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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马帮》最新免费章节第三章卡西嫠

第三章 卡西嫠

锦翚珲听构大爷的解释,感觉自己有点小人起见,脸色有点尴尬。其实,忧心忡忡不是他本人,而是自己老婆申鼙。锦翚珲懒得在构大爷面前说是自己老婆指使,那样自己多没面子。为了给老婆回话,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申鼙身边,用手挡着风沙套在老婆耳朵上说:“没事!构大爷说了,看天气要刮沙尘暴。马帮人怕大伙儿被风刮丢了,所以才用绳索将我们连起来。是好事,不害怕,小伙子不像是坏人。本来带着我们就是累赘,人家还是欣然答应,是值得信赖的人。”说完,他摸摸两个孩子的脸。继续和家人们并肩而行。

他摸摸姑娘小手,冰凉冰凉。啊哟,坐在马背上孩子都快冻僵了。他赶快将两个女儿抱下马“坐在马上不活动,手脚会冻坏地,爸爸抱你们下马活动活动。”让孩子们走路,活动一下筋骨。越是天寒地冻,越要增加活动量,是抵御严寒的最佳途径,运动使人体产生热量。

“啊,你说什么:沙尘暴?那会不会像雪崩一样将我们埋了?在西羌,一次雪崩埋掉几十人要多惨有多惨啦!”申鼙始终放心不下一双女儿。尚若,不是因为可恶地方恶霸,贴出告示强征十二岁以上少女。在西羌的葛聃,她们家种粮放牧,日子虽不富有,却一日三餐牛羊肉还不算缺。如今背井离乡,真不知下一个路口是福是祸。

“嗨,我说你总是快嘴快舌。跟着马帮,疑神疑鬼。好话没哼一声,晦气话一张嘴连串。难道,你没看到马帮这些年轻人,为大伙安全,人家几乎连命都不要么。”锦翚珲对申鼙的碎碎叨叨,极不耐烦。

“哎哟,看你说的,我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打家劫舍还能吓唬老娘不成?”申鼙由不得锦翚珲抱怨,什么人委屈都可以受,就是受不得自家男人窝囊气。

锦翚珲才不顾她是不是开心,在家里,你独大。在外边,你休想给我戴上妻管严帽子。刚才让他去问构大爷,怀疑绳子拴着所有人,是不是马帮人心怀叵测。这一会,又开始担心沙尘暴来袭。妇人之见,小肚鸡肠。气得锦翚珲一改往常在家怕老婆的秉性,对着申鼙吹胡子瞪眼睛:“我说你真是杞人忧天,榆树沟人于你无亲无故,凭什么要帮助你?你以为人家看上你什么了?不就随身携带三二十只羊吗,你还能拿出什么?真不知道你担心个啥子么?”锦翚珲睥睨申鼙一眼,气呼呼地一甩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见男人大动肝火,好像真的生气了。在外边,毕竟不是两口子在家里窝里斗。小小狸猫能逼鼠,小小男人能做主。平时只要自己一瞪眼,丈夫立马服服帖帖。但在外边,大庭广众之下总得给男人留点面子。想到这里,申鼙强压怒火,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唉”了一声。然后,只管阬头掩面走路,一句话也不敢说。不,是她不想再说。至少,她想说什么,锦翚珲起码阻挡不了她。

口不从心,申鼙注意力不集中,一不留神,脚下一跐,一个趔惧,“噗通”一声一下子跌倒。大家伙被一根绳子拴着,她倒下了,前面的人走不了,后边的几个人一起叠加在她身上......

“唉,他爸快来拉我一把。”众人见状,啼笑皆非。尽管环境如此恶劣,只要发现笑点,始终掩盖不住人们发自肺腑的笑意。锦翚珲闻声赶到,将申鼙扶起,继续向前迈进。

李彀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指北针在手里使劲晃了晃,又抬起头提高嗓门对大家伙说:“大伙儿听着,现在,每个人借住你们身边的牲畜,团聚在一起。利用牲畜的温度,度过即将来临的漫长黑夜。失去方向感,我们无法行走至目的地。走得再快,偏离方向越走离目标越远。为了安全起见,保存体力才是目前最佳选择。记住,千万不要躲在牲畜下风。牲畜一旦被掀翻,我们的人将会被压在它们身下,窒息而亡,得不偿失。”

“呜......”

李彀被风吹得趔惧,讲话也就此被打断。几乎睁不开眼睛的他,顶着漫天风沙,呼喊着来自雍州榆树沟的小伙伴们:“毁虺尽,你到了没有?”他一边闭着眼,一边大声呼唤。

“哥,我来了!”

“谷卉麾,你到了没有?”

“哥,我也来了,在你脚下蹲着呢!”

“萧篁竹,你的人带来了没有?”

“哥,我的人一个也不少,都在这里趴着呢!”

“缑鞲鞴呢?”

此时的缑鞲鞴走在最后一个,他下意识的用手摸一摸系在腰间的绳索。由于眼睛无法睁开,只得用双手在空中左右前后撸了一大圈。确认后面再没有人了,才牵马过来。直到这一会,他仿佛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最后一个。李彀没有听到缑鞲鞴的回答,便继续重复着问道:“缑鞲鞴,你在哪里?”众人也帮助李彀大喊大叫。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最后一个人到位,才能算一个人不少。

“哎,大哥,我来了。别叫了,大家伙还是省点力气留着明天赶路。后边一个人也没落下。至于牲畜我就不敢保了!”缑鞲鞴用手捂着自己胸口,吃力的喊着。李彀吸一口气“甭管牲畜怎么样,它们跑不远。人命关天,人不少才是我们的目的!”

“噢,知道了!”

狂风卷起地上厚厚地黄沙,抛向空中。所有人都不敢睁开眼,凭感觉天地正在旋转,仿佛有一股不可抗拒地力量以车古拉朽之势,劈天盖地而来......

可怕的沙尘暴终于在傍晚时分降临了。能阻止奔放、狂野的沙尘暴,莫过于岿然不动的高大山脉,除此之外无人能及。

肆扰孤傲,以排山倒海之势的风沙,淹埋所有人的呼喊,包括动物的嘶吼。整个大地,塞满人们耳朵的只有一种声音:呜......

而这种声音,好像是从天而降,是上苍对地球发出的怒吼,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按理说,李彀带领的马帮走西口也不是一两年。明明知道西羌的葛聃人不适应跋山涉水,明明知道带着这伙人自己将会拖累马帮,却义无反顾带着葛聃的男女老少,莫非是榆树沟马帮另有所图?要想知道前因后果,还得从一个月前的榆树沟马帮从家乡动脚时说起。

十月十六,李彀带领马帮,从雍州的榆树沟出发。他们筹集千匹花布、百担米面、以及西羌人紧缺的锅碗瓢盆等生活日用品,在接过亲人们一碗碗壮行酒,咕噜咕噜喝下去之后,兴高采烈地带着亲人们的祝福,骑马上阵。五个人组成的马帮队伍,拥有骆驼上百头,马匹五十多匹。其中,拥有毛驴二十多头;藏獒十只,狼狗十只。

骆驼负责驮运布匹,马匹负责驮运米面,其它都有小毛驴驮着。狼狗,是专门训练有素的猎犬,沿途可以帮助捕猎。而十多头藏獒,确是马帮的守护神。沿途偶遇豺狼虎豹,藏獒是第一勇士,冲锋陷阵在前。一般情况下,飞禽猛兽见到藏獒,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尚若遇到几十只、或者上百只狼群,那将是一场血腥的殊死搏斗。不用说是藏獒和狼狗冲锋陷阵,李彀五兄弟也不敢怠慢,火力全开。

离开马帮四五百米,藏獒和狼狗就能嗅出土匪强盗埋伏地点。所以,正常情况下,土匪强盗根本无法近身和马帮肉搏。尽管这伙人刀枪具备,也敌不过狼狗和藏獒的嗅觉,将其围追堵截。因此说在走西口沿途,最令马帮瑟瑟发抖的是野狼谷的狼群,以及大漠的沙尘暴。我们都知道,招惹狼群,只要头狼不死,其余的狼群定将前赴后继。而沙尘暴更是神秘莫测,不可抗拒。即使你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大自然威力无比。

不过,马帮也不是每一次都能于狼群、或者沙尘暴遭遇,一年遭遇一两次算是平凡接触。甚至几年遇到一次,也是常态。行至第五天,他们安全行至雍州的尜尜嫠驿站。这里,是雍州于大漠的交界处。也就是说,从驿站一直往西走便是无人区。直到西羌的葛聃,哪里便是西羌通往雍州的最后一道有人居住地,由此向东也是一片无人区。沿途经过大草原和沼泽地,如果不发生意外,只需五天。沼泽地不过区区二百五十华里,尚若不遇倾盆大雨,不陷入泥潭。走在这里可以说是衣食无忧,至少,水源充足。野鸭、野鸡、野兔遍地都是。

穿过沼泽地,接下来便是卡西嫠无人区。只要不迷路,进入大漠,除了沙尘暴,其它都好对付。尽管黑熊猎豹经常出没,但这小家伙始终不是人的对手,有个前提:只要你不是赤手空拳。狼群虽然也会碰到,但并不可怕。因为人的视野大老远就能捕捉到它们,接下来用枪瞄准头狼便可以解决。

走在大漠总比走在沼泽地快捷方便,即使大漠有五百里,不耽搁沿途有个十天八日,也能安然度过。再往西走,便是野狼谷。山陡路坡,羊肠小道蜿蜒曲折。不但有土匪强盗神出鬼没,野狼成群结队也是令人望而生畏。不到七十华里山路,没有四五天绝对走不出去,野狼谷地势险要非同小可,天灾人祸时常发生。即使是李彀等专业马帮,进入野狼谷也是提心吊胆,一步三望。

走出野狼谷再往西走,便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从这里走过两百里,即刻到达葛聃的乡巴佬驿站。托所有亲人们的福,李彀他们这一次一路顺风到达西羌。从牧民手中换回水牛两三百头,外加骏马良驹几十头顺顺当当赶往榆树沟,可以说每一次从西羌返回,马帮总能满载而归。

返回途中行走十天有余,野狼谷走出一大半路途。李彀抬头看一看天色渐晚,晚霞映红西半边天。心里不免一阵快意:好兆头,早起红霞晚落雨,晚起红霞晒死鱼,红彤彤的晚霞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想到这里,他对紧跟后面的毁虺尽说道:“老三,今天总算是提前到达目的地。看天色,还能走个三五里。不过,再往前走想要找到像葫芦沟这样的宿营地,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啊!”说着,他飞身下马,放慢脚步。

毁虺尽心领神会:“大哥,我知道了,你不就是想告诉我,在前面的葫芦沟安营扎界嘛。”李彀点点头“对,今天早点休息,明早早点赶路。人骑在马身上不累,那几百头牲畜可累坏了。今晚给他们吃饱喝足,明天就不会掉队。”心情好,讲话也精气神十足。和毁虺尽交谈,李彀显得格外兴奋。怎么说呢,从老家榆树沟出发,一路上风调雨顺。或许,李彀正是为此洋洋得意。

野狼谷有座葫芦洞,东西走向,来自于大自然人工巧匠。从西羌方向进入,由西向东几十米处是狭窄地带,犹如葫芦的脖颈。接下来越往里走越宽敞,像似葫芦的肚子,因而得名葫芦洞。酷暑,东西两头穿巷风,使得葫芦洞凉风嗖嗖。寒冬腊月,只要西边遮挡,里面便是风不透雨不漏,任凭外边风雪交加,宿营在葫芦洞,安然无恙。

奇怪的是,今天的宿营地不知道何时蹲着一对人马,男女老少外加牲畜挤得满满。李彀见状好生奇怪:“嗨,毁虺尽,葫芦沟啥时候有人提前宿营?”驻足观望的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满以为葫芦洞只有马帮据为己有,有谁知却早有人捷足先登。好歹葫芦洞外窄里宽,只要走过葫芦脖颈地段,里面便是宽敞的平坦空地。

“啊!谁会抢在我们先?”毁虺尽急忙上前观望。李彀用手一指:“唠,他们挤在入口处,不知道是何许人也。”说话间,李彀快步上前,牵马从这些人面前经过。原本坐着休息的人们,见李彀带着马帮小心翼翼从面前经过,一个个起身让道,阬头遮脸躲过李彀等人视线,连大气也不敢出。

看着人们脸上露出惊恐表情,明摆着不希望有人打搅。李彀为首的马帮也不是惹是生非之人,自然不予惊扰。便骑马赶牛从葛聃人面前悄无声息地路过。偶尔和葛聃人打个照面,迫于礼貌,点点头以示招呼。未曾想他们很不礼貌,不回礼便罢,反倒吹胡子瞪眼睛,掉转头面壁令人心里不舒服。或许,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葫芦洞里面更宽敞。要不然,怎么会堵在这入口处靠墙而坐,对过往行人碍手碍脚。

“喂,老乡,请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呀?”李彀上前对着中年人好心询问,那人如同未听见一般。没问话之前,他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李彀,双双面面相唬。见李彀笑眯眯的望着他问话,立刻掉过脸去不予搭理。气得毁虺尽走上前去大声吼着:“喂,我们大哥和你说话听到没有?”毁虺尽这一声吼,令所有葛聃人低头不语。“嗨,大哥,难道这些人都是哑巴不成。”

“怎么会呢,也许这么做有他们的道理。甭管了,走你便是。”李彀朝毁虺尽挥挥手,示意尽快脱离葛聃人。其实,在大多数人心目中,马帮于强盗土匪隔行隔山,根本不是一路人。但也不番有其恶人打着马帮旗号烧杀抢扰,因而坏了马帮民声。不予陌生人搭腔套近乎,是出门在外人的看家本领。如今这年头人人自危,人人自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的是躲在大树下,也会被树叶砸得头破血流。

眼见得有老至少惊恐畏惧,马帮路过时秘气小声,李彀心里不免泛起嘀咕:难道葛聃人惧怕马帮,还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做贼心虚怕人知道?

还真的不是。他们是从葛聃逃出来的西羌人,为什么要逃跑,原因来自于西羌贵族发出一纸布告:凡年满十二岁西羌少女,必须主动送到贵族家为奴。尚若发现隐藏不报者,格杀勿论!

告示一出,有女儿的人家纷纷出逃。谁都知道,贵族之所以广纳少女,为的是供他们糟蹋享乐。有谁愿意将自己女儿送给这帮畜生任意践踏?当然没有人向淫威屈服。可名来暗去,普通人家势单力薄,总不是贵族对手。送女等于入虎口,可不服从贵族管理,全家人将面临砍头被剥皮。怎么办?惹不起,咱躲得起。于是,一场以一纸布告为诱因,引起整个葛聃人恐慌,并连夜举家迁移的逃难之路,就此拉开序幕。

没出过远门的葛聃人,大家结队成伴,走至野狼谷去无定处。他们不知道野狼谷的那一头,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进退两难。碰巧天色渐晚,不如就此歇歇脚。往哪里跑才是出路,没人知道。心里只有一个念想:离开西羌的葛聃,逃离贵族管辖越远便是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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