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与我》最新免费章节第十六章你不是红枝
第十六章 你不是红枝
“秋收?”容初紧紧地盯着房中半空的秋收,呼吸快速地叫了一句。
他很兴奋,毕竟除了红枝的传书外,关于秋收的野史,他也读过不少。
野史既然是野史,添油加醋是必定少不了的。写野史的人只知有秋收被杀投水这码子事,却不知他为何这样。既不知为何,那就只能凭空编纂了。而且是人编纂出来的故事,自然是与戏剧一般波澜起伏精彩不已。且各人有各人的看法,那故事,自然也就多样起来。
所以容初读那些书时,面对不同的故事,对秋收这个已然逝去的人物,充满了好奇。他甚至想过自己死前要做点什么天大的恶事,好让自己下地,去亲口问问秋收,他到底如何入的地狱。
见到红枝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个秋收。他本想旁敲侧击地问问,但红枝一直与他说哪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也就敷衍而过了。但那日那个意识闯过,他才开始怀疑。
红枝要他替她在凡间做事,做的事,便是寻酉蓝花下的人偶,毁之。
容初很好奇,能让红枝这个天凡神特地寻人来毁的人偶,到底是何方神圣?至于原因,除了那个人偶对她有很大的威胁,容初想不到别的理由。
容初若有所思地望着面前的秋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秋收眼睛被黑布遮着,依旧看不到眼前的景象,只能感知前方有些许红枝的气息,但出世之后,那气息弱了许多。
容初突如其来的笑声,把秋收和宫真都惊了一惊。秋收将头偏向容初那边,宫真也愣愣地看向容初,害怕的不敢发声。
良久,容初收了笑声,对着秋收笑道:“你便是那怨偶?你化为怨鬼了?”
秋收侧耳,像是要听清他说什么,半晌,他才开口,用好听的声音道:“是,吾为秋收。”
“我知道你的名字。”容初笑意满满地望着他,还带着些许难得的尊敬,“你可是来寻红枝的?”
红枝?宫真听到这个名字在他身后一激灵,那不是先朝升仙的公主吗?
因为是唯一一个升仙的公主,所以宫真记得很深。
听到红枝的名字,秋收激动起来,缓缓举起颤抖得手,指向容初。那张嘴一张一合,许久未出声。
“你不是红枝……”秋收指着容初,低声道,说罢,他又指向容初身后的宫真。
宫真看到那个神鬼不知的东西指着自己,惧怕地抓紧了容初的衣袖,浑身发抖。
容初暗中抓紧了她的手,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别怕,没事的。”
宫真听了,惧怕的神气消了些,心中感到一丝可靠。
“内人宫真,也为当朝公主,见过了。”
容初笑道,句句有力。
“你也不是……”秋收指她指了许久,才又否认了。
“你出去。”容初扭过头,小声对宫真说。
宫真害怕地点点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沿着墙壁慢慢地向门外走去。
一步三回头,她担心地望了容初许多眼。
容初一直笑着,宫真看了,也就安心了许多。
她走到门边,轻轻地关上门。
秋收也未拦她,而是一直感知着,熟悉着周围的情况。
面前的男人虽说不是红枝,但他身上有红枝的气息确是真真的,无法否认,他与红枝,一定接触过。
见宫真出去了,容初放松地长舒口气,看向了秋收。
“你可否下来与我讲话,看你看得脖子酸。”
容初露齿一笑,提议道。
秋收沉默了一会,缓缓降了下来,那衣袍之下,却依旧是那副黑雾模样。
容初的目光随着他,待他到地上之后,便抬起右手,对着秋收,道:“你觉着,这是不是红枝的气息?”
秋收顿了顿,上前去,皱皱眉,点头道:“这便是红枝的气息,你是谁?为何会沾染她的气息?我没记错的话凡间已过百年,她既未下地,更不可能呆在凡界。”
“的确。”容初收回手,答非所问道:“她已是天上的天凡神,掌管监视凡界之事。她未死,而是上了天,当了神仙。”
秋收面向他,摇摇头,“这不是我问的。”
容初笑笑,“我是她选中的接位人,她若去位或者升位,那空出来的天凡神,便是我当了。那夜她与我梦中相见交代事宜,梦醒之后,我得到了一个消息。”
秋收感到了院子里的不对劲,问道:“什么消息?”
“她让我寻酉蓝花下的人偶,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毁了他。现在想来,那人偶,便是你吧?”
“寻人偶……毁……呵。”秋收冷笑,心上更凉了几分,又恨了几分。纵使设计当了神,她那想要瞒天过海的虚伪心思,还是没改。
“秋收。”秋收沉思之际,容初早已走近他,悄悄地伸手抓上了秋收的手。容初心跳地极快,胸口燥热,情绪激动无比。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秋收,癫笑道:
“我看过与你有关的书,我很想见你!答应红枝为她做事,也是为了打听关于你的消息!”
那手虽能抚上,却也摸着冰冷僵硬。
他心中一定,脸上的癫狂收了些,不一会儿,又恢复过来,继续疾声道:
“你到底在地狱经历了什么?可否与我一说?我不愿做什么无聊的神仙,若是要划分阵营,我必定站在你这边!”
那声音听着令人振奋不已,可秋收听着,却又别的意味。
他出世后便蒙眼,不愿看着虚假世间,为的就是能真正判断真假,不被表象所迷惑。
而那黑暗中飘忽而来的有力声音,听着疯狂,又虚假。
秋收听罢,将手撤回。
容初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了,化为了不满与怀疑。
“你我萍水相逢,何必谈多,今日出世是我误判而已。”
说罢,秋收低头,感知到了身边的另一个人。
躺在一边的允伊。
秋收扭头,纵使看不见,也往那望去。
允伊侧躺在那,脖间红痕依旧明显。
那个以前让他寄存的人偶,还安安静静地在她怀中。
容初也跟着瞥了一眼,冷笑一声,有些不屑。
秋收叹口气,缓飘过去,欠身拿起了那个人偶,手在允伊身上一拂而过。
黑色的法雾从他手中降落,将允伊的尸身环绕缠绕,直至那小小的身体被完全包裹。
法雾融入尸身,将那身体也化成黑雾,一丝一缕,争相钻入了人偶之中。
容初袖手旁观,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黑雾全消失之后,秋收便微微侧过头,似在对容初说话。
“你既已是红枝的接班人,那也是我敌人,日后再见,无论你如何,我,视你为敌。”
话音未落,他便黑雾缠身,凭空消失了。
唯有那句轻轻的“视你为敌”,在黑暗的房中飘荡,入了容初的耳中。
容初立在原地,脸上尽是疯癫后的平静和失望。
房屋变得空荡荡又冷清,唯有那两具没有呼吸的身体还瘫堆在墙角。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下了,原本紧张恐惧的气氛在这荡然无存。
容初心中不满,也只能微微扬起下巴翻了个白眼,吐了口气,抬腿往门那边走。
推开门,便看见宫真站在门口。
见到容初出来,宫真惊了一惊,慌忙上前质问。
“容初你没事吧?那个是什么东西?为何会有那样的东西?”
容初眼神平淡,嘴角微微弯起,似笑非笑,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宫真。
看着容初那副奇怪的样子,宫真的担心逐渐成了害怕,放在他肩上的手颤抖着缓缓滑落了下来。
她紧蹙眉头,瞪着容初,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你怎么了?你不会……不会被那东西上了身……上了身吧?”
容初依旧不变脸色,他扭头望了望墨黑的天空。
雨停,白月探出,从院子里飘过来淡淡的芙蓉花香,高墙之外照了些许东街的光过来。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方才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仿佛南柯一梦,瞬息不见。
“容初?”宫真又犹豫着唤了他一声,心里愈发害怕,她不知道容初怎的了,竟这般诡异,他刚刚在房屋中的表现,宫真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容初听了这声,若有所思的一笑,扭过头,看向宫真。
“你身为公主,这种场面就把你吓到了吗?说话声音都颤着。”
“啊?”宫真又疑惑起来,指着还开着门的房屋,又气又怕地叫道:“刚刚那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身在宫中城内,怎会见到这种东西?我未见过,害怕还不行了吗?”
“所以护都东街很危险,还望公主下次别来了。”
容初立马接了她的话,眼中带着明显的嘲笑与不屑,语气也是。
“你!”宫真现在怕都没了,只一贯的气,“我要不是听说你在这干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会赶一天的路到东街来寻你?”
“听说?”容初眼光立马凌厉起来,盯着宫真。宫真身子一颤,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你听谁说?嗯?”容初眯着眼睛笑,笑得阴森狡黠,脚下一步步逼近宫真,语句低沉。
宫真这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但无奈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刚刚发生的一切把她弄得自己是谁都要记不得了,哪还有空去跟容初斗心计?
宫真张着嘴,两只眼睛不安的看着容初。面对容初的步步紧逼,她也只是节节败退,不知该如何说。
“你不说?”容初将宫真逼至粗柱,歪着头,眼中变得若有所思起来,“那我猜猜?”
宫真已经被他的语气和着压抑的环境搞得溃不成军,眉头紧皱着快要哭出来。
容初停住脚步,弯下腰,看着宫真的清泪顺着脸颊划下。
宫真死死抿着嘴唇,委屈又恐惧。
容初愣了一瞬,微微一笑,直起了腰。
“林世言是吧?他前日回去,你今日就来了。”
一猜就猜中了,宫真倒吸一口气,跌坐下来,双手撑在地上,红着眼睛瞪着他,逞强道:“怎么?只许你诬陷孟凡哥哥,不许我暗中探知消息了是吗?”
容初听后冷笑一声,“他连这个都同你讲了?果然,买通都讲究个先来后到。”
宫真轻喘了几口气,低下头,怅然道:“这你放心,我并未让他阻拦你,只是让他照着你的意思去做。”
说罢,她苦笑几声,又扶着柱子站起来,一字一句道。
“我不会阻拦你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我给便是,我只望你别负我。即使心里没有,名义上只有我一人为你妻子,那也够了。”
说着,她声音小了下去,弱了下去。最后,又像个小女生似得抹眼泪,再没了平日的威严气场,依靠着柱子,无助地抽泣了起来。
容初看着,双手叉腰,抬着一边眉毛,垂着眼睑,有点无聊。
等他觉得是时候了,他才放下双手去拥抱宫真。看着宫真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容初的心里竟没有一点波澜。
宫真突然被抱住,双手抖了一下,扭头迎上了容初的目光。
容初垂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说了一句。
“是。”
宫真呆呆地睁着眼睛,又重拾了那一份莫名而来的感情。
庭院寂静,月光清散,地如覆霜,唯有树影摇曳。
西街,青鬼与宫烟立在护城河边,眼中带着期望。河下女鬼已然沉浸了下去。
河底又新加了许多死尸,堆叠在一起。刚刚有人用车将他们运来,盖着黑布,到了河边,便尽数扔了下去。
河边巡查的官兵或许知道那是什么,但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毕竟东街的小姐少爷里随便挑出一个,扳倒这里的官爷都绰绰有余。不管是谁干的,上报了也没用。草芥人命这种事,总会有的。
那时宫烟他们都在河边,但有酉蓝花在,扔尸的人看不见那群东西。
女鬼到了河面,从上往下看那些还温热过的尸体,嘴角有了一抹冷笑。
看他们脖颈间都有红印,想必都是被哪个狠心的少爷或小姐命人勒死的。
看来,那个混蛋判官又有的忙了。
感叹间,河上突然出现了一团黑雾。
青鬼和女鬼对这黑雾很敏感,立马便神情紧张地看向了它。女鬼快速地从河底蹿出,仰望那团逐渐扩大的黑雾。
东街金光乍现,河上黑雾凝结。
“就是了!”青鬼突然抬手指着黑雾激动地叫起来,“那个就是那个人偶!压了老子几百年的那个!”
“他?”宫烟疑惑地往那看了一眼。
只见那黑雾越来越大,逐渐成了一个高大男子的轮廓。之后猛的一炸,一股强烈的怨气迸出,向周围扩散冲去。
怨鬼被这怨气冲击的眼前黑了一瞬。宫烟虽为妖,却也感觉到了这股气息的强大,抬手挡了一挡。河底女鬼缩回了水中,脖颈中的金钗开始散发强烈的金光,好像是在对这股怨气做出排斥,又好似在呼应。
怨气被东街的酉蓝花挡在了护城河上,反而反向去了西街。
西街的野鬼本在林间闲逛,受了这股怨气,立马被撞得魂飞魄散。
黑水里的群鬼因为有判官法界的庇护躲过了一劫。藏在洞里的白醉感知到这些,化为原型抱住了白颜,怨气经过后,即使伤了些皮毛,但依旧无大碍。
这一道怨气横冲直撞,也不知到了何处才停,所经之处,野鬼无存,群妖皆伤。就连快要成精的树妖,都被震得断落了几根树枝。
唯有远处的几座怨气更重的山安静如初,不知是那个大鬼在庇护。
怨气远去,山明水静。
这道怨气仿佛在告诉这世间的妖魔鬼怪,怨偶的来临。
过了怨气缓过来的宫烟定了定身子,与同样缓过来的青鬼相对视一眼,便一齐望向了护城河上方。
东街辉煌,也不过当了秋收的背景板。
秋收悬在河水上方,居高临下,头上戴着的黑蜘冠被东街等火照的明亮,一身玄色长袍,在空中飒飒作响。背后明月高照,秋收面上依旧黑布掩目,嘴巴轻闭。
河底女鬼望着这样震撼的场景,不禁欣慰的笑了。
当真是像极了光明里黑色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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