记载,胜洲的战仙有很多位师父,那座三教圣地之一的菩提山,有一尊紫金罗汉,讲了最多的理给那位胜洲战仙。
静心寺中,众僧云集,静心寺那位被许多香客奉为方外高僧的老方丈,在走出静心寺后,不断来回踱步。
终于,在那个黑发少年出现在视线中,看到他身后一高一矮两位高僧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方丈顾不得自己的姿态如何,连忙奔了过去。
“小僧见过卢师兄,吴师兄。”
老方丈双手合十,一脸尴尬说道:“这身烫金袈裟还没来得及换,让卢师兄笑话了,也让吴师兄见笑了。”
吴松漠然不语,卢达则是大笑着拍了拍静心寺老方丈的肩膀说道:“你该叫我师伯或是师祖来着。”
景启心中想了想,老方丈年过六旬,自己这两位师父,卢达师父大概在四十岁左右,吴松师父看上去要年长一些,但是辈分好像远高于静心寺方丈。
也是在以后,他才知道,释州出身的僧人,在天下佛陀之中,地位要崇高许多。
当然,眼下这些都是后话,此刻脸色难堪的静心寺老方丈不知说些什么好。
好在吴松没有和卢达一样,这位不爱说话的入定僧低声说道:“走吧,徒弟跑山跑饿了,别揪着辈分的事不放了。”
静心寺方丈跟在左右点头附和不用说是是是,您说的对。
“虽然这事挺重要的。”
这位不苟言笑的高僧说了这一句,卢达忍不住豪迈大笑起来。
四人接近静心寺,众僧见此景,皆是低眉不语。
尤其是看到那位高大僧人时,那些中年僧者,俱是面露赧颜不敢抬头。
倒拔杨柳、斗法众人、还有那一夜佛光普照胜洲,同在菩提山,谁人不知。
那个不爱说话的吴松也不简单,如今菩提山众僧皆知,青面狐祖降临胜洲,险些倒灌蛮洲阴河之水,正是这位入定三十多年一朝得悟的高僧,以坐罗汉之姿,镇压青面狐。
没禅寺,委实招惹不得啊,眼下他们就是看那个不过七岁的孩子也有些慌张,毕竟今天才见到这个黑发少年在登山修炼。
修心者怕修力者啊。
走进静心寺,几人径直走向内院,再入了老方丈的屋殿,这期间,许多香客瞠目结舌。
平日间,他们称呼老方丈一口一个大师,可方才,那个身材高大的和尚,管老方丈叫师侄。
四人落座,景启就发出了一声舒畅长吁。
少年后又苦笑:“余下的那一趟徒弟今晚再跑。”
卢达与吴松二人笑而不语。
待酒食上桌后,花和尚给自己拿了个大鸡腿,不再嬉皮笑脸道:“你差人把那兰陀寺的八卦和尚也叫来吧。”
此时的卢达,话语神态间,似有一股莫名的气势,一旁的静心寺方丈慌忙起身去让人请兰陀寺的方丈。
“八卦和尚,只是笑语而已,但是其他州郡的消息,整座胜洲,就他知道得最快,因为他会梦,而且一梦一个准。”
吃着鸡腿喝着酒的卢达这样说道,当年他来到静心寺,后来又被请到了没禅寺,原因无它,正是那个八卦和尚梦到的。
景启坐在一旁,往桌子上四处扫视着。
“瞎找什么呢!不吃一会都没了。”
“师父,筷子呢!”少年问道。
“笨蛋,拿筷子吃的少,你就是吃得满嘴油,一手腻,水一洗也干净了,管他那么多。”卢达含糊不清的说。
三只烧鸡,半只烤羊,两坛酒,师徒三人。
少年才刚动手,卢达怒吼道:“还不吃快些,一会他俩来了可就要听他们唠叨了。”
除了吴松这个不喜酒肉的和尚,卢达和徒弟景启火速打扫起了眼前的美味。
一番狼吞虎咽后,满屋飘酒味,才见静心寺方丈领着一个老和尚来了这边。
老和尚眯着眼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这一天天老做乱七八糟的梦,你就不能安心待在寺内,非得做那些搅乱天下的事。”
这个老和尚坐下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那张堆满碎骨头的桌子,啧啧道:“这胃口可还行,不像个自斩的人。”
花和尚严肃认真的说:“我像人吗?”
一旁的吴松低语:“见过大师。”
这位兰陀寺的老和尚不住的摇头叹道:“没禅寺的另一个怪物,这就走出定界了啊。”
花和尚豪迈大笑拉起了景启拍了拍兰陀寺住持的肩头道:“看看我这个徒弟,能不能成?”
老和尚不发一语,睁开眼睛,那对眼眸,很难想象,是一个老者的眸瞳,竟如新生儿一般,清澈透亮,无邪光洁。
这位老僧人,目不转睛直勾勾的盯着景启,终是点头笑了笑。
“看不清摸不透,我一辈子修心到此,这双眼睛也不过仔仔细细看了那么八九人,卢达你是其一,你这个徒弟应该算是最后一个了。”
“而你这个徒弟,我只能说,根骨不一般,多的我说不上来。”
几人沉默,少年懵懂,卢达伸手拍了拍徒弟的脑袋笑道:“去跑趟山吧。”
等少年走出静心寺后,屋内的几个和尚又是许久的沉默。
最先打破沉默的却是话不多的吴松:“修心无止,修力武真,大师当真没看出什么来。”
“或者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眯眼的老和尚摆了摆手:“都是屁事,稍大些的,雄州倒是有一件,武威阁主以七十二杆银枪冲击登仙郡,失败了,还有就发生在胜洲的,破落山群山震荡,也就这么两件算事吧。”
“那位称雄一方的武威阁主,可是一位纯武圣啊,而胜洲三百年不见武真,和这位武道圣人登仙失败相比,就微乎其微了,千年未有人飞升入仙境,所以,老僧对于你们这些有所成就的人,还是希望你们可以离开胜洲的,毕竟不说十年,三十年内,胜洲注定是要消失的,和那些消失在历史中的古老州郡一样。”
“我是不可能离开的。”
在一旁,卢达双眼金光熠熠,怒容满面。
金刚怒目,威视四方。
兰陀寺的老和尚像是一下子衰老了,他呆然道:“来到此人生点,我已说了太多不可说的事,就再说多一点吧,十年前我梦到了每隔一甲子出现一次的武运天榜,但我似乎感受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不是什么好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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