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师》最新免费章节14:还没完
14:还没完
钟北身上的肉泡响应般接二连三地爆开,一道道血箭激射而出,身上的衣服从里面瞬间突起又消退,顷刻间成了血衣。
但在钟北的感知中,量旋在进入外循环通道时几乎是不可能地自主排斥外界量力,直接冲入了内周天!
这不可能!量旋在没有自己的控制下怎么可能脱离外界量力的牵引!
除非洛一现在就在身边用他十重九段的量力阻隔空间,不然的话……
钟北知道,以自己的经脉强度是不可能承受住无限加速的量旋,他的念头还停留在“不可能”这三个字上,所有知识都告诉他这种情况违背了量力学的基本规则,与修炼的原理背道而驰……就这样了么,什么都没做完啊,还没突破不是吗,明明不是这样的。
一口逆血从他的嘴里喷出,钟北仰面倒下,他的脑子被剧烈的痛觉劈成两半,最后勉强睁开双眼,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漆黑。
心脏说不定已经破掉了啊……祭酒,你的式卡我还不上了。
一柄暗色朴刀径直没入钟北左胸腔。
“可惜了,这是洪秀全的太平刀,拿来救命真是不舍得。”
有人在黑暗里这样说,然后伸手把插在钟北心脏上的长柄朴刀拔出来,却没有丝毫血液因内压流出。刀身磨的很光滑,历经几十年仍然闪耀着锋芒,却没人知道它的刀柄上浸过多少人的血液。
“炼炼炼,炼死你算了,洛一压根就没打算培养你都看不出来么。”他愤懑地蹲下去,随着他的动作,金戈交磨声从身上传出,像是穿着轻薄的铠甲。
“别再让人当傻子耍了。”
他在沉寂里举起朴刀,狠狠砍向钟北的头颅。
洛一静静地走在细沙上,透湿的衣角不断滴着酸咸的海水,在月光下像匹孤狼,寻找着让他心安的方向。
这里已经远离基地,属于交战区域,沙下的泥土中埋着尸体和兵甲,他们在此地安睡沉眠。这些人有的是洛一的战友,有洛一的下属,也有洛一祭奠的英灵,但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没有闭上眼睛。
海潮即使在夜里也不会休息,汹涌的海水卷起贝壳和鱼虾冲上沙岸,最大的一次浪潮把洛一整个人全部吞没,却没能撼动他一分一毫;他的脚步在身后被沙粒抹平,只有大海知道他走出了一条准确的直线,不借助任何工具却像是尺子划出来的线条。
湿热的海风从东海岛屿群刮来,越过沉沙海直面中州。深秋的中州气候差异很大,北方的巨阙域和鳞潜域已经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可华沙域还是温润怡人。
总政是不能去的,武将只有在年会或莅命召见时可以去,其他时间容易被人诬告谋反,尤其是在莅命不在的时候。洛一不想让别人抓住把柄,总归是人言可畏,华沙太学校府的名誉也有可能因此受损。
倘若一座域级校府的祭酒被人说有意谋反,不管实际如何,都不会有人愿意接触这座校府的所有人。
洛一自问从未对谁有过畏惧感,但在天下悠悠众口前还是选择了回避,他不怕风言风语,但他要为校府的所有学员考虑他们的将来。
“呵,中州。”他玩味地笑笑,仰起脸看着天空中尚且明亮的星辰,眼中光芒闪烁。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紫皇这辈子做了无数好事,但光是手下留情这条罪过就足以让他遗臭万年。”
“怎么说。”他又换了一副语气,好像有些惊讶,“紫皇一代伟人,横扫中州一统六合,死在他手上的人起码也有几百万,哪里手下留情了?”
“他对自己的儿子留情了,如果他能在紫逑一开始反抗他的时候就斩草除根,也不会让他换了一种方式延续帝王制度……更不会让中州人到现在还在自我催眠!”
洛一说到最后神色有些激动,最后挥拳在空中猛砸。扑面而来的浪潮被生生打出一道空隙,巨大的波涛向两旁散开,V字形海潮在沉沙海上翻滚,足足十几息后才渐渐平息。
“紫皇一人之过,足够让天下人颠沛流离!”
“可要是没有紫皇,现在的中州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被东海和西土分割么?李渐甫的事还在中朝历史的耻辱柱上绑着,你能说这不是中朝的昏庸腐迂?紫皇之功,同样也能名留青史而万年长存。”
洛一的眼神空白了几秒钟,然后慢慢地长叹一口气,包含着无尽的奈何随风远去。
“要我说你们都没错,可也都没对,都以偏概全了,看法有些单一。”洛一突然又小心翼翼地开口,然后继续说,“紫皇确实因为顾念私情而没有追究紫逑,但他打退了西土和东海势力,保全中州,造福天下苍生。现在的人们有了不必担心战乱的生活,不必随波逐流,这是紫皇的功德,完全可以抵消他的过失。”
洛一沉默了。
“这不是废话么,洛八你没话说就别给老子插嘴!”
洛一对着空气怒吼,时而反唇相讥,时而低头不语,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上孤零零地走着。
“够了,都缩回去,现在有事。”他忽然出声。
于是那些像别人在说的话全部都停了下来,只有洛一站在海水中,潮水没过了他的膝盖。
“越来越严重了啊。”洛一弯下腰掬起一捧海水泼在脸上,好像这能让他好受一些。
“噗通。”
洛一往海水里躺了下去,入水的瞬间用量力把五官封闭,将呼吸转为内肺长气,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在水下说相声。
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洛一在浅浅的水底中仍能看到满天星斗,在磅礴大气的银河里流动。这条星河亘古长流,映在洛一漆黑的眼眸上星光点点。
“总有一天……”他躺在柔软的海沙上伸出手,紧紧把雪白色的弯月握在掌心。
“我要改变这中州,总会的。”
“啊!”钟北猛地睁开眼睛,手掌按压在胸口不断地喘着粗气,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状,胸口完好无损,也没有被人捅了一刀的迹象。
梦吗,好真实的梦,我说量旋怎么会突然反常变化,是梦就好说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窗外阳光射入屋内,对面的祁御床铺上空无一人,以他的性情断然是不会早起的。他昨天一夜都没回来么?
钟北靠着墙壁坐起半个身子,旁边一只纤细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抚摸着他的胸口。
“阿北,你怎么了?”黑色的长发探出来,洛海棠光洁的锁骨在钟北眼中熠熠生辉,弯弯的眼角上挂着水珠,“昨天晚上过得还好吗?”
“啊啊啊啊啊!”钟北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手掌按压在胸口不断地喘着粗气。
“梦……原来那也是做梦吗……”
他顿时放松下来,刚才的梦竟然如此赫人,差点把他吓出心脏病。要真是洛海棠对自己做了什么不伦不类的事情自己的清白可如何是好啊!
“阿北,你怎么了?”
钟北呆呆地看着旁边的被窝里一丝不挂的祁御伸出手在自己的胸膛上抚摸,他的眼中笑意盈盈。
钟北在惊吓中又一次猛地睁开双眼,一只硕大的手掌夹杂着劲风向他袭来,一声脆响后是留在他左脸颊上刻骨铭心的记忆。
“你有病吧!”钟北捂着脸大声吼道,这一巴掌的力道远胜拳脚,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流淌,“我招你惹你了,下手这么狠毒!”
“呃,不好意思,出此下策实属无奈。”
祁御尴尬地用另一只同样举起的手摸摸后脑勺:“之前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没办法了,只能这么干。”
“你不会泼水么!”
“情急之下没想起来……”
祁御从钟北腰间站起来走到侧面,吃力地架起他的胳膊把他扶到床上休息。钟北心中微微庆幸着还好是梦中梦,要真的在不知不觉中爆了祁御自己的清白就真的黄泥落裆了。
“你自己看看,射得到处都是。”祁御指指房间的墙壁,钟北的目光顺着手指看过去,暗红色血迹一道道地画在白色墙壁上,地面上更是铺了一大片被风干后的血泊。
“喏,还有衣服。”祁御拎起他的衣服,湿嗒嗒的校服早已成了血衣,“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你大姨妈来看你了?”
“你大姨妈才来看你了。”钟北倒不觉得哪里痛,就是被血染湿的衣服黏在皮肤上实在难受,还有浑身没力气。
“帮我把衣服脱下来,好难受。”
“哇靠我还是纯情美男嘞,你想男人想疯啦?”
“真的难受。”
“那也别找我啊,校府里那么多女同学你不取偏要我这一瓢?”
“没跟你开玩笑!”
“你还想来真的?”
祁御吓得远远跳开一大步,缩在自己的墙角不敢妄动,比对了两个人的体格之后发现自己恐怕在劫难逃。
祁御的样子在钟北眼中渐渐模糊起来,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朦胧间好像看到他张嘴在说什么,但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想说的话也没记起来。
我想说什么来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关乎我的性命的事情,那到底是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黑暗彻底把钟北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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