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河水》最新免费章节二
二
不知道郑玉香是一直没来找过我呢,还是曾经来找过,因为没有机缘而彼此没有相遇。在我小心翼翼又有点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段日子后,微微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我又像以前一样,和一帮狐朋狗友,吆三喝四,到处吃吃喝喝了。
冬去春来,转眼就是阳春二月,柳枝刚刚打苞的时候,天气乍暖还寒。这天有个朋友约我去一家浙江菜馆去喝女儿红。朋友说,你总是喝啤酒,喝了一个冬天。老话说,春捂秋冻,在这早春的天气里,烫点绍兴黄酒,给你暖暖胃。
到底是哥们朋友啊。我心里一阵感动。回家换了件外套,出门,下楼,穿过那条巷子,站在马路边上准备打车。
这时,我看到马路对面一个女人向我这边走过来。这个女人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脖子上围着一个红色的丝巾。她的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一步一顿,不紧不慢,走得很有节奏感,这使她的步态显得款款有致。虽然风衣没有扣上,但是因为有两只手在口袋里压着风衣的襟摆,即使她一步一顿地走着,风衣的摆幅也并不大,很有风韵的样子。
我当时只是匆匆打量一眼,没敢细看她的脸。我怕和她的目光相碰,让她认为我是个色迷迷的花老头。我的目光随便这么一扫,赶紧转眼去看路上有没有出租车。
没想到这个女人径直走过来,叫了我一声:“老哥。”这时,我仔细一看,竟然是郑玉香。我嚓,从前那个浑身上下充溢着市井俗气的女人,竟然变得如此清丽脱俗。
我的天哪,你的变化太大了。我居然没认出来你。
是么?郑玉香笑盈盈地问,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当然是变好了。你以前那个样子……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因为这话挺伤人的,于是忍住后半句没说。
但是郑玉香还是听出话音来。她说,是啊。你曾经说过,我身上有一股风尘味和烟花气。
我有点尴尬,硬着头皮掩饰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你看上去,清新脱俗,风姿绰约。很有气度的一个青春女子啊。
得了,老哥,我们又不是初次见面,没必要这么寒暄。郑玉香问,你这又是准备去喝酒吗?
嗯,有个朋友请我去喝花雕。他说我喝了一个冬天的啤酒,要给我暖暖胃。
老哥的人缘一向不错。郑玉香说,这次方便带我去吗?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只要你愿意。说完我话锋一转,不过你今天到这里来,没有别的事儿吗?
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郑玉香说,我们有半年没见了吧?
听她说今天就是来找我的,我的心脏莫名其妙地颤了一下。支支吾吾说,是…是有…半年了吧。
我们最后一次见,还是去年秋天,对吧?是我公公婆婆到马鞍山来的时候。郑玉香说,现在是春天了。嗯,你好象对我的变化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个…这个么……,我本来想回答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觉得这样说并不合适,毕竟她是站街的。就反问她,你觉得我应该感兴趣么?
你说过你是个童心未改的小老头,充满好奇心的。
是,我说过。
那你至少应该好奇地问我,这半年是怎么过的。
好吧,那我就好奇地问一下,你这半年是怎么过的?
郑玉香笑了。她说,那天我等你电话,一直没有等到。然后我就哭,一直哭,哭了一夜。仿佛这辈子的泪水都哭尽了。
虽然郑玉香说她“一直哭”“泪水都哭尽了”,但是脸上却是笑着的。
我嗫嗫喏喏地说,那天…那天晚上……我有点……
郑玉香突然从风衣口袋里抽出双手,用双掌贴住我的嘴,别解释,别解释,真的不用解释。该哭的,我也哭过了,该淌的泪水,我也淌光了。
嗯,后来呢?
郑玉香正要张嘴说话,恰在这时,有辆出租车打着空车灯驶了过来,我招手让它停下。这次我没有像第一次带她去吃火锅那样,一起坐在后排。而是先拉开后厢门,让她坐进去,然后拉开前门,我自己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
我扭过头来对坐在后排的郑玉香说,你接着讲吧。
也没什么好讲的。郑玉香把身子往后靠靠,使自己坐得更舒服些。那天晚上哭过之后,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不能改变自己,我这辈子就只能是行尸走肉了。我心中祈盼的爱啊情啊什么的,都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
所以你……
所以我从良了。说罢,她哈哈大笑。
正在开车的司机听郑玉香说她“从良了”,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扭头看我一眼。
那你现在做什么呢?
找了家超市,做理货员。
噢,那真是挺不错的。我忽然想起那个畏畏缩缩的乡下男人,就问,你男人现在怎么样?
他也在这家超市,每天开三轮车给人送货。
哦,都有工作,那就好了。说罢,我换了个话题,今天去喝酒,我怎么介绍你?说你是小洪呢,还是小郑?
随便你。我可不在乎别人。郑玉香把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往前倾一倾,低声说,我只在乎你。
这话让我的心脏很剧烈地颤了一下,没有答话。郑玉香也没有再说什么。
……
我们就这么一路沉默,车到饭店,我掏出手机扫了驾驶台上的付款码,然后开门下车。郑玉香先下的车,站在车边,依然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我说走吧。她踏着小碎步紧走几步跟上来,抽出一只手挽住我的胳膊。我扭头看看她,她也正仰着头看我,羞涩地一笑。
我觉得这样不好,用我的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臂,意思要她松开,但她撒娇似的扭了一下身子,挎得更紧了。
我迅速把今天晚上一起共餐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好象也没有需要避讳的,便苦笑笑,摇摇头,随她去吧。
坐电梯上楼,走过楼层吧台的时候,有服务员迎上来问,几号包厢?我报了房号,服务员摆了一个黄山迎客松的手势,这边请。便引领着我们向预定的包厢走去。
本来我已经决定,在给朋友们介绍郑玉香时,直接说她真实姓名。可进了包厢之后,我忽然想起,有两个朋友是上次一起吃火锅的,他们应该认识郑玉香,知道她姓“洪”,而且是“三点水的洪”,如果现在改口说她姓郑,肯定会引起那两个朋友的疑心。所以,最后我还是对大家说,她姓洪,三点水的洪。我还特别提醒那两位朋友,你们见过面的,上次我们一起在蒙古包吃过火锅。
两个朋友都愣住。其中一个满脸疑惑地问我,上次你带来的那个小洪,就是她吗?另一个干脆就说,上次带的不是一个人吧。我转脸对郑玉香说,你看,你的变化有多大,都认不出来你了。
不至于吧。郑玉香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脸颊,站在原地不动,扭动着身子,往左边看看,又往右边看看,似乎是在找镜子,她说,我真的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我微笑了一下,没说话。但是心里说,嗯,毕竟是读过大学的人,稍微拾掇一下,身上那股市井气,还是很容易驱掉的。
因为还有两个朋友没到,大家就一边闲聊一边等。早春的天气,外面很凉,但是室内很温暖。聊了会儿,我和郑玉香都觉得有点热,我便脱了外套,郑玉香也脱了她的风衣,解下围在脖子上的红丝巾。她里面穿的是一件很贴身的羊绒衫,一下就把她的身体曲线展示在大家面前,该凸的凸,该收的收。而且那羊绒衫还是桃红色的,紧紧箍着她玲珑有致的腰身,随着她端杯喝水等动作造成的身姿变化,一种对男人的挑逗气息,忽隐忽现。
我的一个绰号叫大萝卜的朋友,立刻被她吸引了。闲聊的时候,每说几句话,就要瞟她一眼,每说几句话,就要瞟她一眼。
过了十多分钟,另外两个朋友到了,大家便叫服务员起菜,同时互相谦让着座位,你坐这里他坐那里的。我和郑玉香被安排在邻座。大萝卜见状,立刻说,我就喜欢和美女坐一起。一屁股墩在郑玉香另一边的椅子上。
落坐之后,因为两个朋友后来,我又向他们介绍了一次“小洪”,他们都站起来和郑玉香握手,嘴里说幸会幸会。郑玉香也很得体地对他们微笑。见此情景,上次和郑玉香一起吃火锅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我听见他们在嘀咕,上次是她吗?不是吧。
分布碗筷和酒具的时候,郑玉香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坚持喝白开水。而是和大家一样,斟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绍兴女儿红。郑玉香凑到杯口嗅了嗅飘摇的热气,说,这是什么酒?我从来没喝过。
我在一边说,你悠着点儿,这玩艺儿后劲大。
郑玉香说,没关系,不是有你在吗?
我听了这话,正在心里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她喝多了有我送她回家呢,还是说她不想喝的时候,有我帮她代酒呢?这时候,一旁的朋友们已经抄起筷子说,同志们,吃起来。
和第一次与我们吃饭明显不同的是,郑玉香没有显出很贪吃的样子,所以我的朋友们也没有再用那种异样的眼光看她,而是很礼貌地和她互相敬酒,劝菜。大萝卜很殷勤,不停地往郑玉香的碗碟里面夹菜,郑玉香也就不停地起身,温文尔雅地表示感谢。
请问美女在哪里高就呀?大萝卜偏过脑袋,笑嘻嘻地看着郑玉香。
我哪里有什么高就。郑玉香说,在一家超市做理货员。
哎呀,理货员我知道,太辛苦了。大萝卜说着,又往郑玉香碗里夹了一块肉,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公司来?不等郑玉香答话,大萝卜把目光看向我说,只怕老汉不放心哦。
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说着,我端起酒杯和我身边的朋友碰了一下,把浮在杯边的姜片吹一吹,浅浅喝了一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郑玉香说,只要你认为合适,我就去。
郑玉香这么一说,桌子上的人都开始起哄了。
咋滴?咋滴?想撇清自己还是咋滴?
哈哈哈,老汉还装做没事人似的。
就是,就是,老汉你就撂句话吧。
老汉,我提醒你,大萝卜可是老母猪进菜园,逮什么拱什么哦。
噢哦,噢哦,噢哦,老汉舍不得哦。
……
郑玉香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场面,她很快乐地笑着,对我说,你决定,我听你的。
我知道大萝卜开了一个选矿厂,就问大萝卜,你准备让她干什么?
大萝卜反问郑玉香,美女是什么学历呀?
大学。我抢先回答说,正儿八经的全日制。
哦,哪所学府呢?
我说,贵州师范。
大萝卜愣了一下,贵州师范也不算差啊。怎么在超市干理货员呢?
家里穷,念不起。读了一个学期就出来打工了。
大萝卜“哦”了一声,后面的话还没说,其他人又哄起来了。
嗯?嗯?嗯?对人家的情况这么了解,还说和自己没有关系。
哈哈哈,刚才有人这样说过吗?我怎么没听到?
是呀,想立牌坊也不带这么立的。
……
朋友无意间的这句话,是从“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引伸来的,我敏感地看了郑玉香一眼,果然,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迅即又继续笑,可是很明显,那笑容已经有些不自然了。
如果你愿意,就到我那里去做个统计员吧。大萝卜说,你的学历做这个没有问题。说罢,大萝卜看了我一眼,又转脸对郑玉香说,我向老汉保证,三金两险一样不缺,拿到手的也肯定比你在超市挣得多,重要的是活儿轻松。嘿嘿,我这人就是怜香惜玉。
我在心里说,大萝卜啊,你说你怜香就对了。她还真就叫“香”。
怎么样?来不来?大萝卜一副祈盼的样子。
郑玉香收了脸上的笑容,很认真地看着我,你说吧,我听你的。
我说,那就去呗。
大萝卜好象和人家谈成了一单大生意一样,很兴奋地在桌子上擂了一拳,耶!立即端起酒杯,要和郑玉香碰杯。我在一边对大萝卜说,兄弟,你愿意招她去你那里干,我没有意见。但有一点我必须讲清楚,你们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别把我们的友情掺进来。
大萝卜还没说话,有人接了话茬,大萝卜你听到没有?老汉交底给你啦,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刚刚还端着酒要和郑玉香碰杯的大萝卜,立刻把酒杯伸过来要和我碰,脸上一副猥狎的样子笑着,老汉,这可是你说的哦。我们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我端起杯子和大萝卜碰了一下,没问题。你们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来,我俩先把这杯酒“干”了。
在我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往嗓子里灌酒的时候,心里在说,你要知道她过去是个站街的,恐怕就没有这个兴致了。
大家说说笑笑,吃吃喝喝,郑玉香的脸上早已飞起红晕。她说,这东西甜甜的,挺好喝。我再次提醒她,少喝点,这玩艺儿后劲大。她说,没事,跟你在一起,我怕什么。说着,端起杯子,和我放在桌子上的杯子碰了一下,我先干了啊。
我只得端起酒杯,陪着喝。喝完了,把杯子往桌上放的时候,我看见大萝卜伸手在郑玉香的大腿上摸摸捏捏,被郑玉香一把掌打了回去。
……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散席的时候,大家说找个歌厅去唱歌。我对唱歌没兴趣,便看着郑玉香说,你想唱歌吗?你要想唱,就跟他们一起去。
大萝卜紧接着说,去去去,一起去。老汉你也别跑,不唱歌,你去喝啤酒。
我说,我不去。女儿红这东西,后劲上来很醉人的,我得赶紧回家躺着。
大萝卜殷切地对郑玉香说,美女和我们一起去玩玩呗。
郑玉香说,不,我跟老汉走,他去哪我去哪。
我说,我回家你也跟着?
嗯,跟着。
你别胡闹。
我就胡闹,反正我跟着你。
……
这时有人在我背后捅了我一下,然后他的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对着我的耳朵轻声说,她好象醉了。
我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郑玉香,她的眼神果然已经有几分呆滞了。
朋友们纷纷穿上衣服,走了,走了,我们唱歌去。
老汉,美女交给你了。
晚上要开房吗?我有如家的会员卡。
走啊,大萝卜,把口水擦擦。这不是你的菜。
……
嘈杂的包厢,顿时安静下来。我问郑玉香,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不知道。
你住哪?我现在送你回家好吗?
不,我跟你走。
别闹啊。
我就要跟你走。
……
我很无奈地坐了下来,玉香,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我,……
不,不是喜欢,是爱。
行,不管是喜欢,还是爱,我都知道。
那你接受我对你的爱吗?
这是不可能的。我以一种近乎乞求的口气说道,你应该理解我。
理解你什么?
我有老婆。虽然她已经老了,身上的皮肉也耷拉下来了,长得也没你好看,但毕竟是我老婆。这样对她不公平,对不对?说着,我拉起郑玉香的手,你能理解的,对不对?你一定能理解的。
不料,郑玉香猛地甩掉我的手,站起来对着我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理解,理解,我当然理解。我怎么能不理解?虽然她老了,长得没我好看,但是她很干净。她比我干净。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婊子,一个肮脏的婊子,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她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边踢着身边的椅子。服务员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郑玉香一转身,从服务员推开的门缝里跑了出去。我抓起她搭在椅背上的风衣和丝巾,还有我的外套。然后一边穿外套,一边追。追到电梯口,没看见人。心想,她不可能跑得比我快。于是又转身往包厢的方向跑,还是没看到人。这时,走廊上走过来一个服务员,我问她,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从这里跑过去吗?她说,没有。
我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电梯口,运气不错,正好有一趟电梯下楼,停在我这一层。我一个箭步蹿了进去,下到一楼,在大厅里张望了一下,没看见穿红衣服的人。心想,这下坏了,没穿风衣倒没什么,关键是喝了那么多酒,这要是在哪撞一下,或者磕磕碰碰摔一跤,伤着哪儿,麻烦就大了。我们这些喝酒的都得担责任,一个也跑不掉。
就在我站在饭店大厅,东张西望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郑玉香从安全通道那个方向走了过来。原来她是顺着楼梯走下来的。
我赶紧迎上去,把风衣给她披上,说,快把衣服穿上。
郑玉香压根就不理会我,一边气冲冲地往外走,一边把风衣从身上扯下来扔在地上,对我大喝一声,滚,别碰我。我身上脏。
我捡起风衣,跟着她出了门,顺着人行道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把风衣往她身上披,同时要她穿上。但是她不听,只要我把风衣给她披上,她就把风衣扯下来,扔在地上。我只得捡起来,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拜托你不要跟着我好不好?她转过身来对我大叫,我是婊子,婊子,我是肮脏的婊子。
说罢,转身又走,我又跟着。她再次转过身来,你给我滚,给我滚。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这个肮脏的婊子?
这时,她的脚下一绊,身子一个踉跄,我急忙伸手去扶,却晚了半拍没扶住,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知道,她已经彻底醉了。
我把她的丝巾揉成一团揣在我的口袋里,又把她的风衣理一理,叠成条状搭在我的臂弯上,双手托着她的腋窝,想把她拖起来。但是郑玉香不愿意,身子死命往下沉,哭着说,我是个婊子,肮脏的婊子……
我说,你这样很不好,而且地上很凉,你会生病的。
郑玉香还是哭,我不要你管,你滚,你滚……
她的哭声惊动了路人,有几个停下脚步,走过来问,怎么搞的?
我说,喝多了。
正哭着的郑玉香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喝多了,多么漂亮的理由。你应该直接告诉他们,我是个婊子。
路人们听她这样说,都摇摇头,说看这样子真是喝了不少。弯下腰去,凑近看了看郑玉香,回头问我,是你家人?
不,是我朋友。
那赶紧打个车把她送回去吧。
我不知道她住哪里。
那就打110。
……
坐在地上的郑玉香忽然拍起手来,疯疯傻傻地说,好啊,好啊,打110,正好他们有我的案底,让警察把我们带到派出所去,问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郑玉香这么一说,真的让我后背发凉。也许她以前真的因为站街的事被公安机关处理过,留有案底。唉呀,这要是把警察招来了,郑玉得在气头上,对警察随口胡说一通,那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路人说,打110吧。
坐在地上的郑玉香也说,打呀,打呀,你打呀,哼,虚伪的老汉,我算是看透了你。怎么,你害怕了,不敢打了?你个虚伪的胆小鬼。
我把电话掏出来,攥在手里,犹豫着。最后我想,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就算去派出所,没有的事儿还能栽在我头上不成?想到这里,我摁下了110三个数字键,然后对110接线员讲述了一下大致情况和事发地点。
郑玉香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很平静地问,你真打了?
真打了。
那你赶紧走吧。我是什么人,你很清楚。郑玉香说,一会儿警察来了你会有麻烦的。
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走呢?我把风衣给她披上,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这次郑玉香没有把风衣扯下来扔在地上,而是用双手捂住脸,轻轻地啜泣起来。她的这个模样,让我想起去年那个夜晚,她跟我说她像牲口一样被卖给别人时,哭泣的样子……
不一会儿,警车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我开始在心里盘算,怎么对警察 证明我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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