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传说之根源重生》最新免费章节《二十三》
《二十三》
天色变得越来越惨淡无光,时间也越来越接近于夜晚,但与其说一天的最后一幕,却更像是世界的最后一天。
卡特斯诺站在高塔上,远处袭来的狂风吹乱了他身后的披风,可却动摇不了他的决心。头盔暗处的眼睛深望着下面慌乱无章的人群,在此刻,他知道,
原本安适的人心已经乱了。
卡特斯诺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俞加俞密集的黑点,然后又低头叹了一口气。
站在这里的他本来就打算向人们宣告灾难的降临,但是对于死亡的恐惧,人类天生就拥有,无需刻意去告知即可完完整整的暴露出来。
慌乱无序的人群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不断地向着斗兽场的出口涌去,争先恐后,你拥我挤,当初一切的秩序都在天昏地暗之时被对死亡的恐惧化为泡影;一切存在的理性都在这灾难降临的时刻被求生的欲望欺骗得荡然无存。
绝望的人群呼喊着,呻吟着,推挤着,狂奔着,没有一个人会过多在意他们的脚下是石砖还是因为匆忙而倒下的人肉垫子;没有人会去在意这痛苦的呻吟声是在眼前还是在自己脚下发出的。
他们只管着逃命,也只想着自己的生命。
斯图尔特在慌乱之中抱起基尔,一跳便踩在了人群的肩膀上。或许被踩踏着肩膀的人的内心是极度不满的,但此时此刻,对于他们来说,又有谁会去过多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呢?
斯图尔特尽量踩在成年人的肩上,小心翼翼但却又十分迅速地在一个个宽大的肩膀上行走着。人流不断的向下涌去,可他却是逆着人流向上走去,走回到观众台的最高处。
他并不想与他们挤作一团也不想,参与这场毫无理智的逃亡。高处的那几圈宽阔的位置在此刻已经是空无一人,但狭窄的下层却挤满了各种各样惊慌失措的人,尤其是本来因为打斗而特意设计的宽大的石头斗技台中也挤满了人,而在其中,攒动的人群缓慢形成了一个流动的漩涡,令人痴迷,但又同样令人畏惧。
人,哪里都是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如同风暴中的海洋,波涛汹涌昼,日夜翻腾着永不停歇。
逃,向外面逃,他们并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生路,便匆匆忙忙的跟着前一个逃跑的人向外逃去,宛如蚂蚁行军,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可他们实际上并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在那些黑点从西方的落日上出现之时就已经注定了,无论他们向着哪里逃跑,在哪里落脚,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他们就能因此逃脱命运之手吗?或者说有谁能够与他们一同违抗命运的选择?
“殿下您说什么?”阿鲁西瓦认为是自己的耳朵是听错了,否则也不会瘫倒在地上,梗塞得说不出话来。
“没那么多时间再跟你解释,快!赶紧准备好信标,准备向亚斯特亚斯请求援助!”卡特斯诺那急促的语气就表明他已经心急如焚,转过头来又对站在门口的那两名士兵命令道:“你们下去通知其他人,整装待发,准备以死赴战!”
“是!”受过打击的两个士兵在这一刻之间语气变得十分坚决,不约而同地回答到行了个军礼便迅速的拿着手中的长枪赶了下去。
“可是殿下,在这里怎么发射信标?”阿鲁西瓦抬头望着黑乎乎向上隆起的塔顶,如同一顶大巫帽扣在圆柱形的石塔上。
信标,是一束特殊的光,亚斯特的祭司能够让它到达他们想要到达的地方,并加饰以颜色来代表它们所传达的意思,而这种传信方式已经在亚斯特延续了几百年,从未间断。
“蹲下。”卡特斯诺略作沉思后说道。
两人闻讯,洛克便是优雅的单脚蹲下,但阿鲁西瓦却是因为害怕而双头抱头,屁股几乎都要坐到地上了。
卡特斯诺拔出腰间的巨剑,右手紧握着剑柄,聚气凝神。虽然外人看不出来,但表情确实是十分严肃且庄重。突然之间,巨剑一挥,如同彗星之尾般的光芒包裹在了整把巨剑上,难以捉摸的踪迹瞬间便撕开了一圈环状的空气,只留下一层断断续续的白色气场残余在空中。紧接着,在这间小屋子里回响起了由于空气剧烈震动所发出的刺耳且巨大的声音。
“断碎!”这句话,细微到唯有卡特斯诺自己透过铠甲的震动才能够听得清处。而这一切也正如他所言,在这空气中所振动发出的语音便逐渐的消失的一瞬间,由石砖砌成的墙面上便沿着一个圆圈的痕迹绕着塔陆陆续续的飞溅出许许多多的粉尘,不过两秒,整个圆柱形塔的上端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向外倾斜的光滑切口,坚固的石砖塔如同被镰刀削成两段的白蜡烛,沿着巨大的椭圆形切口向着斗兽场外围滑落下去,迅速地坠落到地面上发出地震般的声响,伴随着的也是掉下的塔顶在一瞬之间便摔成了一大堆小山包似的隆起的碎石渣。
“殿下……殿下神武!”阿鲁西瓦抬头大喊道,脸上露出了像是胜利般的笑容。虽然阿鲁西瓦长年跟在卡特斯诺的身边,可他却不知晓他的真正面容,更不知晓他的真实力量。
在塔顶被削开之后,那间房间里面便豁然开朗,看台里的阴森,与隐晦在晚霞的余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鲁西瓦虽然很激动,但仍然惊魂未定,双脚止不住的在颤抖,迟迟不敢站起来。
但卡特斯诺却毫不在意地说道:“开始罢”
在观众台的最高层不只是有斯图尔特和基尔两人,刀锋铁骑一直都在,而来自奥术圣院的奥术师们依旧是各自待在原地,丝毫不会畏惧那些魔物的降临。
“妈的!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这群家伙难道是没吃饱吗?!还想要来这里!”罗格切纳抬头仰望长空,在昏黄的天空中魔物们的形态已经可以用肉眼分辨得出来。
“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先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再撤出去?”曼格拉尔抬头望着天空慌张地说道,“毕竟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留在这里也是等死啊!将军!”
“撤?你能够撤到哪里去?你怎么能确定他们就一定只会停留在这里呢?况且,谁生谁死这还不一定。”罗格切纳转身,表情带着一丝疑惑,但这同时他的嘴角又扬起一撇笑容。螺旋的白银色骑枪在即将陨落的夕阳照耀下镀上上了一层暗黄色的外衣,似乎这样子能够让它显得更加的坚硬与锋利。
若是面对充满未知的黑暗前方,便用手中的锋芒,刺开道路。
罗格切纳猛地一拉缰绳,披着战甲的百马两只前足突然蹬起,发出一阵鼓舞人心的马嘶。
“况且这里还有亚斯特的卡特斯诺,你难道还不相信他吗?”
“不,将军,按照常理来说,三皇子他确实很强大,但……但这成千上万的魔物纵使他是有三头六臂也是难以招架的住啊!”曼格拉尔的脸上不断地流露出畏惧和胆怯表情来,额头也开始冒冷汗。
“哦?那照你这么说的话,你认为你和各位兄弟们都是饭桶吗?还是说,亚斯特的那群士兵是吃软饭吃出来的?”罗格切纳没有过多的去理会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等候着天空中魔物的降临,以便在它们将要落地之时用手中的骑枪刺穿它们的身体。
“不是……将军,不是的,我是怕……”曼格拉尔想解释,但却被罗格切纳举起一只手止住了。
“好了,别说了,没有什么怕与不怕,要是你真正怕的话你也不会追随我一路走到今天,更加不会来到这里。别忘了我第一天就跟你说过的话,恐惧与胆怯只会让你的手变得更加的迟钝,唯有放下心中所顾虑的一切,紧握手中的利刃与它们决一死战,我们人类才可能有获胜的机会,就如同十年前一样……”罗格切纳傲然挺立着胸膛,威风凛凛的身躯在陨落夕阳的暗红色光辉中似乎在闪耀着无比璀璨的光芒,而那光芒虽只单单照耀着数人,却远超过了太阳的炽热。
少倾,成千上万巨大的黑色魔物如同狂风骤雨般向大地侵袭而来,密密麻麻的黑点凝结而成一片巨大的乌云,遮盖着天空,但又瞬间化作散粒,瓦解在的地面上。一刹那之间,从高空中落下的魔物扑袭向地面的人,将视图逃窜的人类用它们四根黑色的钉刺撕成了碎片。
那些死去的人的鲜血在魔物撕碎他们身体时四处飞溅,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不断的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声接着一声,从未停歇。
将个卡特兰特在此刻间宛如一片尸山血海中的血色地狱,遍地都是充斥着流动的鲜血以及沾着衣服碎片的血腥肉块。
“wrryyyyyy!”那些魔物每杀死一个人,便会发出一阵巨大的好像在喝彩一般的恶心嘶吼声。
雅斯特的士兵和刀锋铁骑们也不能再等了,立刻拿起了手中的武器,毫不畏惧地投入到了与魔物的战斗之中。尽管亚斯特的士兵和刀锋铁骑两方总共不足两百人,但亲眼面对着这如同雪崩式源源不断涌来的魔物也依然不会有丝毫的畏惧。数量相差如此悬殊便是使胜利的可能性降低到几乎为零,不仅如此,更为糟糕的是因为魔物体型巨大,而刀锋铁骑就算骑在战马背上也不及它们高,以至于至少也要三个人一起舍命联手才能够击杀掉一只。但当他们联手之时,其它的魔物也已经将他们重重包围了,锋利的爪牙轻易地撕开和咬穿了他们的战甲,抹杀他们就如同拍死一只蚊子一般简单。
相比于刀锋铁骑,无备而来的亚斯特士兵只能依靠步行作战,而这种战斗方式的代价却是用十几条人命才能勉强的诛杀掉一只凶狠的魔物。
罗格切纳自己就可以一只魔物单打独斗,但要试图用长枪将魔物的身体刺穿,又要同时保护自己不被其他的魔物所攻击仍然是十分的困难。
信仰究竟在何方?与世界,与命运斗争所依靠的不正是这隐藏在心中的信仰【BELIEF】吗?
亚斯特·卡特斯诺·卡斯莫雷格终于用充满杀气的天凯之手重新紧握住了那把巨剑——坎拉维什。
“圣武辉泽!”卡特斯诺举起巨剑大喊道,没有丝毫畏惧地从看台上向着斗兽场里一跃而下,将空中那些试图阻拦他的魔物瞬间砍成了两段,如同重锤一般气势磅礴地砸落到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坠裂了双脚下的石砖,左手与双脚同时着地,右手则将巨剑反手握在身后,整个身体蹲立着,充满杀气的双眼在铠甲的缝隙间怒视着前方,他握着巨剑的右手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张开又重新地握紧,为的只是舒展好手掌,以便接下来的血腥厮杀。
“永耀我身!”他握着巨剑向前挥砍过去,瞬间就斩杀掉四只巨大的魔物,黑色的污血喷涌而出,凝胶般的一大片沾满了剑锋,从锋利的剑尖缓缓滴落,但在下一刀挥出之时,巨大的力道又将那黑色的污秽一甩而尽。
“既存于世……”他毫无畏惧地向前不断厮杀着,用手中的剑刺穿了与士兵们交战的魔物,给战争的胜利带来的一丝人类的曙光。
“逢魔必诛!!”卡特斯诺激昂高呼地大喊一声,双脚向后跃起,在空中打了几个空翻后便落到了几十只魔物的正中央,一道白色的剑气由心而发,瞬间就将层层包围过来的十几只魔物化为了碎末,顿时间肉块在空中飞溅,进而又重新砸到那充满血迹的石砖地板上。
“圣武辉泽!永耀我身!既存于世!逢魔必诛!!…………”亚斯特的士兵自从刚开始听到卡特斯诺念了一遍后便不断地在嘴中念念有词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好像是着了魔一样。黑色风暴中的人类抬起了因为恐惧而低沉的头颅,双眼泛红,青筋暴起,来自上天的巨大力量源源不断灌输到他们的血肉之躯之中,顷刻之间,生死便从他们的脑海中消失,战斗已经侵蚀了他们的心灵,一切的人类所拥有的思想都已消失殆尽。
挥舞着武器的身体如同行尸走肉般与那些体型庞大的黑色魔物交战,那怕是身体被贯穿,手中的武器也仍然不会停止挥动。
着无上无止但却远在天堂注视着人间的圣武天帝阿!你若在天上听到了您的子民在祈祷着您的力量,如果您还不曾忘却在这世间留下有后土的话,那么请将您那伟大的神力赐予无知的子民吧!请将您的辉煌赐予这个肮脏的世界吧!
卡特斯诺孤身一人闯入了大量魔物聚集的地方,他不会给自己留下后路,虽身在危险的漩涡中,但却怒目圆睁,无所畏惧。魔物那肮脏且沾满污秽的尖刺打击在他的铠甲之上,被伟大祭司所刻印的古老咒文便以蓝色的字符显露了出来。
一串串的咒文连接着形成一片像是淡蓝色锁子甲一般的护罩,紧密地覆盖在他的铠甲表面,让他免受魔物的侵袭。
他在这群黑色的魔物之中四处厮杀,头脑虽然冷静,但也不会去顾及身后所产生的危机,因为他知道,即便再为锋利的爪牙也不能伤到他的一根汗毛;哪怕是多么强大的攻击也会屈服于他的狮心甲的抗性而不能留下一条浅浅的划痕。
洛克站在被切断的高台之上,不由得活动活动了筋骨关节,虽然他的身体大部分都是机械金属,但还是像平常人一样发出了清脆的咔嗒声。
与魔物战斗,乃至消灭魔物是每一个人类终生的使命。这来自异界的强大物种【BEAST】所造成的威胁,绝不是指单单针对某一个人,某一个国家,某一片地区,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杀尽全部人类以及整个人界的生物,征服和扫荡整片大陆。没有了种族与生命本质的相似,他们便可抛开与之有相似血脉的祖先。进而肆无忌惮地杀生与吞噬。利刺所撕裂的生物同时也将成为它们与眼共生的血盆大口中的食物。
尽管雅城人是高贵且充满智慧的某一种超出自然界之外的生物,但其本质与源头终究还是与下界人一样,逃不出属于人类的范畴,更逃不出与之相同的罪恶。
洛克很清楚他自己的使命。巨大的铁拳所依附着强大的力量,而他也能够知道,能力越大所要承载的责任也便越大,力量可以随着身形的隐秘而消亡,而身上所承载的使命却永远不会在历史之潮流中磨灭。
站在高台之上,巨大的魔物在空中盘旋飞舞,在地上肆意杀人,伴随着巨大的嘶吼声,从空中呼啸而过,如同一个黑色的巨大漩涡,让人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但平常人恐怕连害怕的机会都没有。
洛克稳步站直了在高台之上,不断突飞过来的魔物也已将原本看台之上的断壁残垣撞得支离破碎。石砖一块块地碎裂掉,土石灰渣便从其上倾泻而下。然而这些虚张声势的攻击对洛克来说没有任何的作用。每当魔物从高中借着巨大的冲击力向洛克奔袭而来之时,他总是聚精会神毫无畏惧地挥动他的铁拳,聚精会神地将它最大的力量注入它们的要害之中,一拳就将来势汹汹的魔物打成如同植物人般动弹不得的死尸,最后整个黑色的巨大身躯,还被铁拳的余了带着从高台上坠落到地面上,堆积在在看台下的周围。久而久之,这一拳拳的反击所带来的结果便是垒起的一层微微颤动着肢体的尸体。
而对于那些在空中盘旋着混乱飞行的魔物,洛克不可能让它们能够顺利的降落在地面上。只见洛克的机械手中整齐地环绕着伸出一圈枪口,他将拳头指向着天空,枪口便发出强烈的光束,环绕着机械手的枪口几乎同时启动,聚合而成的光束瞬间就贯穿了魔物的身体烧出了一个大洞。那些被光束击中的魔物在空中哀嚎了一声后纷纷坠到了地面上。
无论多么谨慎的防守也会有被击破的那一刻,更何况在这防守的同时还要兼顾着进攻。
就在洛克全神贯注地对视线之内的魔物进行扫荡和反击之时,在他身后的魔物便出其不意地击中了洛克的后背,虽然它们的尖刺并没有像对付普通人一样刺穿到洛克的身体里,但是是因为力量的巨大而在表面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抓痕,飞溅血液瞬间就浸染了他白色的大衣,从撕开的口子中可以看清晰地见表皮的血肉和一根根钛合金肋骨。但尽管没有受到什么伤,可是巨大的冲击力却裹挟着他从高台上翻滚的出去,不过洛克的反应却是十分的迅速,本来他想直接腾空跃起再次回到平台之上,但是由于多次使用手中的激光炮导致能量的大量损耗,进而也便使得不能在空中飞行。但这并不会去影响他冷静的思考,只见他在离开看台的那一瞬间便迅速的用机械手死死地抓住石砖平台的边缘,钢铁手指在坚硬的石砖上抠出四个凹坑,而只有依靠着这四个凹坑洛克才能紧紧的抓住,但尽管没掉下去,可整个人在此时却是完全悬吊在半空中,犹如在树上几近凋零的枯叶,同时也成为了魔物们最好的攻击目标。
就在洛克被撞击飞出高台的那一瞬间,六界石也从他的身上飞离,掉落在了堆积如山的魔物尸体上。本来洛克想伸出左手抓住,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悬在半空中的洛克本可以借助手臂的巨大力量和脚底的推进器在三秒钟之内重新爬上高台,但就在这无法攻击的两三秒内,成群的魔物不断地向他袭来,如同群蜂出巢,凶猛,且数量众多。
其实尽管洛克悬挂在这半空之中也并不害怕它们的攻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是常人的血肉之躯,而是与机械有机结合的半改造人的钢铁骨架。痛感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可以完全忽视的了,而且那些魔物的力度也还不足以将它的骨架击断,但他此刻犹豫不决而感到真正害怕的就是担心从如此高的地方摔下去时,身体会因为它们的攻击而无法调整平衡,以至于掉到地面导致体内和脑中的一些精妙的装置损坏掉,这对于他来说将是致命的重创。
放手战斗还是等死?
洛克侧目望向身后突飞猛进向它袭来的魔物的这两三秒钟显得格外的漫长。
就在洛克即将要做出正确决定的那一瞬间,就在魔物们将要撕碎洛克身体的那一瞬间,一道巨大的黄色光束瞬间贯穿了一大群魔物。在漆黑的身体与闪耀的光束相接的一瞬间,巨大的身躯火光迸进,四分五裂,化作许许多多带着浓烟的肉沫撒向地面。
洛克趁着这掩护的火光重新翻上了高台,他回头向身后望下,几名奥术师的手中正不断的冒着由于奥术圣焰的发射而残存的青白色。余烟。
“保护奥术师!!”污血从罗格切纳的额头留下,在一阵呻吟声所构成的庞大画卷之中立出了一个响亮的声音,而那一个人的气势竟盖过了任何一个人所发出的哀嚎。
刀锋铁骑们听令后便骑马持枪向着奥术师们所在的位置杀了过去,围绕着他们在外层形成一个圆,外层每有一个战倒下,内层的战士便不断地顶替上去,以保证任何一个位置都不会被魔物攻破。
一层层环绕着奥术师的刀锋铁骑更像是一件会移动的战甲,转动之中形成一道血肉的屏障,谨慎地保护着圆环内部仅存的几个奥术师。奥术师不断地念动着咒术,在双手中聚成一个流动的光球。当光球能量达到最大时便向外发射出摧毁飞扑而来的魔物们的强大奥术圣焰。青蓝色的奥术圣焰如同一条条坚不可摧且无比尖锐的长枪,不断地向外贯穿魔物的身体,凭借着至圣的奥数在顷刻之间便可以将它们化为灰烬。
普通的市民在逃离的过程中大多数都已经杀了,而残存在这斗兽场附近的士兵们却还在不断地战斗着,没有人敢退缩,更没有人会退缩。可是尽管在这长久的浴血奋战之中已经消灭了大量的魔物,但魔物的数量只增不减,而且无论是刀锋铁骑还是亚斯特的士兵们,伤亡都已十分的巨大,就算是残存下来的士兵也已经是精疲力竭,难以招架得住魔物愈加愈猛烈的进攻。
天还没有完全黑,但卡特兰特几近寂静和黑暗。
卡特斯诺所祈求的援兵却迟迟未到,可就算浴血奋战的亚斯特士兵们心中最后的希望,可他们也却不知道,就连他们的圣都亚斯特亚斯也在同样遭受着这些肮脏的魔物的侵袭,只是程度没有这里那么严重罢了。
亚斯特亚斯与卡特兰特远隔千山万水,就算是加紧行程,从亚斯特亚斯前往这里也要四天四夜才能赶到,但,又有谁能够在这场黑色的风暴中存活上四天四夜呢?
“这便是罪恶席卷的前夕呀!”在洛克的铁拳之下又倒下了几只魔物,他孤身站在高台之上,远望着那片阴森惨淡的天空,大量的魔物仍然在云层间盘旋起舞着,没有丝毫退却的意图。这一幕让他不禁又感慨而发出一声低沉的悲叹:“我终于明白它们为何会如此疯狂的进攻这里了。”
洛克向下望去,高塔下的那些魔物的尸体逐渐地融化成像黑胶一样的物质,紧接着,那些黑胶形成无数的细丝延伸着将无意坠落到下面的六界石牢牢地裹住,如同虫茧一般纵横叫错。最终也便埋没了六界石的形体。
就在六界石完全沉入塔底下的那摊黑色物质之时,无数的沸泡从黑胶中腾起,又破裂,且不断地向四周蔓延,融化掉它们所触及到的魔物尸体,将它们变成以自己一般的黑胶。
不久,那些沸腾的黑胶泡逐渐的消失,但天色在此刻开始大变,夕阳和云霞化为乌有,阴森恐怖且十分庞大的乌云迅速地凝聚在整片大陆的上空。顿时间电闪雷鸣,雷狂风骤起,紧接着让人意想不到的便是黑红色雨水瞬间从天而降。
雨,猩红黑暗的血雨如同红色的墨水所凝成的瀑布般不断地倾倒在地上,冲刷着一切的生灵与建筑。
这场致命的黑色风暴没有哪里可以避免得了,不仅是卡特兰特这座城,不仅是伊斯特这个国家,甚至遍及整片大陆,乃至整个地球都被包裹在乌云与血雨之中,都被同样名为罪恶之潮的黑色潮水冲刷浸泡着。
狂风卷起的黑色巨浪不断地涌向大陆,海水也便随之倒灌。汹涌的海水正一点一点地吞没着整个大陆,将沿途的一切都摧毁吞没,将一切生灵都啃食诛杀,只留下一片房屋和树木的残骸漂浮在狂怒的海面,在波澜之中接受着雨水中罪恶的洗礼。
闪电划破乌云引来一阵雷鸣。
一直躲在石塔楼梯中的阿鲁西瓦终于鼓起勇气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他闭着眼睛,咬着牙,终于做下了一个决定。
当他看见那些黑色的魔物之时,那些黑色的身影又不禁让他在脑海中回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些龙族的身影。它们的叫声以及长相都是如此的相似,就连它们杀人的方式也都一样。他徘徊了许久,在楼梯里上上下下,不知道该从哪边出去。他闭了眼又睁了眼,仿佛看到的是现在,又仿佛看到的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不知道下面死的那些人是现在的人,还是那些曾经的亲人。他害怕,他一直都害怕着,当初他在一个小角落里目睹着那些龙族将他的亲人们撕碎的场景时他就一直害怕。直到现在那种恐惧感都未曾在他心中被消除掉。
他看了一眼握在手中那把锋利的匕首,白色的刀面将他自己的模样倒映在了金属之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上面看出一张惊恐万分的脸庞。他咬了咬牙,握着匕首一怒之下冲了出去。
他没有害怕,他再也不会害怕了,因为在他心中的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
阿鲁西瓦一冲出了高塔,一只魔物便紧接着侵袭过来,尖刺瞬间就撕裂了他的后背,留下一道鲜红的划痕,整个矮小的身体在瞬间便倒在了这片黑色的潮水之中,再也无法重新站起来。
“阿鲁西瓦!”远处的卡特斯诺看见这番景象,不由得迅速斩杀掉眼前的魔物,踏着这漫过脚掌的潮水一路飞奔过来,“阿鲁西瓦,你太笨了,你为什么要下来?”
“不,殿下,我不笨……我不笨,殿……下,”阿鲁西瓦喘着最后的一丝气息,仿佛一停下他的话他就要立刻离开这个世界似的,“啊,殿下,现在看来,战争已经结束了呀!真的结束啦!”
“阿鲁西瓦,你快要死了,”卡特斯诺看着他血流不止的后背,又不知道这个儒弱的人又怎么能有毅力去忍痛说出这些话来。
“不,殿下,这不是死,这不是死,我是要去见我的亲人了……”阿鲁西瓦笑了。
…………
时间又回到五年前的亚斯特亚斯。
“三皇子,今天我给你带了个新的侍从。”丞相说道。
“哦?”卡特斯诺回过头,直见阿鲁西瓦由一个人牵着领了进来,便转身离开,“我不需要侍从。”
“等等,三皇子,他叫阿鲁西瓦,是战后的遗孤。”
“遗孤?”卡特斯诺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没错,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情人了,之前一直在孤儿院养着,现在这么大了也该出来了,不过他倒是没什么脑子,好的活他都不会干,唉,听闻三皇子缺个侍从,我就想来把他介绍给你。”
卡特斯诺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张陌生的脸庞。远远看起来显得有些丑陋,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罢了。
“可以,我接手他了。”
“好了,那从今天起你就要跟在这位大人身边,好好地侍奉他。”
“我知道了。”阿鲁西瓦腼腆地回答脸上露出了久违但却羞涩的笑容。
“以后不准笑,”卡特斯诺说道,将头转向一边。
“为什么,大人?”
“因为你笑起来可真是令人作呕阿鲁西瓦,”卡特斯诺回答。他的头盔从那时就有了,虽然里面的目光鲁西瓦全然看不见,但他从语气中便可以知道这位身穿铠甲的人并不太喜欢自己这种笑容。
“那我不笑了,大人。”阿鲁西瓦低下头,他知道他自己犯了一件错事。“对了大人,您……”
“什么事?别支支吾吾地!”
“您能给我看看您长什么样子吗?我怕以后让不出来……”
“不必了,从我定下那个约定时我就戴着,而以后我也会戴着,你不会认不出来的。”
“哦……大人……”
“我问你,阿鲁西瓦,你怕死吗?”卡特斯诺将巨剑举向他的额头,“还有,以后叫我殿下就可以了,不必用什么大人。”
“殿殿下,我害怕,”阿鲁西瓦一看见这锋利的剑锋,便一下子倒在地上,畏畏缩缩的身体还在不断地向远离卡特斯诺的方向移动着。
“站起来。”卡特斯诺说道,但是阿鲁西瓦好像听不见他的话一样,仍然趴在地上,“我叫你站起来!”
阿鲁西瓦颤抖的身体突然愣了一下,便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知道吗,阿鲁西瓦,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害怕死亡。”卡特斯诺转身就将巨剑收回了剑鞘中。
…………
再回到现在。
“殿下。再见了……我再也不能留在您身边侍奉您了,尽管……尽管我不知道您长什么样子,不过估计那也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吧……唉,殿下,您总是说我笨,你总是那剑指着我,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还没有来到您身边的时候就经常被别人合伙欺负,但是自从跟了殿下您我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可以依凭和叫得出名字的人了,至少……至少不会被别人打。哪怕……哪怕有一天我真的被殿下您给杀了,那我也死而无憾了,只可惜……”阿鲁西瓦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把我的骨灰带回彡里面吗?我在祭司院时就一直想着有一天能够进到里面去……哪怕是望一眼也好……”
“不行,阿鲁西瓦,彡里面不能有这种东西。”虽然这是他最后的愿望,但卡特斯诺也不可能违背得了规定。
“那好吧,殿下,我这辈子恐怕都回不到彡里了,哈哈,那就在我死后把我的骨灰带回雅嘎吧!那里是我的故乡,也是我亲人们死去的地方……拜托了,殿下,这是我跟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第一次向你提要求,以前我都不敢……”卡特斯诺静静地看着他闭上双眼,最后一丝气息也随之在这一刻消失。
但阿鲁西瓦临死前的最后的一个希望卡特斯诺知道自己并不能确定他一定能够帮他实现。
几道闪电划破这漆黑的天空,撕开了乌云,但并没有给地面上的人们带来多久的光明。
刀锋铁骑们所剩无几,而他们所竭力掩护着的奥术师们也因体力消耗太过急剧而纷纷累倒下。
“将军!将军!我们估计撑不了多久了!”曼格拉尔说道,暗红色的雨水打在他银白色的铠甲上泠泠作响。他黄色的头发被雨打湿了垂下来盖住他的额头。
“撑不了也要撑!能杀多少个是多少个!至少,我们还能为以后的世界做出一点贡献。”罗格切纳知道这不过只是在为自己曾经的行为赎罪罢了。
“我知道!将军!我一定会……”就在曼格拉尔说话之时,一只巨大的魔物尖刺突然贯穿了他的铠甲,扎入到身体里,从胸口穿出。
“曼格拉尔!!”罗格切纳大喊道。
只见在雨水中的曼格拉尔拔出利剑,双手紧握住向着自己的腹部刺去,贯穿了魔物的身体,同也将自己的身体化为剑所穿行的通道。
“这恐怕是我最后力气了……将……军……”曼格纳尔的身体与魔物的残骸同时倒落在了黑色的潮水中,荡起一片涟漪,向着远方回荡。
为了躲避天空数量众多的魔物,斯图尔特也带着基尔逃到了斗兽场底部,试图冲出去。
积水已经逐渐漫过了斯图尔特的脚掌,并准备朝着他的膝盖迈进。红黑色的雨水像鞭子般不断的抽打在他的身上,但他却丝毫不会在意。右手紧握着的宗铭·纹三彻在与魔物的不断战斗中已经沾满了污血,而此时此刻的他早已感到精疲力尽,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没有觉得有现在那么累过。
在与魔物的厮杀之中他曾几次想把手中的刀刃放下,但他知道他不可以,他身后还有他想保护的人,而为他保护的人,无论是前方有多么巨大的恶魔,他都会将它斩杀殆尽。
“我害怕,斯图尔特哥哥。”基尔躲在斯图尔特的身后,用微微颤抖的语气说道,而那稚嫩的双脚也因为害怕在不停地打颤。
两人试图过冲出斗兽场,但是因为基尔根本没有任何的战斗能力,而且魔物已在天空中将这里团团围住,所以斯图尔特要兼顾基尔的安全着冲出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两人能够所保存性命的方法,就是只能在这斗兽场中撕杀魔物。
斯图尔特不断地挥刀斩杀掉企图攻击基尔的魔物,他绝不允许任何一只利爪靠近他,决不允许。
“嗯。”
斯图尔特每走一步便问一次,而每次他都能够听到一声胆怯且微弱的回答,但这声回答对于斯图尔特来说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基尔!”斯图尔特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红色的血液与黑色的雨水混杂在一起,沾在斯图尔特身上便显得十分的肮脏与污浊。
“基尔!基尔!”斯图尔特的第一声大喊没有人答应他便再次大喊道,但也是像前一次一样没有任何的回答,甚至连那微弱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基——尔——!”斯图尔特缓缓地转过身,仓促的喘息声戛然而止。就在他看见那一幕之时,一个鲜活幼小的生命便在他的身后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
“基尔!”斯图尔特失声痛哭,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响彻云霄,几乎都要把天上的乌云都吹散掉。瘦小的身体被利刺撕碎掉,残存的肢体散落到了潮水之中,几乎快要被那不断上涨的潮水淹没掉。
斯图尔特的呼吸因为愤怒而在不断的打颤,右手紧握着,几乎要把刀柄都给捏碎掉。
那只魔物蹲距在尸体旁边,佝偻着背,那一颗颗裂开的细小牙齿似乎在嗤笑斯图尔特的无能。他一怒之下便冲了过去,瞬间将他砍成了两半,但这远远不够,他又抄起长刀,双眼泛红,龇牙咧嘴,白发散落在头上,在闪电与轰鸣之中显得面目狰狞。挥刀乱砍,将它们的肢体碎尸万段。
但,这样子做又有什么用呢?愤怒难道可以让这一条鲜活的生命重新再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吗?无情的杀戮难到就能让这死去的人们再次复活吗?
天国的呼唤,在远方吗?不,是在他的刀下。
“对!老奶奶!老奶奶!等吾!等等吾!吾一定不会让您再死了!一定要等吾!”斯图尔特似乎醒悟到了什么,抹了抹眼泪,但脸上的血和泪已经变得浑然一体,难以分辨的出了。
他向前拼命跑着,且不断地向前挥刀斩杀。脚下荡起的余波向着远方漫去。整个世界,至少是目光能够到达的尽头,都是淡墨色的潮水,整个天空中都是飞舞盘旋发出巨大嘶吼声的的魔物。
雨水不断地从天幕降下,在浑浊的潮水水面上留下大大小小的一层又一层的波纹。扬起,又消逝,周而复始,从不间息。
这点点滴滴的雨水究竟是在玷污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早已浑浊不堪,正需要一场暴风雨的洗礼?
斯图尔特向前方奔跑着,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它的前进,在他前进的道路上的潮水之中能够留给世界的只有一圈圈向着远方延伸,但却在逐渐消弱的涟漪。
他跑回到了城中心,刚来到这里时热闹非凡的城区在此时此刻空无一人,房屋东倒西塌,留下的只有尸体与残骸浇筑而成的碎末。
无论他跑多远,都无法真正摆脱身后如影随形的涟漪;无论他向何处奔跑,最终也逃不过雨幕的笼罩。
“这……这……”斯图尔特终于回到了那个让他安睡了一晚的地方,可是那个地方现如今对他来说又是如此的陌生。
斯图尔特扑通一下跪倒在潮水之中,激起一道惊扰了下巴的水波。他的眼前是一片阴森恐怖的废墟,昔日高耸的墙壁如今已化为平地,今天早上还在那里停留过的三间瓦屋,在此刻已是断壁残垣,化为的三堆石渣,在墨色的雨水浇灌之下便显得更加的破烂。今天早上荡漾着清水的石井早已被潮水灌满,让人分辨不出它的真正位置了,而上面的绞架也被混乱的魔物所击倒,只留下一根根断了的木桩漂浮在水面之上。
“吾……吾还是来晚了,对不起!老奶奶!对不起!老奶奶……”斯图尔特悲痛欲绝地抽泣起来,下颚的牙齿在不停地打颤,每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字便要重新将那几乎要流到嘴唇的鼻涕到吸回鼻腔中。
雨水夹杂着炽热的泪水划过他愤怒但却又是绝望的面孔,缓缓地流过双颊,落到地的地上的水面上。泪水与雨水几近相同,只不过他的泪水是咸的,而那暗红色的雨水却只有浓重的血腥味。
惨白的闪电划过乌云,又再次撕开了天空,但乌云的后面仍然是乌云,永远不可能看见天外的宇宙。
“都怪吾……都怪吾……”
斯图尔特重重的捶打着水面试图让自己的负罪感减轻一点。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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