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篡》最新免费章节第九章+第十章少年剑圣
第九章+第十章 少年剑圣
待祖辈两人踏出正殿门庭之时,阳光如碎金般抛洒在殿门前玉阶上,浮光跃金迷人眼。曾几何时,台阶上染满成堆的尸体和鲜血,今日不同往日,如今能踩踏在台阶的脚足的主人都是身声显赫之辈,这好似在验证一个道理,声名显赫都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
此刻已经是翌日正午了,徐有庆眼睛微眯,伫立正殿门庭之下,脚下玉梯万阶,亭台宫阙,连绵不绝。
正殿是剑城之中最高的宫殿,他俯视着身下富丽堂皇的建筑群,突觉心生厌恶,明明那么美轮美奂,冰冷与孤独之感却自心底油然而生。
“大祭司,我想远行一趟。”徐有庆平静的说道,语气淡淡,却携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时下...”
“在祖地开启之前,我会回圣城的。”徐有庆眼神凝聚,直接打断他的话语,紫衣猎猎,飞身而下,三两步凌空离去,消瘦的身影越发淡薄。
徐秉归默然凝视,没有阻拦。徐有庆已初具王者风范,英武果敢,言语行事斩钉截铁,如暴君般不容旁人喧哗。他说的话,根本不是在与你协商,而仿佛是上位者通知下位之人,你听就好了,意见和建议统统烂在心里吧。
徐秉归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如果说徐有庆之前还只是一缕迷雾,那么此刻,已然化成一座深渊,隐隐散发出令他都惊惧恐慌的气息。
你算计深渊,深渊不可能毫无感觉,他不理睬,说明你对他毫无威胁,或者是,他在敛势。
徐秉归仰望天空,忽觉阳光有些刺眼。
“顺其自然吧,但愿你只是怨恨某些人,而不是整个家族。”徐秉归叹了口气,忽而想起了那件发生在年轻人身上残忍至极的陈年旧事。
“一定痛苦的铭记于心吧。”
***
“还是对元圣心法没有任何感应吗?”幽暗的地宫中,老人背对着少年,发出苍老的声音,询问道。
“嗯。”八岁的徐有庆睁开眼眸,面露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无法运转一周天,会无故的中断。”
至高元圣的心法仅适合星引圣体,徐家空守宝山万年却一无所获,至今没再出过星体,原以为徐有庆是他们等待了上万年的‘钥匙’,可惜,天不遂人愿,徐有庆修炼《星策》三年有余,依旧是如阅天书,无从下手。
“家族骨师说你少了三颗星骨,不算完整的星引之体。”徐有庆的祖父哀叹一声:“家族也曾出过一些带星骨的不俗之人,但都差至高元圣的体质太远了。你是最接近的人,没想到还是不行。”
徐有庆沉默了一会,而后问道:“有补救的方法吗?”
“有,骨师测了,你缺的三块星骨,正好在有炘身上。”
似乎是不相信此刻的耳闻,徐有庆瞳孔扩大,一时之间愣住了。
“太上长老们,已经在商议移骨之事了。”
“不!”徐有庆低吼着站起身来,宛如一头被剥掉了逆鳞的幼龙,神色激动,面色通红:“我不需要有炘的骨,我能练好心法!”
“太上长老们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了。”
“他们没有权利决定我的事情!”
“你错了,他们有权决定你的生命,有炘的星骨,甚至我的性命!有庆,要记住,只有你强过他们,他们才能听懂你说的话。否则任你怎样痛苦的抗争,他们也只会漫不经心的指着你说道——真是个顽皮的孩子啊。”
徐有庆嘴唇颤抖,颓然的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出生至今从未觉得这么无力过。
“那些星骨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有炘生来就只是个容器。”
徐有庆全身都在颤抖:“容器?你见过会哭会笑的容器么?你见过在你难过的时候安慰你的容器么?你见过日日夜夜喊你哥哥的容器么?有炘不是任何人的容器,他是我弟弟!”
老者摇头:“错就错在他生了三块星骨。”
“他没有错。一定会有别的办法修炼《星策》,给我一些时间,我来想办法。”
“这又是何苦呢?三块骨而已。”
“您的子孙众多,而我只有一个弟弟。我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伤害有炘一根手指。”
老者一阵无言,而后道:“但你太弱小了。一个月,爷爷去和太上们争取,剩下的全凭你自己了。”
“三个月!”徐有庆起身,朝着地宫之外走去,背影细小而消瘦,声音远远的传来:“在那之前,任何人胆敢动有炘一根毫毛,我会要他的命。我会变强的。”
他咬牙切齿,如蛇蝎般恶毒的威胁话语从一个八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显得那么幼稚滑稽,但这个八岁的孩子是徐有庆,便又那么的令人心惊胆寒。
“注意你的措辞!”老者有些愠怒。
“除非他们把我的骨也全部拆除!”最后,徐有庆又加上一句,令人对他之前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
徐有庆一直往北横渡,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就是这么漫无目的的飞行,便令他感觉自由和放松。
他在山间休憩,在潭低沉眠,在云间随风飘荡,闯入界海,穿透界壁,离开神古神洲的范畴。
他化为凡俗,遮掩面容与气息,不断借助宗派的传送阵图,横跨十几座神洲,离神古神洲与天乾神洲都越来越远,仿佛也将旧日的自己与往日的伤痛远远抛下。
赶路了长达几个月,他终于停下脚步,此刻正漫步于一座古城之内。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身处何处,他对地理位置与辨别方位并不擅长,坦率点讲,他是个路痴。
但好在他自身强大,囊中厚实,所以也不必过多担忧。
黄昏临近,秋风萧瑟,席卷青石板的枯叶,正值中秋佳节之时,家家户户门庭护院挂起红彩灯笼,灯火阑珊,喜气洋洋。
修行道者对于佳节年关之气氛更是敏感,他们虽然寿元悠久,性清恬淡,却动辄闭关修炼悟道,咀嚼寂寥。若恰逢佳节处于清醒状态,必然也会宴请各路亲朋好友摆酒开筵,好生庆贺一番。
徐有庆头戴斗笠,手提长剑,脖围纱巾,长袍破败,满脸风霜,一副行走江湖风尘仆仆的剑客装扮,随便寻了一间灯火通明的雅致酒楼,一楼人满为患,嘈杂不已,他便循梯登楼,径直落座于二楼一个靠窗位置,小二赶忙迎上前来,点头哈腰,追问中意的酒水佳肴。
徐有庆要了一斤白酒,五两牛肉、一碟素菜与花生。
俗话说,茶楼听风雨,酒阁闻柳花。当下年间,道者为尊,修为越高,声望、财富、权势等便可尽集于身,成为当之为愧的天地主角,俗世间茶后饭余的话题也难免围绕此些人物展开。
茶楼时常有说书人驻足,说的是他们的过人之处,光辉事迹,而到这酒阁中,二三两黄酒下肚,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平日里对于这些人的敬畏之心大打折扣,谈论起便是鲜为人知的轶闻趣事了。
“诸位,今日中秋佳节。此时此刻还留座酒阁的,恐怕不是外出讨生活家在千里之外无法一时团圆的,便是如俞某一般无家可归之人了吧。同是天涯沦落人,俞某在此先敬大家一杯了!也为这团圆佳节多添一分喜气!”
一位青年忽然站起身来,大声朗道,对着四方豪爽举杯,一饮而尽,而后微笑四顾,示意杯中无酒。
“好!”顿时,众人不住的叫好,惹得酒阁二楼也是喧哗冲天。
徐有庆用余光观察那人,暗中凝重,此人气度不凡,修为内敛,假以时日,必造化非凡。
“俞兄弟真乃性情中人也!”众人也很给面子,立马有人起身回敬他。
“豪迈之风采不让当今上十宗族那些神子圣女了!”
“吾观俞兄弟天庭饱满,双臂过膝,有飞黄腾达之象,此番言语更凸显英杰气质,予阁下些许时机,画地为国称一方之雄主不成问题。”
“诸位谬赞,愧煞俞某了。”俞昆大笑着摇头,对着四方抱拳:
“若论及天下英雄,应当是十方家主,洪观掌教等我辈楷模,小子污名实在上不得台面,过多议论都唯恐白费诸位的口舌啊,惭愧难当。”
一位汉子彻底来了兴趣,接下话题道:“光是提起这些如雷贯耳的称呼,凡尘俗世中的人都会毕恭毕敬。但对于我们这些行走江湖同是修炼的人来说,他们只不过是境界高深一些的人罢了,五谷照食,婚丧嫁娶,样样不漏,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可能有些地方可能还不如咱们呢。”
说着说着,脑海浮出一则前尘往事,忍不住眯起眼睛摇头大笑了起来。
“这位兄弟,说的话内蕴乾坤啊!不妨挑明让大伙也高兴高兴。”
酒楼老板的儿子本来在楼下帮衬,闻见大动静也是跑上楼来,拄在梯口,笑着呼喝道:“道叔又在杜撰了!但今儿个是中秋节,诸位客官权当玩笑听听,高兴了小爷叫我爹免了道叔这一桌的酒菜钱!”
汉子名为孙道,是这息城内一家镖局的总头,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的奇人异事不算少,时常来酒楼吃酒,与这酒楼掌柜交情也算匪浅。
“嘿!大少爷如此豪气!汉子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免得冲了诸位的雅兴。不过我可得事先说明一下,这则荒唐事绝非汉子我凭空捏造,那可是实实在在发生过被人亲眼目睹的真人真事。”
孙道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清清嗓子,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一五一十的说来:
“在与咱们黄剑神洲之间相隔了几百座神洲之远的西部地域,有一神洲,唤作大冕,神洲土地上有一势力统治整座神洲,叫作大冕王朝,二百年前,大冕皇帝与当朝最煊赫的权臣家族黎族之女婚配,并将皇后名分给予了她,可这皇后性格自小骄奢,目中无人,仗着族老宠爱,在皇宫之中百般放肆行事,大冕皇帝早已对其心生不满,却碍于其家族实力深厚,其族长更是大冕神洲第一高手,不敢轻举妄动,无奈只能愈加放纵。”
“这黎女却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豢养男宠,私通法师,淫 乱后宫,被皇帝抓住把柄。皇帝怒发冲冠,却依旧不敢杀她,为了泄愤皇帝把黎女关进养兽牢笼之中,将捕获的生豹一同放于笼中,利用诡术逼迫黎女与这生豹交 媾。”
“当晚,皇帝气急攻心暴毙宫内,膝下无任何子嗣,皇后测出怀有身孕。在黎族族长的一手操纵之下,力排众议,以铁血手段镇杀异己,将皇位传给了尚在腹中的胎儿。”
“十月之后,胎儿落地,四肢人形,却生尖牙、黄毛,这哪里是什么大冕皇脉,分明是一个豹人!”
“皇宫中当晚发生一场血乱,见过豹孩的外人皆被黎族杀害。今时今日,由黎族一手扶持的大冕皇帝,其实是个半人兽,现如今,在距离咱们亿万里之外的大冕皇宫之内,那位豹皇可能还端坐在龙椅上怡然自得的发号施令着哩!”
“此事我也是于某家酒楼吃酒时道听途说,但听讲话那人表明事件来历,竟说是大冕国师亲口论述于他,那国师一日半夜进宫禀告要事,恍然看见皇帝生吃宫女,大惊着退下。暗中调查,循蛛丝马迹竟查出这么一桩滔天祸事,心生惧意,连忙借口外出寻访逃之夭夭了。”
一席话讲完,酒楼二层落针可闻。
“那黎族着实可恶啊!”半晌过后,才有一名大汉恶狠狠的吃了口酒,心中瘀闷。
“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窝囊了。”有人摇头着叹息。
“诸位可别在苦闷了,庆幸生于凡俗之家,免于勾心斗角同床异梦之苦,敬大家一杯!”俞昆笑着招呼大家。
“还是俞兄弟说的在理,自家管好自家事,可别咸吃萝卜淡操心,要操心的话这这全天下的疾苦圣人也遭不住啊!”
“还是说说时下那些少年英杰吧!要我说啊,当下第一人莫非陆家‘小仙尊’陆截莫属了!”
“陆家当今上十家排名首位,他们的传人确实非同凡响。但说到这第一人,还要数四主湖的风霄,那可是与上古灵祖相同的体质啊,叫什么天地道法之体,天生与法纹亲近,人都说了,他成长起来必是铁打的至尊!”
“至尊要是光靠体质的话,那徐家的徐有庆可是紫星元圣相同体质,孰弱孰强?”
“这...一时也不好说,他们也没打过。”
“少年至尊不好分呐!天底下英杰那么多,还有多少藏在深山老林中苦修未曾露面呢?谁敢断言。”
“那咱们这些俗人不如说说天下第一美女吧。”一人眼冒精光,嘿嘿直笑。
“这还用说吗,当今天下第一美女舍十方家族十方雪塔还能有谁?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吧,听说可是真的迷死过人呢,见过的人都要害相思。”
“迷死人?那是狐狸精吧!”
“嘘!不要命了,十方神洲可是就在隔壁呢!小心他那霸道的哥哥十方殿冲寻过来!”
“说起来这十方殿冲也是个狠人,前些时间竟把七杀殿的齐空都打杀了,人家只是上门求见十方雪塔一面。”
“可不是吗,不过可没打杀得了,听说是被十方家的太上长老给拦下来了,不然指不定两家闹出什么样的战乱。”
酒底见空,就着不绝于耳的声声交谈,徐有庆一斤黄酒已经下肚,花生盘子与菜碟都空了,牛肉却还剩下好许。
他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始终一言未发,亲身感受有人当面提起他的名字,也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最后,他竟然对那些人生出些许嫉羡之心,嫉妒与羡慕,满溢于心。
饮完最后一杯酒水,提了剑鞘,正欲唤小二结账离去。楼下却忽然听见一阵莺歌燕舞之声,似乎有许多女子,迈着轻浮的步子踩着楼梯朝此间走来。
果不其然,未有半息,领头的女人循梯而上,身披轻纱,满脸胭脂,风尘浊味扑鼻而来,身材丰腴饱满,满眼春意,环视了一圈,瞧见熟人,以十二分妖娆的姿态朝着孙道走去。背后十几位同样装扮的女子,掩嘴轻笑,水灵灵的媚眼转动,物色较为中意的男子。
女子一把坐进孙道怀里,娇嗔着拍打他的臂膀:“哎哟,孙镖头,好久没来您来咱们凤香楼了!是不是忘了阿香,看上别的女人了。”
“没有,这不忙着押镖一直没空,还想着吃完酒就去找你的,没想到竟送上门来了。”孙道揉搓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嘿嘿直笑。
这些都是息城中的勾栏女子,但息城中不止一家两家青楼,竞争激烈,遂老鸨给了酒楼掌柜一笔钱,商议客人酒饱饭足之后让其进楼拉客,提高业绩。
她们也伶俐得紧,不会纠缠那些带着夫人孩童前来的客人,挑选下手的往往是那些单身汉子。
女子们四散开来,坐进那些男人们的怀中,几乎没有拒绝之人,中秋佳节,此刻还在酒楼中的都是无家可归钱袋厚实之人,连俞昆也与一名风尘女子对饮起来,这些女人经过专业训练,一颦一笑都惑人心神,身上的香包由秘法迷药炼制而成,专门勾动男人们的天雷地火。
一名女子对着徐有庆连抛媚眼,袅袅娜娜走来,显然是盯上了他。他脖下围着纱巾,满脸灰尘,长发散乱,完全没有徐家圣子半分高贵气质,但他这落魄的模样同样对某些特殊喜好的女子有着不小的吸引力。那名女子走近,徐有庆一动不动,女人顺势便要坐在他的腿上,环揽他的脖颈。
徐有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背部轻点两下,那女子立马惊叫着弹起,环抱于胸前,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此刻二层混进这些女子,各种娇笑讨厌声此起彼伏,嘈杂喧天,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徐有庆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冷冷的道:“走吧。”女子两眼放光,取走金子,却更加打定注意要搞倒眼前这个剑客,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说明他最起码拥有一座金山。
“官人是觉得奴家不够美吗?”女人作势又要去拉徐有庆的手。
徐有庆刻意避开她的抚摸,眼中有一缕怒意浮现。
“我劝你离他远点,他真的会杀人。”
不知何时,徐有庆对桌凭空出现一位男子,锦衣华服,面容白皙俊俏,手捏一柄鞘上镂空坠满宝珠的宝剑,气质潇洒,倜傥如风。
“至于我你就更不要想了,我嫌你太脏了。”男子拔出宝剑,剑光如水,令人讶异,而他却用剑尖挑着碟中剩下的牛肉咬着吞下,暴殄天物。
“哼!”女子气鼓鼓的走了,显然也意识到留下来得不到什么甜头了,再不浪费时间转而将目标移至下一家。
“阁下何人?”徐有庆在第一眼看到这个男子就警惕起来,这个男子竟能避开他的所有知觉近他的身,虽说有那女子捣乱的缘故,但也令徐有庆十分戒备。
“古岚。”男子却毫无隐瞒,简单而直接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找我有事?”徐有庆再问,气势沉敛于胸中,随时准备出手。
“第一,你很不普通。第二,你用剑。第三,我饿了。帮你赶走那个坏女人,吃几块牛肉不算失礼吧。”
“牛肉随意,寻我所为何事?”
“我要和你决斗。”古岚吞下全部的牛肉,打了个饱嗝,眼神终于放到了正主身上,双眼狭长,眼神明亮,与徐有庆四目相对:“你可以拒绝,或者答应。但剑客从不拒绝另一个剑客的挑战,如果拒绝就请把剑折断,这是规矩。”
“我不用剑,”徐有庆望着他的眼睛,战意浓烈:“但我答应你的挑战,天上一战!”说完,又留下一颗金锭在酒桌上,身影凭空消失。
古岚施施然搽干净嘴巴,利落的将剑收入鞘中,勾唇一笑,身影缓缓虚化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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