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最新免费章节剥落堂前多腌臜
剥落堂前多腌臜
戒律堂又叫剥落堂,拘拿魂魄,以一罡风为刀层层剥落的手段,骇人无比。
不是群玉山一家个例,而是家家宗门如是,规矩之外就得法刀高悬,唯一的区别就是规矩之内,戒律的张弛。
时间流逝,老真人的脸色愈来愈差。
果不其然,王灵泉收取刘敏全的手段,和这次如出一辙。而那一次哪有什么先施苦难再出手化解,挟恩自重。
分明是直接将其刘家绝户,再将苟活下来的刘敏全从死地中捞起。
救命之恩,养育之恩,传道授业之恩,无一不是再造之恩,二天之德。
好一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如此看来,这次的潘家也不例外,哪里像王灵泉口中说得这般轻飘飘,分明歹毒至极,到时候王灵泉领上山来的怕又不是一个父母双亡身世凄惨的小妮子。
老真人脸上愁云惨淡,不似先前的暴怒,而是一种近乎悲哀的失望。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何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子,在短短数百年之间变成了这副模样?
“道友,先留他一条性命,此事我那徒孙必须知道,也有权决定如何处置。”老真人感到有些疲累,单手抵着额头靠在太师椅上,“你不介意的话就在山上留宿一日。”
徐戏奉点点头没出声。
老真人没有理睬死尸一般的王灵泉,也不曾动用山上挪移的神通,缓缓起步,去往王灵泉平日里居住的瑜池峰,刘敏全多半时间都会在半山腰一处石壁上结庐修行。
石壁下有一处漂玉池,其中全是小灵天兑的灵泉水。
老真人脚步不快,从戒律堂走到瑜池峰半山腰大概需要半个多时辰,关于王灵泉的事,实在难以启齿,老人此刻也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刘敏全。
“老神仙是阳神修士?”徐戏奉并肩而走,出声问道。
“嗯,”老人点点头。
“群阴剥尽丹成熟,跳小樊笼寿万年,不知道老神仙岁数几何啊?”
“今年整好一百纪。”老人摇摇头,叹息道,“尽数是蹉跎的,而今时日无多咯。”
阳神修士寿数万年,是按道家的小甲年来算的,道家以六十天为一小甲年,一个阳神修士顶天也不过一千六百多年的仙寿,而一纪就是十二载,老人所说的一百纪也就是一千二百年。
如同凡人间有几个百岁老人,仙人间又有几个万岁阳神,都是如此,仙人更知天命。
“老哥是个明白人,和我胃口,我才和你说些真心话,这件事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揽过错,况且我也没有要杀那谁……”徐戏奉一愣,叫不出名字。
“王灵泉。”老人报出自己师侄的名字。
“我也没有要杀那王灵泉的意思,依我所见,那刘敏全不是个狠绝之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又看老神仙之风采,便知这边山头的风水好。”
老人不置可否的笑笑,慢吞吞说道,“他的名字是我取的,小天灵泉受于天也,当初我把他送上瑜池峰的时候,他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看到半山腰一池子的小灵天兑成的灵泉,乐开了花,他师父,也就是我师兄,是个淡泊性子,平时都不怎么爱管他,是我给他改掉了那个农村好养活的贱名,取名叫灵泉。”
“老哥是不是觉得,尺蚓穿堤能漂一邑,孩子出了问题肯定是长辈没教育好?”徐戏奉宽慰道,“如此说来,那些家里没有大人的孩子岂不是生来就没有做好人的权利了?”
“直白了说,有人修道修左了,总不能怪道本来就是歪的吧?”
“老哥既然已经搜魂,肯定知道那潘家有两个孩子,我便是那个大孩潘凉的师父,此行只是因为我撞破了王灵泉的伎俩,随手拔除,本意只想要敲打凶手一番,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但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向你这样的大山头,说不护短我都不信,此番若是没有老哥站出来,而是任由那护山大阵开启将我拒之门外,我和贵山头之间可能就免不了要有擦碰了。”
“道友大气,”老人对徐戏奉作揖,问道,“老夫沈昧,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徐戏奉。”后者抱拳回礼。
“原来是徐象甲,久仰大名。”
“闻名不如见面?”徐戏奉撇头问道。
“是这个理。”老真人一脸真诚。
“好道友。”徐戏奉哈哈大笑,拍拍老人有些佝偻的背。
“好道友。”老真人双手振袖,意气相投,也有些开怀。
两人笑过,很快就沉静下来,老人依旧是一副眉头不展的样子,“徐道友觉得潘家那里我该如何补偿,潘小暖那里我又该真么办?”
“这种事情有心即可,神仙想照拂凡人还怕没有门路?又不是凡人求神拜佛找不到庙。至于那个潘小暖,我和你交个底,王灵泉的眼光还是太低,她不修行实在是太可惜了,暴殄天物,只是没必要这么早碰修行,这种天才几时登山都是一样的,她现在还小,可别就拆散了人家一家。”徐戏奉戏谑道,“老哥你若是觉得问心有愧,不配再沾染这丫头,我就替你收了,反正我一头牛也是赶,两头牛也是放。”
“少来,你都说了她是个宝,我岂会在这种事上矫情。”老人瞥一眼徐戏奉,知道他是有心帮自己开解,沉声道,“好道友,劳你费心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说好说。”徐戏奉爽朗道。
“唉,”老人长叹一口气,“刘家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说了,就算我现在想要补救也是走投无路,我自己和敏全商量去,认错、赔罪、赎罪、偿命,该怎么来怎么来。”
徐戏奉没有出声劝解,老真人所言,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道理神仙就可以百无禁忌。
两人徒步前往瑜池峰,群玉山,顾名思义,每一座山头的都带“玉”的,老真人步伐愈走愈乏,临近山脚,已经有些不敢登山。
“怎么?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我看老哥不是刚搜魂了吗,直接以心湖涟漪显化给他看了不就得了。”
“说的倒是轻巧。”
徐戏奉撇撇嘴,“喏,他来了。”
老真人深吸一口气,望向来人。
那个衣袂飘然的年轻人,走下山来,遥遥作揖,礼数周到。
老真人只觉得受之有愧,身子微不可查的避了避。
剥落堂前多腌臜,污秽至极难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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