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梦》最新免费章节第七章狼人羊
第七章 狼 人 羊
第七章 狼 人 羊
从早上起来,收拾好东西,便一直在赶路,司寇雷走在队伍前列,左风则是垫尾,走几步路,默默的看几眼书。一路下来,也能默记不少。小闪则被司寇雷收了回去,一路上和左风叽叽喳喳,吵的司寇雷耳朵都起茧子了。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司寇雷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便打起了招呼。
“喂,对面的人,你好。”
“你好。”对面的人挥了挥手向他们打起了招呼。
四人加快了步伐欲与刚才的人会面。四人从这边的山坡往下赶,那人从那边的山坡往下赶。双方在坡底会了面。
来人身着灰色的粗布衣,皮肤暗淡,手上满是皱纹和老茧。年龄三十多岁左右。
“大哥,你好。”终于见到别的人了,司寇雷也是很激动。
“你们从哪里来?”司寇雷简单介绍了自己这边的情况。说是乘坐云机船的旅人,中途不幸发生了事故,被迫降落在这座森林里,已在森林里走了多日。
大哥很热情,有啥说啥。原来他是小镇上的村民,姓郑。世代以农耕为生。最近小镇上来了一批人,出手很是阔绰,在小镇上大批招人说是要捕鸟。
因为他们出手阔绰,便随他们来到这山林间。
“郑大哥,从这山林到小镇的路怎么走?”
“这可不容易走,要不是他们答应我事成之后多加一倍钱,我也不会来这地方,从这片山林到小镇一定要经过一百多米高的悬崖,当初我们是从山崖边的大树下吊了一根一百多米长的绳索,慢慢的溜了下来。那伙外地人则不一样,坐着一个大铁疙瘩,前面像球,后面有一个呼呼转的风车,下面还有一个吊篮。那伙人就坐在那个吊篮里直接从空中降到了地面。”大哥边说边拿手比划,手舞足蹈的,把冷雨都看乐了。
司寇雷想着大哥说的话,觉得他应该是在描述飞艇。
从同等规模上来说,飞艇的价格要低于云机船。但两者各有优劣,云机船稳定,续航能力强。飞艇爆发高,移动速度快。若说用于捕鸟,是比较合适的。
说着说着,便来到了大哥的营地,营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八个帐篷,约三十多号人。
司寇雷盯着眼前的营地,微微的皱起了眉。但并没有说什么。
“咦,女人,大哥你们营地里有女人。”一个女子从一座比较大的帐篷里走了出来,在外面取了几根木柴,便走了进去。司寇雷明显注意到大哥的脸色冷淡了不少,脸上露出了不屑的一笑。
“这个女人本来是镇上刘老汉家的女儿,叫刘小小。老汉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很是宠她。这伙人来镇上之后,这个女的不知怎么的就和一个外地人勾搭上了。还要跟那个外地人一起走,老汉不同意,他女儿也倔,直接跟老汉闹掰了。唉,估计是想见识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点斤两。”大哥的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厌恶。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要去镇上的话要等明天了。我去给你们拿些东西。”大哥走向了一座帐篷。
“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左风双手叉腰,呼了口气。
“你平时不是话特别多吗?今天见到生人,怎么一句话也没有?”司寇雷问了一句。
“他这是熟人面前话多,生人面前话少,典型的闷骚。”冷雨把手搭在左风的肩上,笑着对他说到。“你才闷骚。”左风直接给他翻了翻白眼。
郑哥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卫云走上前去接了过来。
“这是余下的帐篷,还有带的一些干粮。你手上缠着布条是受伤了吗?”郑哥,注意到卫云手和手臂上里三圈外三圈的白布条。
“出事的时候手受伤了,防感染所以缠了布条。”
“哦,我还有事,先去忙了,你们自己搭帐篷吧,有事直接叫我就可以了。”四人点头示意了一下。
“卫云,你怎么说谎?”
“成人的世界和小孩的世界都有谎言,但大部分成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说谎,什么时候不该说谎,而小孩则对该不该说谎没有观念。左风,你要明白?”说罢便直接走开了。
左风站着愣了一下,“靠,你说我是小孩,你才是小孩呢。”
四人齐心合力,忙碌了一会,搭好了帐篷。左风直接拿出郑哥给的干粮大口的啃了起来。好多天了,终于吃上面了,饼虽做的一般但左风吃的很快,两三口一个。三人盯着左风。
左风嘟囔着说:“你们怎么不吃?”
冷雨笑了笑,“我们在确认有没有毒。”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左风顶了一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卫云接了一句,但却是背着左风说的。
听到这句话,左风想起了马爷,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高粱酒够喝吗?现在晚饭吃了没?还是在院中练拳?左风突然的沉默,倒让众人不习惯了。
太阳下山了,但天边还有红色的晚霞。左风躺在帐篷里借着日石看书。冷雨和卫云则在帮着劈柴,司寇雷则将劈好的柴整齐的垒起来。司寇雷注意到远处来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位身着黑甲的年轻人,约二十多岁,短发,左耳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银环,双眼迥然有神,眉毛棱角分明,腰间配有一把弓弩,身高约一米八左右。但他左右两边的人更高,有近一米九的身高,身着灰衣,腰佩长剑,皆是体型魁梧的壮汉。三人径直向营地走来。
“李公子回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人们立马聚拢了过来。司寇雷对面的帐篷立马窜出来一个人,正是那位女子,女子向那边小跑,见到那位青年男子直接拦腰抱住了他,也不顾男子身上还穿着黑甲。
“你怎么才回来,我想死你了。”男子拍了拍女子的背。
“不是早上才见过吗?”此时,这边已聚集了二十多号的人。男子扫了一眼人群,看到了陌生的面孔。“你是?”男子看向了司寇雷。
“我们是外地人坐云机船出了事故。被迫落在这片森林里,幸而遇到了小镇上的人,打算明天去小镇上。”
“走嘛,走嘛,和一个穷叫花子有什么好聊的。”女子拽着男子的手臂,不耐烦的催着他。
因为连日在山林里奔波,司寇雷的衣服上到处都是污渍,袖子和裤腿上还开了几个口子。时间紧,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被人说成穷叫花子也很正常。但司寇雷并未生气。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女子不满,赖着不肯走。
“乖,听话。”说着还捏了一下女子的脸蛋。
“讨厌。”女子依依不舍的回了帐篷。三人径直走向了另一个帐篷。这个帐篷比较大,可同时容纳十几人。帐篷的后端放置着一张桌子。三人站在帐篷的中央。
“事情应该办的差不多了。”其中的一个侍卫说。
“应该是怎么回事,确切点。”穿黑甲的年青人并不满意身旁侍卫的回答。
“要么明天,要么今天晚上。就在这两天内。”
“吴英和秦龙埋伏在那附近。”另一个侍卫补充了句。“只要角雕来了,立马放信号弹。他们立即行动,行动成功后,立即驾飞艇来接我们。”先前说话的侍卫解释了一番。
夜深了,天空中繁星点点。不过并没有人欣赏这美丽的夜景。四人躺在帐篷里,皆没有入睡,亦没有说话,而是保持着一片静默。
“我总觉得不对劲,这里有太多的问题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司寇雷打断了这片静默。
“怎么了?”冷雨问了一句。
“首先,作为捕鸟的队伍,多少应该知道白头角雕在孵卵期会有攻击女性的行为,为什么还要带一个女子。”
“也许不在意这个秘闻,也许是没听过。”冷雨插了一句。
“你说村民没听过我还信,但策划这场捕鸟行动的人,能够买得起飞艇的人也没有听过吗?而且除了那三人之外,其余的人从其身着服装来看,皆应是小镇上的村民。那些捕鸟的装备,我除了见到几杆长枪和几张质量很差的网外。并没有见到其它的东西。你曾说过白头角雕的蛋可以卖出天价,如果那伙人的目标不是白头角雕,而是白头角雕的蛋。作为完全由雄白头角雕孵化的蛋,等雄白头角雕一旦在远处觅食,便乘飞艇靠近其在悬崖边的筑巢去偷蛋。”司寇雷说出了他的猜想。
“这是我担忧的问题,为防万一,大家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睡的太死,以免有突发情况。”司寇雷话音刚落,便听到了鼾声,原来左风已经睡着了。
主帐篷内,三人还在谈话。“成败在此一举,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黑甲青年人郑重的说着。“是,少主。”“早点休息吧。”说完后,直接离开去了另一间帐篷。
男子刚由帐篷门进入,女子便扑了上去。“你等我把盔甲脱去好不好?”热恋中的女子,巴不得自己二十四小时和爱人黏在一起。男子脱去了身上的盔甲,双手贴在女子的脸庞上,直直的看着她,从姿色来说,女子只能算是中等,身材也不属于纤细骨感之流,而是有些轻微的发胖,或许是生于小镇的原因。老一辈的人有了子女之后总希望把他们养的白白胖胖的。男子盯着女子羞红的脸庞,直接吻上了她的仰月唇。
吻过之后,女子的脸更红了。男子盯着女子丰腴的胸部,嘴角弯起了弧度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早上刚走,晚上就这么大了?来,让我看看大了多少。”说罢,直接抱起了女子,走向了床边。
左风梦见自己正在吃饭,饭桌上摆放着一堆的鸡鸭鱼肉。他正要大吃特吃,忽然,有人从后面踹了他一脚。从梦中惊醒的左风有些不满,“干嘛?”然后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冷雨拍了拍他“起床了,出事了。”左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便被冷雨直接拉出了帐篷。
营地外,此刻已聚集了近三十号人,众人皆手握长枪正视着天空中那只不断盘旋的角雕。
“各位不必惊慌,只要按照先前训练时做的,我们一定可以捉住这只雕的。”说话的是昨天那位身穿黑甲的青年人。司寇雷并没有戳穿这个在他看来十分蹩脚的谎言。该发生的终归来了,他做不了什么。想要捉住角雕,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他只是没想到角雕来的这么快,他们前脚刚到,角雕后爪就来。
角雕是一种智商很高的鸟,一般不会袭击人类,除非筑巢周围已无法捕捉到猎物,才会进一步的扩大觅食圈。
高空中盘旋的角雕“呜”了一声,直接俯冲而下,速度极快,双爪后缩。临近地面的时候,双爪前伸,翅膀扇动了几下,一个手握长枪的村民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便直接被角雕抓起,飞向了高空。“咣当”一声,长枪落在了地上。
众人看到这一幕,皆是大惊失色。角雕抓起那人飞了二十多米高,然后松开双爪。“啊……,砰。”角雕行动非常迅捷,再次俯冲了下来。恐惧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快跑啊。”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混乱,彻底的混乱,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的组织是不可靠的。人群立马像鸟兽一样四散开。
混乱中,司寇雷见到领头的李公子直接向空中发射了一枚信号弹,信号弹炸裂飘起来滚滚的黑烟。李公子放完信号弹后直接跑向了森林那边,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两人正是昨天见到的侍卫。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他直接转身对后面的三人说道,“不要乱转,直接往林子里跑。”说完后,奋力跑向了林子那边,冷雨、卫云紧随其后。
左风捡起了地上的一杆枪,也快速跑向了林子那边。叫喊、咒骂,不断的回响在左风的耳边。白头角雕再一次俯冲了下来,看到这一幕,左风停下了脚步,不知是慈悲心突发还是出于身体的本能。他想帮一次,然后直接把手中的枪奋力的投了出去。长枪沿着角雕的肩羽划了出去,就差一丝,着实可惜。
但左风的这一行为,成功吸引了角雕的注意力,角雕调转方向,直接向这边扑了过来。司寇雷看到这一幕,直接大喊。
“分开跑!”话音未落,角雕就离他们不足十米的距离。
“砰”有人捡起了地上的石块,砸到了角雕的眼角。是卫云,角雕直接扑向了卫云,卫云跑进了身旁的帐篷。角雕发怒直接将帐篷掀了起来。帐篷材质一般,卫云取出匕首一刀割开了它,翻了出去。经过观察,卫云大致掌握了角雕的攻击模式。利用自身的重量,从高空中快速俯冲,然后一击毙命。
在地面的时间极短,然后再次振翅飞向高空。再次找准时机进行俯冲。所以,如果说能够躲过角雕的俯冲,便可换来短暂的逃命时间。角雕再一次振翅飞向了高空,卫云在地上快速的向林中跑去,他拾起地上的一杆长枪,为了预备角雕的下一次攻击。
角雕再一次朝着卫云冲了过来,近了,越来越近,卫云甚至能够感觉到角雕俯冲产生的气流。他将枪杆往后一扔,然后放低身形,直接向前翻滚了过去。角雕向左一移,双爪险之又险的掠过了卫云的身体,再次冲向了高空。卫云长呼一口气,他的左臂擦伤了,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去,但他现在还得向前跑去,因为他知道距离角雕的下次袭击他没有多少喘息的时间。
当跑进林子后,他直接背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休息了几分钟后,便去找失散的其他人。先碰到的是冷雨,“你怎么样?”冷雨问了一句。
“还好,只是手臂的轻微擦伤。”司寇雷看到两人,直接向这边赶了过来。三人皆无大碍,前行了几百米后,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左风。
司寇雷二话不说,直接抓住了左风的领口,一记拳头挥到了他的脸上。
“我他妈的拜托你在救人之前,先过一下脑子,你有没有救人的能力,是不是以为打趴了几个土匪,一切就都在你掌握中了?”
拳头很重,左风嘴角和鼻子直接流出了血,血流到了左风的嘴里。他“呸”了一口,然后说了声“抱歉。”
司寇雷气不过,欲再打他一拳,但被冷雨拦住了。司寇雷松开了他的领口,转身走到一旁。
左风一直低着头,背靠着树干。鼻子流出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裸露出的树根上。
“救人没有错,但要冷静,不然会帮倒忙。我倒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这份善良。”卫云边清理伤口,边说道。“傻瓜。”司寇雷咒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谁。
“嘭”的一声,远处有烟花炸裂。并飘起了浓浓的黑烟。冷雨望着那飘起的黑烟,淡淡的说道,“走吧,去林子边缘看看情况怎么样。”
四人向前走去,白头角雕还在营地高空中盘旋。盘旋了几圈后,便飞走了。躲在林中的人看到这一幕后,都纷纷向前,走出了营地。
卫云也欲出去,但司寇雷说,“再等等,那伙人应该偷了角雕的蛋,小心角雕再杀回来。”角雕袭击的时候,很多村民被吓到了,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办。结果被高空的角雕一次又一次的袭击。但有少部分人反应了过来,知道应该向林子中跑,躲过了一劫。
黑甲青年走向营地,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和不断痛苦呻吟的人。脸上仍是一脸的冷漠,没有任何的表情。与常人不同的经历,造成了与常人不同的价值观。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弱者就应该被淘汰。
远处飞来了一个东西,但不是角雕而是飞艇。营地里少数幸存的村民似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皆欢呼了起来。
黑甲青年走进了帐篷,一个人影向他扑了过来,是那名女子,她先前一直躲在帐篷里,幸运的躲过了一劫。
此刻,她哭的梨花带雨,不断哀求着带她离开。黑甲青年安慰了她,带她走出了帐篷。
飞艇驶到营地上空,抛下一根绳子。
“公子先请。”他的两个侍卫示意他先爬上去。“你们先上,我随后就到。”两个侍卫一前一后的爬了上去,然后是黑甲青年,再是刘小小。前面的三人,体能较好,爬的很快,但女子就爬的比较吃力。少数几个不耐烦的村民开始摇晃绳子。黑甲青年直接从旁边的侍卫手中夺过弩箭,连射几箭才制止住。
旁边的侍卫拍了拍黑甲青年的肩膀,指了指远方,远处一个黑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
“这么快?”黑甲青年脸上满是诧异。“少主,当断则断。”
黑甲青年看着下方那正顺着绳子奋力攀爬的女子。轻轻叹息了一声,直接迅速的拔出侍卫的佩刀砍断了绳子。女子摔在地上,昏了过去。飞艇喷出蓝色的火焰疾驶向了远方。
林边,“禽兽不如的家伙。”看到这一幕,左风内心气愤不过,直接破口骂了起来。司寇雷似是预想到这一幕似的,叹息了一声。冷雨和卫云则是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这一切。
“呜呜”愤怒的角雕很快飞了过来,将怒火撒在了那些刚才幸存下的村民身上。原来以为有希望逃出生天的村民,谁知要面对的却是角雕的袭击。
屠杀,单方面的屠杀。没有一个村民躲过角雕的袭击,十几分钟过后,营地那边除了角雕“呜呜呜”的声音外,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角雕不停的在高空盘旋,不停的“呜呜呜”的嘶叫着。左风听着那诡异的叫声,不知是愤怒、伤心、还是无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已经接近正午了,营地左边林边的四人望着那高空中嘶叫着迟迟不肯离去的角雕,却束手无策。
“快看。”左风突然的一句话惊了众人一下,原本高空中盘旋的角雕直接俯冲向了营地右边的崖岩。
“轰隆”一声巨响,崖岩上大片的岩石掉落,激起一大片飞扬的尘土。见状左风直接跑了过去。
“等一下。”司寇雷想叫住左风,但还是跟着跑了过去。等他们跑过去的时候,尘土已经散去。左风站在崖岩边看着面前的那堆碎石,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掉落的碎石掩盖了角雕大部分的身体,只有半截翅膀露在了外面。
“找一下有没有活着的人。”司寇雷说了一声。看着这满目狼藉的营地,司寇雷内心剧烈翻涌,这些人是死于愚昧还是死于贪婪,亦或两者都有。
金朝比他想象中更残酷,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切,他生出了强烈的无力感,他确实比大多数人更有权,更有钱。但那又怎么样,许多事情他似乎只能看着它眼睁睁的发生。如何摆脱这种无力感,似乎只有变得更加强大这一条路。
冷雨边走边找,他发现不少人不是被角雕摔死的,而是被角雕袭击之后失血过多而死。金朝以法治国,作为执法者,他深知金朝的法令和条例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而最重要的是,人们并不十分信任它的力量。
法治的观念没有深刻的根植在金朝每一位民众的心中。由此催生了一些法盲和不法之徒。这是一条漫长的路,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你在做什么?”卫云看到左风将半坛酒全洒在了地上,好奇他要干什么?
“敬无奈的命运,敬被诅咒的宿命。也许大多数人的命运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那些围在你身边,庆贺你出生的人。就是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七十年之后的你,你已经看到了你的人生。那些看似有很多选择的人生,其实只有一个选择,因为所有的选项都是一样的。有很多人不甘心那束缚自己的牢笼,想挣脱。少数的幸运儿侥幸挣脱了自己的命运,但大多数人的命运仍然被牢牢的捏在别人手里,要么接受命运,要么像这只雕一样。人生在世,活不带来,死不带走。如果无法选择生的理由,那就像这只鸟一样选择为什么而死。”
卫云愣住了,一直以来左风都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似永远长不大的孩童一般。看着左风嘴角那干掉的血渍。卫云认为他成长了,生理的成长需要日积月累,心理的蜕变可能只在一瞬。
“你们快过来,这里还有人活着。”是冷雨的声音,三人走了过去。“我转遍了营地,这是唯一一个活着的人,我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右手和左腿已经骨折了。但所幸没有伤到脊柱,幸亏她爬的不是很高,掉下后痛的昏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是刘小小,左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那被砍断的绳子,冷雨拍了拍她的脸,她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四人,眼里立马浸满了泪水,泪珠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追求不一样的生活没有错,丰富的物质确实可以增加人的幸福感,有钱人有权人确实比穷人活的更幸福,更快乐。试想当你天天为柴米油盐烦恼的时候,你的生活哪有什么快乐可言。那时生活只是在不断的折磨你罢了,不要相信童话故事,灰姑娘很难嫁给王子,嫁给了也不一定快乐。”
听着这伤口撒盐的话语,“要不你先处理她的伤势?”左风插了一句,但冷雨没有理他,继续说自己的话。
“当你想嫁给王子的时候,千万不要昏了头脑,一定要保持绝对的冷静。他输了,完全可以去赌下一局,你呢?你有再赌一局的资本吗?痛苦的时候,人会有更强的学习能力,我相信你会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小小刚开始只是默默的流泪,听着听着开始哽咽起来,为了不发出声音。或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她抿紧了她的嘴唇,手死死的攥住绳子。越哭越厉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我去找几根木棍,帮她支护一下。你们去附近找找看村民所说的攀岩的绳子在哪里?”说完话后,冷雨转身离开了,左风跟了上去。“你干嘛激她。”左风跟上前,小声的问了一句。
“我只是希望她把心中郁结的痛苦宣泄出来。对她以后的生活会有帮助。如果她离开这里,回到小镇,发现自己下半辈子只能靠拐杖走路怎么办?该面对的,她还是要面对。”
听完这句话,左风沉默了,他知道冷雨没有开玩笑,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不了,我一个人做就可以了。”冷雨回绝了他。左风转身离开了。
司寇雷沿着崖壁不停的走,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从营地起,沿着崖壁走,走大概二公里。便看到崖边悬下来的一根长绳子,绳子是比较粗的麻绳。同时承载三四个成年人应该不是问题。
太阳渐渐的向西边走去,司寇雷回去的时候,冷雨已简单的处理了小小的伤势。左风则将破掉的帐篷铺在了地上,上面整齐划一的列着二十三具尸体。尸体皆被左风盖了起来。三人都在,唯独卫云不知去了哪里。
左风坐在篝火旁,时不时的往篝火里加些木柴。
“你做的?”司寇雷指了指那边列着的尸体。
“死者为大,何况我们还欠郑叔一个人情。”看着左风嘴角那干了的血渍,司寇雷觉得自己干的有些过火。
“抱歉,今天有些冲动了。”
“你不用道歉,今天你又没有错,你让我清醒的认识到我的能力是有限的。有些事我确实是毫无办法。我小的时候父母离开了我,自幼和叔叔婶婶一起过,他们对我很好,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去想父亲和母亲。我当时只是单纯的希望世界上能少个孤独的小孩,现在看来是缺乏冷静了。”左风拿树枝弄着那堆篝火,为了让它烧的更旺些,释放出更多的热量。
在太阳快要完全下山之前,卫云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司寇雷拿过卫云手中的拐杖。
“可以啊,做的挺好的,你还会木匠活。”司寇雷上下翻看着那根拐杖,口中连连称赞。
“这里的木头普遍重且硬,为了找一些轻的木头,费了些时间。”司寇雷掂了掂,发现确实挺轻巧的。
夜深了,五人围坐在篝火旁,今夜出奇的安静。跳动的火焰映在每个人脸庞。
“谢谢你们。”小小终于说话了,打破了这份安静。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司寇雷问道。
“我打算出去,回镇上。”
司寇雷想起了郑叔的话,小小是镇上的村民,她现在和她父亲闹掰了,不知道回去后会发生什么,但现在把它说出来是不合适的。气氛又渐渐的冷了下去。
“我来背你吧,明天你如果要出去的话,一定要人帮,就我吧。”说话的是左风,“如果没什么事,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第二天清晨,天刚微微发亮,左风便起来了。此时太阳还没有出来,空气中还隐隐透着一丝凉意。四人也起的很早,左风找了一根长绳盘在了腰间,这是他能找到的最长的绳子,但长度却只有五十多米的距离。
小小试着拄起拐杖走路。见状,左风走了过去。
“从这里到那里有一段的路程要走,我来背你吧,这样你轻松些。”
“不了,我要自己走去那里。”小小一口回绝了左风。左风愣了愣神,没有再说什么。
司寇雷走在最前面,其次是冷雨,然后是左风和小小,最后是卫云。因为是第一次拄拐杖,身体并不适应。才走了三步,小小便直接摔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脸都变形了,但单手单腿是没法站起来的,左风上前扶起了她。她再次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然后是再一次摔倒,左风再次去扶她。
眼泪顺着眼角流过脸颊滴在了地面,“你确定你要走下去?”
“我确定。”忍着身上剧烈的痛,她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一路磕磕绊绊,她终于不再轻易摔倒。在接近正午的时候,终于走到了挂绳子的地方。
望着这一百多米长的绳子,众人皆心里发凉。司寇雷打头阵,他先顺着绳子往上爬。十几分钟后,司便爬到了顶端。虽说出生于权贵之家,但从小训练底子还在,他拿拇指揉了揉有些轻微擦伤的手掌,看着顶端的景色,长呼了一口气。
崖顶有一条小路,绳子被系在崖边的一棵大树上。大树年代久远,估计得有百年历史。司寇雷爬上去后,站在崖边挥了挥手,向下面的人示意。
然后是冷雨、左风和小小,左风将自己和小小绑在一起,然后另一头再由冷雨牵着,冷雨提前上去后,将绳子绑在树上,这样就有了安全的保障。
但绳子有限,只有不到五十米的长度,冷雨没法和他差开太大的距离。事情进展顺利,冷雨顺利的上去了,将绳子系在了大树上。
但他高估了左风,将绳子系在大树上后竟没有去拉它。左风此刻感到双臂异常的酸麻胀痛。
小小在他身后,和一个陌生的男子靠的如此近,看着左风脖子上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闻着他身上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她的脸色有些羞红。
但左风压根没想她的心思,此刻倆条命握在他手中,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为了减轻双臂使的劲,他将脚蹬在崖壁的岩石上,这是他犯下的一个致命的错误。
崖壁上的岩石历尽风吹、日晒、雨淋,有些岩块是根本不牢靠的。此刻距离崖顶还有三十多米的距离。
他的手掌已经擦伤了,他将一只脚搭在崖壁的岩块上,正欲借力再向上攀爬一步。岩块突然崩落,瞬间的下坠力全加在了他握绳的右手上,他俩迅速的下滑,在下滑了七八米后才稳住了身形。
“你还好吗?”卫云在下面喊了一声。
“我没事。”左风回了句。但他很清楚自己右手手掌已经被磨掉了一层皮,望着绳上那一米多长的血迹,左风听到了背后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该哭的应该是我吧,你怎么反而哭了。”左风重整心态,继续爬了起来,冷雨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疏忽,开始在上面提拉绳子。
左风听到背后啜泣的声音小了点,继续说道:“大多数人对痛都非常的恐惧和排斥,他们害怕它,因为痛剥夺了他们的快乐和幸福。我曾也是这样,直到那件事发生后。小时候一个人跑去山里玩,失足摔下了坡,摔断了腿。那时候一个人很害怕,很无助,不停的坐在原地哭,哭够了,流干了眼泪,但却看不到一个人影。无奈只能往回爬,现在想想,我真的很佩服我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撑下去的,爬着爬着终于见到村里的人。从那以后,每当我受到伤害,感到痛苦的时候,脑海中除了痛感之外还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我还活着,我像一个人一样活着。”
冷雨开始拉后,左风明显感觉到轻松了一些,但他握着麻绳的手却在不断的颤抖着。痛感,那真实而又剧烈的痛感,像浪潮一样涌入他的大脑。这激起了他求生的本能,真实而又强烈。
“活着不容易,所以才需要努力。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我们这一类人除了这个信念,真的没有什么东西了。”
小小没有说话,左风则继续向前爬行。终于,左风爬上了崖顶。在爬上崖顶的那一刻。他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那风吹过了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相信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那一刻快乐麻痹了他手掌上的疼痛。
冷雨走了过来,“你手伤的有些严重,要包扎一下。”左风左手只是有些轻微的擦伤,但右手就比较糟糕了,掌心的皮直接被磨掉了,手掌上面还有麻绳上掉下来的碎屑。
冷雨从空戒中取出一个壶,打开盖子,一股酒香飘了出来。
“忍着点,有些痛。”冷雨左手捉住左风右手腕,右手酒壶倒酒给左风清洗伤口。
“嘶……”左风痛的直接吸起了冷气,翻起了白眼。酒混着血及麻绳和皮肤的碎屑流了下来,在土路上汇成一股小水流慢慢的流向前方。
司寇雷看着这一幕,内心感慨颇多。无论这家伙他是否喜欢,他都极为佩服那股坚韧和乐观,那可能是他一辈子都没法拥有的。
伤口包扎的差不多后,卫云也上来了。腰间还用布条缠着做的那副拐杖。小小再次拄起拐杖,五人再次由小路向前走去。弯弯曲曲的小路尽头是一条宽阔的大路,小路两边是仅能没过鞋子的杂草。
五人慢慢的走在这条小路上,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左风手掌时不时的传来痛感,但自冷雨在上面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后,痛感已经明显减少了很多。
此时正值正午,太阳炙烤着大地,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众人的喜悦。由小路进入大路,大路也是土路,尘土很多。但除了小小穿着干净的衣服,其余四人自进入森林就一直穿着那套衣服,现在是该破的破,不该破的也破,被人当成乞丐也正常,自然不会顾忌路面的尘土。
走着走着大路上出现了一条十字路口,小小停住了拐杖,四人也停下了脚步。
“各位,我要和你们分别了,只要你们沿着这条主路一直往前走,很快便可以到达镇上了。我家要走右边的路,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小小要走了,左风觉得帮人应该帮到底。
“我送你吧,毕竟你走路不方便。”小小浅浅的笑了笑。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左风心中诧异,但还是走了过去。
“你再靠近一点。”小小催了一句,左风再次向前走了几步。小小将头靠在左风耳边。
“谢谢你的帮助,但你不可能帮我一辈子,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一路顺风。愿你一生平安。”说完后,吻在了左风的脸颊上。
左风脑子里直接炸了。从小到大只有三个人吻过他的脸颊,一个是他的母亲,另一个是他的婶婶,最后一个就是小小!左风的脸立刻红的像熟透的西红柿。他直直的立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小小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左风像根柱子一样矗立在那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行了,别看了,路还长着呢,是时候出发了。”说话的是司寇雷。四人再次顶着烈日向远方走去。
走着走着,渐渐的在路上看到了行人。路两边也出现了一座座的民房。四人走进了一家小餐馆,司寇雷拿起菜单一看,发现只有三样菜,牛肉面、羊肉面、面。
四人点了四份牛肉面,牛肉面份量很足,盛面的碗像小盆一样大。面刚上来,便直接开始狼吞虎咽。
有的人吃饭很粗鲁,像牛耕地。有的人吃饭很典雅,细细品尝,慢慢咀嚼,像在欣赏艺术作品一样。但当真正的饥饿袭来,无论你是富可敌国,还是家徒四壁。你都只剩下本能,作为动物的本能,吃掉眼前的食物,活下去。
“老板,再来一碗。”说话的是左风。“老板,我也要。”冷雨插了一句。桌子上的大碗越放越多,越堆越高。饭店老板年龄较大,约有五十多岁了,看着这疯狂吃饭的众人,心想难不成是来吃白食的?看穿着很有可能。不然,怎么会像饿死鬼投胎来的。
终于,当桌子上没处安放饭碗的时候,四人似乎吃饱了。左风吃了五碗,冷雨吃了五碗,司寇雷要了五碗,但最后一碗吃了一半后明显吃不动了,卫云则是吃了六碗。整整21碗。
“嗝……”左风打了个饱嗝,左手摸着胀起的圆鼓鼓的肚皮。斜躺在椅子上,后脑靠在搭脑上,闭着眼睛,露着笑意,不知有多享受这一时刻。
崖顶边,一根拐杖靠在百年巨树上,巨树枝繁叶茂,挡住了大片的阳光,留下了一片阴影。阴影下,有一个女子坐在崖边,女子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她的身上到处都是泥尘,她是在大树那边放下拐杖,然后顺着土路爬了过来。
小小闭着眼睛,感受着从崖顶上吹过来的风,她仿佛感到自己身后长出一双洁白的翅膀,她轻轻的扇动着那双翅膀。渐渐地升了起来,向着太阳飞去。温暖柔和的阳光包笼着她。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原地。身上还沾染着土路上的泥尘。
“左风,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是享福的命。但至少这一刻,我是快乐的,谢谢你给我死前的快乐。爸,妈,我对不起你们。原谅我的无知,如果有来世,请做我的儿女。”
小小笑了起来,对着远方,纵身一跃。崖顶的风继续的吹着。拐杖静静的靠在大树上。一片树叶落了下来,被风悠悠的吹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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