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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仃山海醉酩酊》最新免费章节五、如痴如醉

五、如痴如醉

午后的太阳肆意的炫耀着光芒,阳光扫过眉间,黑暗中的光亮将彭定海唤醒,他伸了伸懒腰,揉着眼睛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彭定山,紧接着用更惊讶的眼神看向彭定山身旁漂浮着的红色木棍,而那根木棍正在给彭定山捶着肩膀。

“用点腻(力),你没七(吃)饭么?......轻点,想弄洗(死)老几(子)么?”彭定山大着舌头向木棍命令道。

“呦,听(定)海你新(醒)了。”彭定山发现了睡醒的定海。

“哥,这...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脸怎么了?”

原来,彭定山那张还算俊朗的脸上已变了模样,额头前的两个大包高高耸起,黑紫的左眼眶肿的老高,把眼睛撑的只剩一条缝隙,鼻头也变成了青褐色,鼻孔中不时渗出些鲜血,右边脸颊红肿的像是塞满了东西,就快要被撑破了。

“乃(来),听(定)海,给你介笑(绍)一下,介(这)个是小孔(红),穷(从)今以后,它就系(是)我地更(跟)班了。”

“小孔?”彭定海纳闷这名字怎么来的。

“不系小孔,系小孔,系ke......ke......he。唉呀,回(随)便啊。”

接下来,彭定山便向定海叙述了之前和小红之间的谈话内容,还有之后他们两个为何打架,他如何被小红打得鼻青脸肿,最后又是如何的剧情大反转,小红碰到他流出的血后,突然就对他俯首帖耳了。

“囧(总)机(之),就系你嘚嘚(哥哥)我灰(非)长地涅(厉)害”

“哥,那为什么你的血会让它变成这样呢?”彭定海疑惑道。

“哦,贵(对)呀,小孔,为河(什)么?”彭定山向小红问道。

小红道:“这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碰到你的血后,我身上的异样就消失了,变得无比舒畅。”它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我只是想与你们同行,什么时候成你跟班了,我刚刚也只是为了报答你那滴血才答应给你捶肩的。再有我也不叫小红,你要是再这么叫我,信不信我再揍你。”

“小孔多好丁(听)呀,系不听海,它还不喜荒(欢)。”

“我觉得挺好听。”彭定海笑嘻嘻的答道。

“就系。”

“小屁孩,有你什么事,小心连你一块揍。”

“你轰(凶)河(什)么轰,你豁(说)话他又丁(听)不见。”

“你们俩个等着,早晚将你们一块收拾喽。”

“唉,我梗(等)着,到和(时)侯一梯(滴)血就样(让)你丁(听)话,延(然)后再往你辛(身)上料料(尿尿)。”

......

兄弟俩和小红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嘴的一路前行。

转眼已近黄昏,商队一行已来到天蟒关前,这天蟒关虽名为关隘,却是一座小城,常作为驻军和来往客商暂住之用。小城两侧是延绵百里的城墙,犹如一条巨蟒横在昊国与北狄之间,过了这里便是一望无际的北狄草原。

商队前方的众人呼喊着后面的纷纷下车,要进行通关检查。

彭定山将小红别在腰间,与彭定海一同下了车来,只见前方关口处,赵大爷正在气急败坏的跺着脚,朝守关的兵丁喊着什么,看他的动作神情,要不是一旁的随行人等拉拽着,他早就扑上前去与那兵丁厮打在一起了。

后面的众人来到切近,只见赵大爷已是气的冲冠眦裂,问了原由,原来是这通关的税价涨了,而且涨了很多,以赵大爷这种视财如命的性格自然是要据理力争,为自己的钱财拼命。

这时从一旁的草棚之内走出一五短身材的官吏,上前来道:“行了,都给我闭嘴。”

这官吏别看身材矮小,可气势确是不小,两旁的守卫和税官见了都格外的恭敬。

官吏捻了捻嘴边的两柳小胡子,向赵大爷笑道:“这位客商,见礼了,在下杨夏随,乃是这里的督事。”

所谓举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再怎么生气,当别人跟你笑脸相迎时,这气多少也会消去一些。

赵大爷见状也连忙拱手道:“这位杨...督事,也给您见礼了。”

杨夏随道:“想必您是这商队的东家吧,看您这岁数样貌,也定是在这条商道上行走了多年的,那你应该清楚,咱们这条商道已近二十年没有加过税了,现在这商道年深日久路面多有不整,这途中驿站也已残破不堪,这些都是需要钱的,你们走了这条路这么久,也受了不少的恩惠,也该出些钱财回馈回馈了。”

赵大爷委屈道:“那这税加的也太多了,足足是过去的十倍呀。”

杨夏随笑道:“当然,光是这修路修驿站的话,自然是用不了这么多的,肯定是有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我现在是偷偷告诉你,咱们大昊准备对西边动武了,你们作为大昊的子民难道不该出一份力么,前线的将士们可都还饿着肚子呢。”

杨夏随声情并茂的一顿劝说之下,赵大爷已无还嘴之力,可他还是觉得憋屈,便不做声,也不交钱,只是看着城门自己憋着闷气,感觉这一会的功夫赵大爷已给自己憋胖了两圈。

杨夏随见赵大爷还不肯交钱,便立马变了脸,厉声道:“你在这挺着也没用,钱是必须要交的,不交你就赶紧的打道回府。”

杨夏随抬手指了指城墙上贴着的告示道:“这税额都是按照上面公文收的,一钱也不会多收你的,你也别想少交了一点。”

众人抬眼看去,果然是增税的公文告示,中间四个大字右仰知悉,左侧写着固元二十年五月,落款是大昊北三洲统北庭王府以及大昊滦州府衙,落款下面是两个鲜红的大印。

杨夏随接着冷笑道:“我劝你好好想想,每日从这里过的商客众多,每一个都交了,你们如果不交的话是进不去城的。眼看太阳可就要落山了,你们要再不进城就只能在野外露宿了。”

赵大爷回头看了看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太阳,又看了看跟随的众人,内心已有触动。

他的变化全都被杨夏随瞧在眼里,便接着又道:“今天这税金是增加了十倍,但我可不敢保证明天不变成二十倍,今天还只按货物收钱,明天没准把人头和马匹都算上,你可要仔细斟酌。”

赵大爷无奈之下紧闭着双眼,向随行人挥了挥手。

钱币碰撞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悦耳,可这悦耳的声音却让赵大爷的心在滴血。赵大爷强睁开眼,亲眼看着他的钱一枚一枚的落入别人的口袋。

待税吏清点完毕,杨夏随向赵大爷笑道:“早如此又何必浪费这许多唇舌,去吧,进城去吧,往后还有惊喜呢。”

赵大爷一惊,道:“还有!”

杨夏随笑着的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已然如此,不如坦然些,放心,保证给你们全套的满意服务。”

赵大爷此时已是欲哭无泪,这哪里是全套服务,明明就是个圈套服务,但现在钱都交了,而且货已至此,若就地返回,必然血本无归,此刻已别无选择。

一旁的定山、定海两兄弟对这些银钱之事倒是没什么感触,此刻,他们的注意力已完全被这关中的市井风光所吸引。

入得关来,好不热闹。这里汇聚了昊国境内各个地域的各种商队,以往这些商队都只是在这里歇脚暂留,而如今都被这重税拦住了去路,不愿再往前行,便都寻思着在这里将货物出手,或是换了其他地方的货物再带回去出售,于是乎这关内路旁便摆上了各种摊位,相比于闹市,无有不及。

于此同时,一些做过牙商生意的人,也重操旧业做起了说合商家,串联货物的买卖。

此时太阳即将落山,赵大爷一行人便连忙去驿栈寻找住处,定山、定海二人则与众人打了招呼,趁着还有些光亮四处逛逛,稍后再去寻找他们,左右这关内不大,倒是不会走丢。

兄弟二人带着根棍走在这黄昏的市井中。

彭定海疑惑的道:“哥,你的伤怎么好的这么快,一下午的时间,脸上淤青便消去了,还有之前你伤的那么重,也是仅仅用了三天时间便痊愈了。”

“是啊,我也是很纳闷。”

彭定山低头向小红问道:“嘿,你知道不?”

“不知道,你本就和常人不一样,有这样的能力也不奇怪。”

彭定山向定海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便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闲逛不久,二人便被不远处一个卖酒的摊位吸引住了,这摊主呆坐在地上,面露愁色,身前两坛酒已开封,身后还有许多马车,每辆车上都载满了酒坛,马车旁还有几个伙计在闲聊。

彭定山指着那卖酒的摊主,和定海道:“定海,你看他。”

“他!怎么了?”

“你看他的穿着。”

彭定海疑惑的看了看,道:“他的穿着也没有什么不妥吧,也就是和我们的不太一样。”

彭定山道:“对喽,他这穿着是南方部族的服饰,所以他一定是南方人,卖的也必定是南方的酒。”

“那又如何?”

彭定山接着道:“这南方的酒和北方的酒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简单说,就是南方的酒,香味清雅,口感柔顺,而北方的酒,香味浓郁,口感炙烈。所以,南北方的人互相喝不惯对方的酒。”

彭定海若有所思道:“哦...,那咱们买么?”

“买什么买!你会喝酒么?你有钱么?”彭定山无奈问道。

彭定海挠了挠头,傻笑道:“没有。”

彭定山伸手将定海搂过来,道:“你看他那倒霉的德行,我估计他是第一次来这北方,不熟悉行情,这回他可赔惨喽,估计一坛都卖不出去。”说罢,自顾自的一脸贱笑。

彭定海见他这样幸灾乐祸,不免有些同情那摊主,苦着脸道:“哥,人家遇到难处了,你不但不帮,还这么嘲笑他,这样不好吧。”

彭定山听罢,双手搓揉着定海的小脑袋,笑道:“小屁孩懂什么,这都是他自找的,这么笨就不该出来做生意。而且能做出蠢事来,就别能怕人笑话,咱们多嘲笑嘲笑他,没准他能记得深刻些,以后就不会再做这蠢事了。”

彭定海弱弱的道:“可...可我觉得还是不太好。”

彭定山看着这傻弟弟,心里倒是略感温暖,便微微笑道:“那我脸上不笑了,行不,心里笑可以吧,又看不见。”

彭定海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脑袋里莫名的一堆叹号。

“唉!”彭定山眼珠一转,向定海笑道:“要不,咱们试试给它来点酒,看看是什么效果。”说着,低头看向腰间的小红。

“孙子,你敢,你别想捉弄老子。”小红怒道。

“嘿,你嘴巴能不能干净点,别老孙子孙子的,虽说别人听不见吧,但你老这么叫,搞得我好几次都想叫你爷爷了。”

“我这岁数当你爷爷那是绰绰有余。”

“行行行,您高寿,我们小屁孩比不了。这样吧,以后我不叫你小红了,你也别叫我孙子了,从今天起,我尊称您一声红爷,你呢,就叫我山哥,怎么样?”

“这个...好像不行,你叫我红爷倒是可以,可我叫你孙子的时候都是不由自主的由心而发,这是改不过来的。”

彭定山急道:“嘿,你还来劲了是不,给你脸你当屁股,当小爷我好欺负呀。”

“哎呦,怎么着,还想单挑呀,忘了一脑袋的包了?”

一旁的彭定海一脸茫然,也不知道这棍子和彭定山说了啥,就看他一个人低着头和自己肚皮在吵架。

而就在此时,彭定海被一股味道所吸引,不由自主的道:“好香啊。”

彭定山听罢,也不再和红爷争吵,好奇的看着定海道:“你闻到什么了?”

定海伸手指向不远处他们一直讨论的酒摊,彭定山顺着看去,不知何时,酒摊前竟来了一位白衣少年,这少年背对着他们,一边玩弄着手中的折扇,一边和那摊主说着什么。

微风拂来,少年半梳半落的长发随风而动,精俊的身形着上皓白的儒衫,于这市井之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超脱于凡尘,孤傲于世间,而衣角袖边的一丝污浊,又将他拉回到红尘之中。

彭定山望着他,竟然痴痴的出了神,单凭其背影,便已觉得此人不凡,只是竟分不出这少年是男是女,若不是他身着一身男装,多半会以为他是位女子。

那摊主缓缓起身,双目圆睁,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个少年,满脸的惊讶。

彭定山回过神来,向定海问道:“你猜他长得什么模样?”

定海也渐渐的从恍惚中清醒,疑惑的回过头道:“啊...?哥你说什么?”

彭定山贴近定海的耳朵,大声吼道:“我是说!你猜猜他!是长的!特别!好看呢!还是特别丑呢?”

定海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周围的人也被这吼声吓了一跳,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彭定山倒是不太在乎,用一张满是期盼的脸期待着彭定海的回答。

定海委屈道:“哥,你又耍我,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长丑呢。”

彭定山怏怏道:“那可不一定,你哥我可是阅人无数,这背影好看的,往往长得却不忍直视。你看到刚刚那摊主的表情了么?我觉的他那是惊吓大于惊喜,想必这白衣小子长得难看至极。”

“哥,他一个男子,你这么在意他的长相干嘛?”彭定海疑惑道。

“就因为他是个男的,才不能长得比我好看,要不那些漂亮的小姐姐们该喜欢他,不喜欢我了。”彭定山愤愤不平道,说罢,却又有些惊讶,好像想起了一些过往的片段。

此时,那白衣少年接过摊主递来的一坛酒,打开盖子仔细闻了闻,便转身离去,那摊主则一脸兴奋的望向少年的方向,刚刚还阴云密布的脸上已是阳光灿烂。

“哥,他好像是买酒了!”彭定海看向彭定山道。

彭定山疑惑道:“不应该呀,走,看看。”

白衣少年前面走着,定山定海兄弟二人在不远处跟着。

没走多远,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侧身回头,凌厉的目光与兄弟二人六目相对。定山定海则被他突如其来的回头和眉宇间的煞气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眼神无处安放,四处躲藏,脑袋也左右乱晃,像极了犯错了的孩子被家长发现后的慌张。

片刻之后,二人渐渐镇定下来,眼神慢慢的固定在白衣少年的脸庞。

这一刻,让兄弟二人数年之后仍是记忆犹新。

一个人,即便再怎么好看,初见时,也是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的,而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年,则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理所应当,他已经跨越了男女的界限,无论美丽、英俊,还是风度翩翩、明眸皓齿,所有形容俊男巧女的美好词汇,在此刻,在他这里,都顺理成章的就该是这个样子,无需多看一眼。

初蒙世事的彭定海看的痴了,阅人无数的彭定山看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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