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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不假年》最新免费章节第七章厉非尘

第七章 厉非尘

枫城山庄也曾繁盛一时,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无不又敬又畏。

  枫城山庄庄主厉非尘门下共有九名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无数,就像树下蚂蚁,数都数不过来。

  厉家独创的剑法心决传承千年,到了厉非尘这一代真正达到了鼎盛。

  厉家剑法,有剑亦无剑,仅凭千锤百炼的内功剑气。

  无剑心决亦如其名,任凭手中何物,随心舞动皆是剑法。无论刀枪棍棒,无论板凳桌椅,但凡握在厉家门生手中皆为剑。

  陈洛文帝登基,立独子陈懿贤为太子,万象从新。老皇帝殡天西游,老一代的武林盟主自知不敢比天子在位更久,便邀请天下各庄各派,有名的、无闻的侠客刀士,大摆擂台,一决高下,共选新秀。

  那时的厉非尘正是杀了三叔,夺了枫城山庄家主之位的巅峰,他仅凭三尺木剑就轻而易举的击溃了安生日子过久了的各大门派。

  厉非尘本想只持树枝,这把木剑算是他对其余各大高手仅存的尊敬。

  厉非尘以压倒性的实力,名正言顺的当选了武林盟主,枫城山庄也随之一振,海内外万众来朝。一时间金银玉器、翡翠豪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南海珊瑚珍珠、西夷灵工巧骨也是应有尽有。

  享乐是一种无形的毒药,它能腐化最坚韧之人的心。

  厉非尘随着名声大振,狂妄来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自信天下无敌,他的眼中渐渐没有了剑诀心法的位置,只剩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俗心。

  在他的眼中只剩下玩乐、金钱、美女,再无称霸武林的雄心。

  世间名声显赫的大侠,总会有数之不尽的仇家。厉非尘也不例外,他年轻时为了争夺庄主之位更是痛下杀手斩下了自己亲三叔的头颅。

  一个连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都能下去狠手的人,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厉非尘结下的仇家更是铺天盖地。

  武林盟主在位十年大典那天,厉非尘夜宿天下第一美女蝉落雁的温柔乡。

  他酒足饭饱,正醉卧美人膝,就在他刚想对蝉落雁动手动脚的时候,屋子里的红蜡竟瞬间全部熄灭,等惊慌失措的蝉落雁唤来仆人重新点上蜡烛时,那位只手遮天的厉非尘已经七窍流血死在了她的榻上。

  厉非尘的死因有很多说法,有人说是酒宴时被仇家下了毒药,又有人说是蝉落雁收了别人的好处暗中用毒烟害死了厉非尘。他究竟是个什么死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死了。

  厉非尘死后,枫城山庄从此一靡不振。门生走的走,散的散,更是在一天月黑风高的夜里,几个合起伙的仇家一把火烧了枫城山庄,厉非尘的正房原配和唯一的子嗣也葬身火海。

  树倒弥孙散,厉家人算是绝了后了。

  现而今,又是一次新皇登基,若是当年厉非尘没死,那他如今也必须让位。

  街道空旷,方才观望白益臣和那个纨绔公子争吵的老百姓早就跑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陆屠牵着白龙马陪着腰间挎着宝剑的白益臣在空无一人的大街并排行走。

  这么一搅和,老茶头那摊子上的生意更是雪上加霜。本来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几个行人,现在连根儿毛都不剩了。

  尽管白益臣还是掏不出付给老茶头的六文茶钱,可那个纨绔子弟的二十两大银,他便全当礼物送了去。

  老茶头有了这笔钱,想必也能在即将来临的混乱中求得一条生路。

  “师娘死了多少年了?”陆屠牵着缰绳,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说起的话题也是令人无语,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们师兄弟九个之所以各奔他乡,完全是因为那个傲慢张扬的庄主引火自焚。

  “我们下山多少年了?”白益臣反问。

  “一晃都快十年了。”陆屠一身官服,他的官威也是无处不在。大白天吓得街坊邻居都不敢出门。

  “师父师娘的忌日你还记得吗?”白益臣记性不太好,有些事情他也不想记得。

  天下这么大,谁不想图个逍遥又自在。

  “这个我记得,师父和师娘的死,相差不过半年。”陆屠有个毛病,越是美好的事情就越是记不住,越是让人痛苦的就越是记得一清二楚。

  其实白益臣他们师兄弟几个挂名是枫城山庄厉非尘的内门弟子,可实际上他们师兄弟全是由厉非尘的正房妻子秋无心养育长大的。或是说,秋无心才是他们真正的师父。

  她如师如父,又是教他们厉家剑心,又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他们长大,搞得她自己在半老徐娘的年纪才生下了第一个孩子。

  “我们一见面就要提这些沉重的话题吗?”

  白益臣喜欢秋无心,也可以说他爱上了秋无心。这种情,这种爱,更像是孩子对母亲的眷恋,弟弟对姐姐的依恋。此事无关风花雪月。

  多年已去,他对秋无心的这份情想放下也放不下。

  作为功成名就的男人,厉非尘做的也已经很收敛了。他确实会在外面沾花惹草,也会大娶二房小妾,但正房的位置永远是秋无心的。他也严格的约束自己,枫城山庄只能由他和秋无心的孩子继承。

  “师哥,对不住了。”陆屠是个粗人,虽然识字,但不懂什么大道理或是别的什么风情雅趣。

  他紧握着马缰绳的手心越发的不自在,他知道不能再这么尴尬下去了。

  “师哥,这十年光景,你去哪了?”

  白益臣想了想,并不打算与师弟知晓。

  “我还能怎样,就那么回事吧。你过得还好吗?”

  陆屠直率坦言:“我去了皇城御林军,机缘巧合同先帝结下情谊。事到今天,算不上什么功成名就,但也算是吃上皇粮的人了吧。”

  “哈哈哈哈~”白益臣捧腹大笑:“小师弟,你还是那么坦率!坦率的让人喜欢!”

  “你少笑我!”陆屠羞愧难当,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鬼匹夫竟在此刻满脸通红。

  白益臣稍稍调整下笑岔了气的呼吸:“你讨人喜欢就是讨人喜欢。”

  “师哥,别再说了!”陆屠警觉的左看右看,生怕被乾州城的老百姓或是哪个自己的手下官兵看到。

  “好了,不闹了。”白益臣坏笑了一下:“不请我去你家里看看吗?”

  北岭关的城防坚实如铁,八百多米高的北岭就是一道最强大的天然屏障。数以百座的哨站横穿北岭之上,每隔着数十米就会有一所哨站。一旦北秦铁骑驰过地平线,没有一匹马一个人能逃过哨站的眼睛。

  关卡的城池依山而建,掏空的山体连接着关内关外两个世界。山坡以上,采用巨大的北岭山石一层一层叠加而建,城墙连着山体,高约三百米,厚约十余米。不管北秦铁骑再怎么彪悍,肉体之躯不可能撞破铁打的城墙。

  “我的天啊!”

  白益臣望着百十米高的石梯瞬间脑大,如果从这儿爬上去,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我家就在那上面,快走吧。”

  陆屠将马匹交给站在阶梯旁站哨的一名士卒。

  在侧面贴着北岭山的便是马厩和一排及长的砖瓦阁楼,那里就是将士们居住的地方。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白益臣气喘吁吁的总算是迈上了最后一节石梯。

  “累死我了!”

  陆屠紧随其后,气运平稳。

  “你习惯就好。”

  白益臣摆了摆手:“别介!我这辈子也不可能适应得了!”

  “爹!”

  一个少年刚看到陆屠,就一阵快跑冲到他面前。

  “哼!算你有点儿眼力见儿!”陆屠板着老脸,可以说这就是父亲的威严。

  “你...你儿子都这么大了?!”白益臣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竟然真的有女人肯跟他!

  “怎么,我就不行吗?”陆屠好不容易咧出一丝笑容,他对儿子道:“快叫白伯父!”

  “白伯父!”孩子行礼有模有样,大概家教管得恰到好处。

  “不必多礼。”白益臣好不容易调整了呼吸,这会儿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半大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陈陆。”孩子大概十一二岁。

  “你姓陈?”白益臣一脸理解的拍了拍陆屠的肩膀:“小师弟,苦了你了。你要坚强。”

  “你想什么呢!”陆屠这回是真有点儿生气了,他示意儿子:“告诉白伯父你为什么姓陈!”

  陈陆俯首作揖:“家父生平杀人甚多,担心我会食他恶果。家母乃是先帝公主,故令我随母性。姓为陈,名为陆,上不负国恩,下不忘根本。”

  白益臣连连点头:“陆何青,你娶的不知是哪位公主?”

  “先帝第二女,永安公主。”陆屠所言不虚,他此生罪孽深重,口碑欠佳。若不是得先帝厚恩,恐他老陆家到他这儿就要断子绝孙了。

  “师弟,我真羡慕你呀。”

  阶梯的尽头便是一方宽广的平台,草木池塘样样皆备,桃木豪宅古色古香,简直就是平常的富贵人家将宅府修建在了山体之上。

  在陆屠宅院身后就是气魄宏伟的北岭城关,数百名执勤士兵不停巡逻,数千名弓弩手时刻准备万箭齐发。巨大的投石器安放于城墙,铸铁而成的倒刺挂满城头。

  如此强大的布防,无论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对手都能让其遭受迎头痛击。

  陈陆已被其父打发下去,永安公主也并未在府内休息,大概是外出采买。

  府外站哨的士兵每一扇门外都有两个,奴婢侍女却不足十人,一点儿没有公主的做派。

  白益臣在心头呵呵一笑,能做到这么勤俭的公主,肯定是个相夫教子的好女人。

  二人分宾主落座,陆屠便令侍女奉茶。

  “师哥,我看你那匹俊朗的白马像是刚从北秦带回来。你为什么要去战火连篇的关外?”

  “当然是为了趁人之危。”白益臣抿了一点热茶,无耻之言说的平淡如水。

  “此话怎讲?”陆屠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

  “你不是看到我那匹英俊神武的王族白龙马了吗?”白益臣仍有些许得意。

  “那匹白龙马就是你的战利品?”陆屠不免疑惑,他深知师哥不会做些违背道义原则的事。

  “哈哈~”白益臣笑了笑,决定还是不便多讲:“坑蒙拐骗的事,不提也罢。”

  “什么?!”陆屠吃惊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坑蒙拐骗?!”

  “极品的北秦王族白龙马,平常人家别说买了,就连见都难见一面。如果不趁人之危,我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弄来一匹品质这么好的宝马!”

  白益臣前往北秦打探战事,从流民的手里买回了一匹即将被宰杀吃肉的白龙马。

  当时他既可怜白龙马要被当成菜马吃下肚,又可怜那些即将饿死的流民。权衡利弊,他用身上全部的食物和一笔钱财买下了这匹上等白龙马。

  当然,若是换作和平年间,哪怕高出此时百倍的价格,别说是一匹马,就连一根毛也别想见着。

  白益臣解开束缚着马匹的麻绳,他轻抚白龙马的额头,这白马竟默默流下热泪。自古便是千里马易得,明主难求。

  “你......”陆屠紧锁眉头,仿佛下一秒就要雷霆大怒。他不知道这十年来师哥经历了什么,但在他的印象里,白益臣绝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岁月会在无声无形中改变很多事情,也许师哥也不再是曾经的师哥。

  白益臣看出了正在酝酿的风暴,他不想再说些无关紧要的家常便饭或是早就该忘记的陈年往事,就直奔主题。

  “北岭守不住的,带上妻儿,快走吧。”

  “胡说!”陆屠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北岭关固若金汤,不可能说破就破!”

  “师弟,你不要再骗自己了好吗?几天前你派出去的探子早就应该把该说的全说了!”

  几个乾州城的探子哪怕已经乔装打扮,可在流民中仍是有多么醒目,白益臣岂会不察。

  陆屠沉默了,他的眉头更紧,面色更加阴沉。

  “你我都知道是谁在带兵。”白益臣一本正经的直视师弟:“燕伶会用尽一切办法攻破城关,我们挡不住的!”

  “‘他所遭遇的一切我真的深表悲痛,可现在的他只想看到王朝覆灭!我不能...我不能放他过去!”

  自知之明何人不有,陆屠更是早就看透了。白益臣说的不错,如果真是燕伶要破城,就算是天下第一关也不可能挡得住!

  陆屠深受皇恩,士为知己者死,忠义不仅只是在嘴头说说的。他准备坚守对王朝最后的忠诚,以肉体之躯报先帝知遇之恩。

  白益臣垂下双目:“师弟,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带上你的妻儿,快走吧!全当给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一个机会!”

  陆屠侧过脸,不愿直视师哥的眼睛:“我走了,城里的百姓怎么办?先帝和陛下对我的恩情又怎么办?”

  “够了!”白益臣愤怒的站起身:“我不是来让你道德绑架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在这儿,我怎么可能费尽千辛万苦来这儿求你快走?!因为你是我的师弟啊!”

  陆屠缓缓起身,背对白益臣。

  他双目凝重,眼皮没有再眨一下:“我不走,国难当头,有志之士必先以身报国!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白益臣气得浑身颤抖,这还是那个最听他话的小师弟吗?他不想再多管闲事,扭头就想套马离去。

  “等等!”陆屠高声唤道:“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白益臣停在堂门口与陆屠对背而言:“但说无妨。”

  “你...你能带上我的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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