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飞蓝天》最新免费章节第四十章斤斤计较白羚1987年12月

第四十章斤斤计较白羚1987年12月

白羚从广州飞到北京，是下午四点多落地的。打车到花园路就已经过了七点了。她走进205的时候，门还是大开着的，里面有三个人，白羚都不认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原来的座位，靠着门这一列的倒数第二个，现在坐着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看白羚进来了，就站了起来，还向白羚招手，白羚走过去。

“白羚吧？我是吴刚。”

“你好，吴主任。”

白羚把右手伸过去，握握手，然后脱下双肩包放在桌上。吴刚示意白羚坐到她原来的座位，自己则走到房间前面去，拿来暖瓶。吴刚向两个瓷杯子里倒满了热水，放下暖瓶，伸手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桌子堵头儿。

“怎么样？饿了吧？”

“还行，飞机上吃了一点。”

“哦，是啊，飞机上发吃的，我把这个事给忘了。”

白羚这才看到桌子上有八个包子，放在两张白纸上。白羚没犹豫，伸出两只手各拿了一个包子，递给吴刚的那个还没放手，另一个已经被她尽力张大的小嘴咬住了。

“饿死我了，飞机上甜食吃不饱的。”

白羚上下牙齿都咬在包子上，不能动，所以说这句话是含糊的，滑稽的。

“哎！你慢点，饿了也不能这么吃啊。”

白羚就这么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两个包子，她觉得差不多了，就端过来吴刚倒好的开水，吹着上面飘着的热气。

吴刚慢条斯理的，才吃下去一个，他站起来，伸长了胳膊拿起第二个，咬了一口。

吴刚不但吃的慢，还细嚼慢咽的，想让他同时说话是不可能了。白羚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开水，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吴刚吃包子，她想笑，但是忍住了。

他们俩从来没打过交道，连电话都没通过。吴刚给白羚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每天都能看到的报表里。各分公司行政总监名单，上面的吴刚两个字开始是陶大姐陶慧敏手写的，但是很快就变成了打印机打出来的印刷体。

前几天吴刚往广州分公司打电话，是他们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正式接触。白羚在飞机上还在想这个问题，就凭十几分钟的电话通话，就让白羚弄清楚吴刚的所有，难度有点大。难也得搞，也得研究，谁让人家是自己以后的顶头上司呢？

今天见面以后，白羚长长地松了口气。一方面，无论是吴刚的长相，还是谈吐，跟白羚的研究结果都分毫不差，使她对自己的能力又增加了一些自信。另一方面，她在广州研究的结果，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现在见面了，基本上可以证实了。吴刚确实没有那根筋。

吴刚终于决定不继续吃了，他吃了四个，桌上现在还剩下两个。吴刚端起开水，先试了试，不太热了，然后一口就喝下去半杯。

“白羚啊，我先简单地跟你介绍一下情况，明天上午就有咱们培训中心筹备组的会议，你也得参加。我怕你不了解情况，开会时发懵。”

“咱们现在搭这个班子，算上你有四个人了，咱们四个是长工，打短工的就不好算人数了。”

“瞿霞呢，听说你们原来就很熟，她现在负责教务教学这一块，这方面你也需要了解情况，对你的工作有好处。老刘更不用说了，你们都是广州过来的。不过后勤这一块你知道结果就行了。过几天咱们一起去北戴河看看现场，你到时候再研究跟后勤的衔接就行，应该来得及。”

“你的主要工作还是学员方面的，听说你原来在总部就负责员工培训，应该是轻车熟路了吧？我考虑你下边的工作主要是这么三大块。第一是配合人事部门确定每一期的学员名单，以后每一期就不会是一个班了，有可能两个、三个，就是同时开四个班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第二呢，学员的接送，这个工作按照咱们蓝天的惯例，你是要跟秘书部去衔接的，咱们现在刚支起架子，人手有限，等将来再扩大一点，咱们也应该有自己的秘书部，你说是吧？”

“第三，就是学员们在北戴河的食宿条件和教学条件，这部分刚才说了，是你们老刘在管，你们之间衔接沟通没问题吧？”

白羚一直等吴刚不说了，停下来等着白羚说话的时候，才开口，而且开口还是提问，让吴刚接着说。

“吴主任，你刚才好像提到一个班，几个班的事，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没太听明白。”

“哦，筹备组前面做了大量的工作，现在确认的是，要在元旦前开课一个班，因为太匆忙了，时间太紧了，所以决定第一期只开一个班，是销售培训班。”

“这个班的人数定了吗？名额准备怎么分配呀？”

“哦，筹备组定的是21名学员。”

“怎么是21个？还有整有零的。”

“哦，这个21是这么来的，北京、上海、广州，每家三个，沈阳、南京、杭州、武汉、西安、成都，每家2个。这样9加12就是21。比我们心理上准备的上限已经多一个了，不能再多了。现在把这个班办成、办好是第一位的，多一个学员就可能多一份麻烦，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哎？你说给广州三个名额，我在广州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是，不知道就对了，还没敢跟分公司说呢。现在总部这边已经有点乱套了，提到筹备会上的已经超额了。明天上午的会，重点就是研究这个事怎么办。所以我才让你下了飞机就赶过来。你记住，明天会上一定要坚持，21个是铁打的，绝对不能超，不然咱们后面的麻烦就大了。不说别的，你负责这一块就非常危险，没地方住怎么办？东住三个，西住五个的，到时候你怎么管呢？”

“哦，你是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人都够了，我就不用费事了，正式出名单公布就完了。”

“没那么简单，明天到会上听听你就知道了，我现在都烦死了，为这点事没完没了的。还那么多准备工作没完呢，耽误了开班时间，我怎么跟李总交代呀？”

“是李总要求的？一定要在元旦前开班？”

“是啊，我到北戴河那天，李总亲口对我说的。”

“实在不行，你就去找李总商量商量呗？李总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

“我？我才不去说呢，谁愿意说谁去说。我就是坚持元旦前必须开班，这是李总亲自布置给我的第一项任务，我就给搞砸了，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在蓝天混呢？”

“啊，原来这样啊。吴主任，我支持你，我是你的兵，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你放心吧。”

吴刚感激地看着白羚，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感谢之情了。白羚看在眼里，心里又冒出了那个基本的疑问。吴刚这样的，怎么就能当上培训中心的一把手呢？这是谁干的？有什么目的？

两个人说着话，也没注意，那两个加班的同事已经走了，现在205房间里只剩他们俩了。吴刚赶紧道歉，然后问白羚，

“你在北京有住处，是吗？这么晚了，回去安全吗？用不用我去送你呀？”

白羚这才想起来，她忘了跟那边打招呼了，不知道广空的安全屋现在是什么情况，再说今天也太晚了。

“我今天没地方去了，你是不是住在空军这个小招待所了？我跟你一起走，去看看还有没有房间。”

两个人关了灯，一起下楼。看门的大爷看见白羚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非得拉住她又聊了一会儿。

两个人再走到招待所就更晚了，幸亏还有房间，白羚连入住登记表都没填，就拿着钥匙去客房了。

白羚草草地洗漱一番，就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刚躺下，被窝还没捂热乎呢，就听着有人敲门。

“谁呀？什么事？”

“是我，快开门。”

外边的人声音很小，很急，是个女的。白羚听着熟悉，她顾不上多想，就起来去开门。

白羚把门打开一条缝，想先看看是谁，可是外边的人粗鲁地把门推开，强行挤进来，还回手把门关上了。

“璐姐？”

来人还真是陈璐。

培训中心热火朝天地搞了好几个月了，怎么一直没提到陈璐呢？她现在可是把持着蓝天将近半壁江山呢。难道她不关心这个事儿？

哪能呢？陈璐从头就监视着这帮人的一举一动，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当初李唐龙给蒋勤勤布置任务，就是在友谊宾馆的大套房里，陈璐当时就在场。从蒋勤勤第二天偷着去找安在天开始，陈璐的秘密部队就动起来了，陈璐有把握没漏掉任何重要的事件。但是是不是要站出来干预或者暗中做工作就是另一回事了。前面筹划方案、选址，陈璐不懂，也不想插嘴，所以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后来吴刚被李唐龙急招进京，陈璐也及时得到了消息，但是陈璐一直认为吴刚是安在天的棋子，所以她一直在猜安在天会把吴刚放到哪个重要岗位上。陈璐万万没想到，李唐龙从来没过问吴刚的事儿，一出手就把吴刚直接摁在了培训中心主任这把椅子上。陈璐当时就慌了，她知道李唐龙定了就一定不会更改，所以赶紧去看培训中心主任下面的岗位，听说瞿霞去北戴河了，陈璐心里就是一紧。还好，是让瞿霞管教学，陈璐还认真地去打听了一下，确认这个岗位的主要任务是管培训中心上什么课，谁来上课。陈璐不但自己不懂，手上也没有能干这个活儿的人，所以总算是没有损失。

后来说是要定学员名单了，陈璐就想，这次终于轮到自己出手了。吴刚他们一下子就定了十来个人是出乎陈璐意料的，太快了，不像那帮人做事的风格。但是她没着急，一个是还剩着一半的名额，另一个是只要没公布，说是定了都是白说，随时都可以把牌子翻过来。

接着，陈璐就觉得是天上掉馅饼了，她想啥来啥，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他们选了个白羚做学员部部长。陈璐本来没重视这个岗位，觉得这么多大人物在插手这个事，学员部部长就是个写字的，人家让你写哪个名字，你就得写哪个名字。现在不一样了，难道他们真不知道白羚是我陈璐的小姐妹吗？这样就跟我自己去参加你们开会一样了，想说啥说啥，这多省事啊。

陈璐实在是难以掩饰兴奋的心情，今天晚上一直在204等着跟白羚见面。一会儿来个消息，一会儿来个消息，都是说白羚还在跟吴刚谈话呢。最后这个消息终于变了，说白羚住进小招待所了。陈璐赶紧跑过来，她知道吴刚就住在同一个楼层，她不想让吴刚知道她这么猴急的来找白羚，觉得脸上无光，所以才小声说话，还赶紧挤进白羚的房间。

白羚看陈璐进来了，就说，

“璐姐，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当然有急事了，我来看看你，还不是急事吗？”

“别开玩笑了，这么晚了，快点说吧，你还得回友谊宾馆呢。”

“明天上午开会你怎么准备的？想在会上说啥呀？”

“我刚到北京，我说啥呀？明天先听听别人怎么说，然后再看呗？”

“我要你明天去会上说，要5个名额。”

“什么？哦，你想要啊？我听吴主任说，现在都超了，上哪儿再生出5个名额呢？”

“你别听他瞎说，你们开会的人里面就他一个傻子，剩下的都是属猴的。别看我没去开会，我比他都清楚。现在真正不好动的，不到十个。剩下的都是提一句，经不起问的，不信你明天问问，一问他就缩回去了。”

“我刚回来就放这么大一炮，是不是不好啊？要么明天我先去看看，会议结束我就去找你，咱俩再研究。”

“你要气死我呀？跟这帮属猴的能这么办吗？你能耍过他们？他们都是玩定点跳伞的，你知道吗？”

“又出新名词儿了？这定点跳伞是怎么回事呀？”

“哈哈哈哈，你听我说说，你看形象不形象。我说他们都是优秀的定点跳伞运动员，他在几千米高空从飞机里跳出来，你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想去哪儿。然后他在空中东一头西一头的，让你注意力分散的哪儿哪儿都是了，他啪一下，脚踩在小圆圈里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你想使坏儿都来不及了。”

“哈哈哈哈。”

白羚也笑了，这比喻太形象了。广州的范希亮就是这样的，看他一天忙忙叨叨的，净干一些互相不挨着的事。等他的结果出来了，你再回头看，他前面忙叨那些事都是有用的，缺了哪个后面的结果也出不来。

白羚听着陈璐说起吴刚的口气有点不对劲，乍一听，好像是在骂人，可是白羚却听出深一层的味道，好像是有赞许在里边。

“吴主任是怎么当上这个主任的，他是谁的人啊？”

“表面上看，是唐龙定的，而且是在北戴河现场拍板的。实际上是老安使的劲，吴刚在老安手里攥着快半年了。”

“哦，他是安总的人啊。安总是财务总监，他这样是不是过线了？你不生气呀？”

“我生气？我才没资格生气呢，他的财务口里我的人比他的人都多，而且多很多，越重要的岗位越多。”

陈璐得意地晃着脑袋，

“我还是没明白，安总看上吴主任什么了？他们还有别的关系？”

“那倒是没有，老安爱才呗，觉得吴刚是个人才，不用可惜了。至于吴刚怎么个有才法，我就看不出来了。不过有一点我能保证，吴刚是一心一意为了蓝天好，所以我已经发命令下去了，谁也不许为难吴刚，谁也不许给吴刚捣乱，谁不听话我就宰了谁。今天你也听着了，算你一个。”

白羚打了个寒战，知道她这个璐姐说到做到，别听她说的时候很轻松，像开玩笑一样，你要是真当玩笑听，你自己就快成玩笑了。

第二天上午，白羚进203的时候，其他人都到了，她最晚到。其实白羚来的挺早的，她就不该先去205露头，让熟识的同事看到了，给围在那儿出不来了。

参加会的大领导她都认识，就是吴刚原来不熟，昨晚还先聊了一晚上。

开会的时候，白羚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她听着大家的说法，挨个抠一下话背后的意思，她就把前面已经发生的情况搞明白了。比吴刚说的还明白。

首先是南京被吴刚代表了，沈阳被瞿霞代表了，这两个分公司，四个名额，别人就别想了。

北京分公司的三个名额别人也别想了。楚云飞这个藩王，参加会的大领导都惹不起。听他们说起来，楚云飞这次还民主了一把，可是这个民主是在人家北京分公司内部民主的，跟总部没关系，跟筹备组也没关系。白羚在广州就知道，楚云飞入主北京分公司以后，签了好几个其他产品的全国总代理，货都卖到广州去了。据说北京分公司的营业额里，蓝天自己的产品占比还不到一半，剩下的都是他自己从别的厂家进的货。

上海被孙老师孙淳代表了。本来孙老师不想做这个代表，大家的意思是让孙老师去跟董建昌董长官商量具体的人选，只要答应三个业务公司一家一个名额，别再把网络给挤下去了就行。因为北京分公司民主的结果就是把网络的名额挤掉了，让济南办事处的主任上了，这个主任三家的业务都管，所以谁家的也不算。

大伙看白羚来了，就一致倾向于广州也跟上海学，让白羚先答应三家业务公司都保证有就行，具体的人选让白羚定。白羚知道这就是想让王母娘娘定，王母娘娘杨立华也是他们都惹不起的主儿。到现在为止，连白羚都没真正搞清楚王母娘娘和大老板李唐龙到底是啥关系。表面上只有一个公开的线索，就是李唐龙管杨立华叫姐，别的线索就多了，但是都无法考证，而且有些还是相互矛盾的。

这么拢一下，有十三个名额算是初步确定了，剩下四家分公司的八个名额确实像陈璐说的，都有人提建议，但是都没到有人坚持不让步的程度。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白羚举手要发言。大家一看，白羚头一次参加筹备会，前面又一句话都没说，就都停了争吵，大家静静地看着她。

“我是学员部的部长，你们既然让我做这个部长，我就得有我部长的权力。我也不说21个名额都得我同意，我就要5个名额的决定权。不过说好了，广州那三个不算，那不是你们给我的，你们心里都清楚。”

曾克强没有个人利益在里边，所以说话不用顾忌。

“行啊，小白羚，去广州一年长本事了，知道要权力了。你赶紧说说，这五个名额都是谁呀？叫什么名字？哪个分公司的？”

“我还没想好，你们要是同意了，我再去找，如果找来的跟你们这些大领导的关系撞车了，对不起，你们都得给我让路。”

“嘿，好，好啊，小白羚这口气，够硬，我喜欢。”

这时候白羚看着吴刚的脸都气绿了，就想起昨晚陈璐的话了。

“吴主任，昨晚你给我的指示我都记着呢。我昨晚想了一晚上，你不就是想保证按时开班上课吗？你还说很多事情没落实呢，不愿意为学员名单再浪费时间了。那你就去忙那些事去吧？你还怕准备好了条件，学员数不够吗？不够就不够，少几个更好，到时候我管他们吃喝拉撒睡也省点事。”

“你们好几个都是过来人，我问你们，当初结婚的时候，布置新房你们用了多少时间？如果多给你一个月够不够？反正我是听说，给多少时间都不够，多给你一天你就改一天，多给你一年你就改一年。什么时候正日子到了，你就不改了。”

“所以，吴主任，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定日子，日子定死了，到日子什么准备工作就都好了。不然你要是想一切准备好了，你再定日子，明年这时候你也开不了班。”

从白羚说到布置新房开始，就有人明白了。杨立青第一个伸出右手，高举过头顶，手是竖着大拇指的姿势。接着第二个是瞿霞，她右手还在本子上写字，把左手举起来，也是竖着大拇指。再接着大曾、江汉、孙淳、安在天，都伸出的右手，蒋勤勤一看挺好玩的，她也跟着伸右手。

只有吴刚没伸手，他一直认真听白羚讲完。然后说，

“白羚说的对，该我定的我就定，职责所在，定完了要杀要剐随你们。”

“我也做一点让步，不赶元旦前了，否则大家都过不好这个节。我就定一月三号报到，一月四号正式上课。”

吴刚特意看看蒋勤勤，

“李总如果不高兴，就让他把我撤了，我还回南京。”

这次是等吴刚把话说完了，杨立青又举起了左手，也是竖大拇指的动作。接着别人都跟着学，都是双手两个大拇指。白羚也呵呵呵地笑着举起了两只手。

会议是在203会议室开的，大家散会往外走的时候，白羚当着大家的面，大大方方地走到斜对面，连门都没敲，伸手就把204的门推开了。

白羚这么做，倒把陈璐吓了一跳。你这死丫头，你得避讳一点呀。这秘密部队的人，要是都这么跟到家了一样，还叫什么秘密部队呀？

“搞定！你赶紧找五个人吧，我还得看看都碰到谁呢，真像你说的，这几个人哪个也不好对付。”

“行了，先去吃饭吧。回来再说。”

她们俩就这么一起下楼，一起吃饭，然后又一起走回204。

陈璐跟白羚说的第一件事，就是陈璐淤积心中很久的一块心病。西单和大红门之间的关系。

蓝天公司要成立家电公司，在全国开店，这件事从三月份就开始说了，实际操作却是11月份才开始。

三月份西单店招聘新人的时候，招聘广告上明确说明了，要招业内强手，为将来在全国开店准备专业干部。招聘面试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这一批十几个人进入蓝天以后，都被安排在西单店里充当各组的骨干，让他们尽快适应蓝天的管理风格和做事习惯。这次向全国进军也确实用上了这批人。

宋春丽去了沈阳以后，李唐龙找来张译掌管大红门家电商场。虽然名义上大红门还没有被蓝天收编，实际操作中两边却像一家人一样，不分彼此。常乃超也常去大红门，帮张译出主意，想办法，给了张译强有力的支持。

这次向全国派人，从大红门店里也选了十几个。是陈璐最先注意到的，在派往各地的人员里，西单的都在大红门的上边。

两边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西单压着大红门。按说西单是陈璐的子弟兵，实力强她应该高兴啊？不然，你别看陈璐争强好胜的时候强悍，她还真没有欺负老实人的习惯，这一点也沾点江湖气。所以，最近陈璐正在想尽各种办法帮大红门那边。在全国的各个家电分公司里，陈璐研究一个遍，大红门出去的尽量让他就高不就低，但是最后结果还是不理想。那批骨干太强了，实际上是他们压住了大红门的，按说是连原来西单的也一起压住了。但是这批骨干毕竟是从西单走出去的，所以大家的感觉还是西单的压住了大红门的。

这次培训班选学员就更过分了，已经提名的十来个家电的，除了几个外地请来的强手，剩下全是西单的，一个大红门的也没有。陈璐找白羚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她一定要硬塞进去几个大红门的。

从十一月底开始，派往各地的家电干部就陆续出发了。人员分配和时间安排都是常乃超配合着江汉做的。陈璐的秘密部队报告，说常乃超留了一手，本来派往外地的，让常乃超扣下两个，都是大红门的，说是这两个人晚点走，春节以后再去外地赴任，春节前的旺季，要再帮张译顶一下。在陈璐的心目中，争名额也是个挺大的事儿，她就开始打这两个人的主意，想把他俩塞到培训班里去。

这两个其中之一就是黄涛。按照人员分配黄涛应该去南京，陈璐的就高不就低政策已经把他提成了南京家电的财务总监。现在白羚的问题是，黄涛要是进培训班，他占哪儿的名额呢？占北京的？不可能。那只能占南京的，行吧，我先去探探吴主任的口风吧。

“吴主任，你们南京的两个名额都是什么人啊？有可能动动吗？”

“南京的？啊，一个叫段鹏，信息的零售部部长，一个叫吴哲，网络的经理。怎么了？动动？什么叫动动啊？”

吴刚一听白羚这么问，一下子就表示出警觉了。

“这边有个家电的，情况比较特殊，正在想办法解决，想听听你的意见。”

“不行，绝对不行，这两个人都不能动，这都是筹备会上早就定死了的。”

“哦，我再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羚一听吴刚这口气，心里就放心了。当困难难到一定的程度，大家就会公认，这是白羚不可能解决的，就相当于说这不是白羚的问题了。

可是白羚没想到的是，吴刚又把她叫回来了。

“白羚啊，按说我最应该支持你的工作，你既然来找我说这个事，一定是有原因，有理由的。我先把我的难处说说，你衡量一下，如果该我让步，你得说出你的道理来，如果不用我让步了，你什么都不用说，就算咱俩没提过这个事。”

白羚楞了，他突然长出那根筋了吗？要把球踢回来？白羚措手不及，只能先听听了。

“这个段鹏啊，第一次筹备组开会我就当例子说的，后来反复强调多次，段鹏是这个班里的一号学员，现在你要是把他拿下来，我怎么办？我怎么解释？”

“吴哲这个事，你要是早说，还真有可能。现在也不太好办。你知道吗？网络公司的业务总监马向阳，那是我们南京分公司的总经理，我们搭班子大半年了。现在在北京就他一个跟我认识的时间最长，你们跟我都是最近刚认识的，对吧？如果把名额给到南京，现在这个徐总徐静蕾很可能也把名额给家电，你看现在这形势，网络多难堪？小马多难堪？所以我就极力主张南京这个名额给网络。其实给不给吴哲我倒是无所谓。我为什么说你晚了呢？前天晚上我特意去找小马喝顿小酒，我是特意跟他表功去了。你说你现在要是换个网络的另一个人还行，你还是想换个家电的，你让我怎么跟小马说呢？我说前天送你的礼物送错了，我得拿回来？”

白羚更加楞了，这吴刚不就是隋唐演义里的罗士信吗？她一下就明白了，安在天爱才，爱的就是这个才呀。人家吴刚不跟你比门派，也不跟你比剑法，人家就抡一杆大铁枪，照样可以天下无敌。为什么？人家有力量啊，力大无穷。

吴刚就这么坦诚地把近乎隐私的想法一股脑地告诉你白羚了，你看着办吧。白羚是真接不住，太重了，力量太大了。白羚别无选择，这时候只能躲一招，能躲过去，全身而退就算幸运了。

“哦，吴主任，这个事这么复杂呢？我还是回去问问，详细情况我还没来得及问呢，等我问明白了，按吴主任刚才的指示，如果不需要动南京的名额，今天这个事就不提了。”

白羚拨马便走，落荒而逃。

回去向陈璐复命的时候，白羚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吴主任很强硬，理由很充分，我白羚没办法了。白羚看着陈璐的眼神就不对，分明是看出了白羚在撒谎。白羚不敢再隐瞒，只好一五一十地坦白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只是罗士信这个比喻没说。

陈璐默默地想了一会儿，

“好吧，我只好亲自出马了，等我准备一下，我去找他谈谈。”

白羚就以为没自己的事了 哪知道陈璐去找吴刚谈的时候，又把她叫上了。

陈璐准备得很充分，也像吴刚一样，一上来就开门见山，

“老吴，你是前辈，我现在遇到一个棘手的情况。也怪我没跟白羚说清楚，我怕你误会了白羚，所以我想占你一点时间，听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说，然后你给我出出主意，看看我怎么处理这个事比较妥当。”

于是陈璐就简要地介绍了一下西单店和大红门店的关系，还把陈璐现在的想法和做法都说了。虽然是简要，因为事情太复杂了，为了让吴刚听明白，陈璐还是说了一个多小时。

陈璐是从在西单租柜台卖录音机开始说的，她讲了几乎同时李唐龙发展宋春丽做了香港宝利的代理。于是两家就开始了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

在李唐龙的统一策划下，两家又几乎同时扩大成了家电商场。

到西单店挂上蓝天的招牌的时候，大红门就没跟上。讲到这里，陈璐重点说了那批骨干的情况。

然后陈璐讲了她发现的两家人员差异，讲了如何让大红门的人就上不就下，讲了常先生扣下的两个人，最后讲了她希望黄涛能进培训班。

白羚看着，吴刚的为难和不知所措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陈总，按说你是我的领导，是我的顶头上司，你没必要这么详细地介绍这段历史，你只要明确地给我下达任务就行了。但是既然你讲了这段历史，我就把它当做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我谢谢你。我现在也不想解释我的难处了，说不出口啊，我这私心太重了。我请求你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去向马总解释，把南京网络这个名额退掉，如果马总他们不同意，我就把南京信息这个名额让出来，总之黄涛这个名额，包在我身上了，你就放心吧。”

白羚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吴刚的大力是坦诚，陈璐的大力是无私。两者相碰，明显陈璐的力量更大，吴刚都招架不住。

当天下午吴刚就去网络公司负荆请罪去了。马向阳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他现在已经开始焦头烂额了，顾不上培训班的事。方案部做的第一批项目，陆续开始反馈、谈判、签约，下一步缺项目经理成为了问题的关键。不管马向阳怎么不在乎，吴刚还是觉得对不住朋友，说了一大堆道歉以后，吴刚没敢再提一起吃饭的事，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吴刚走了以后，马向阳又头疼了。他当着吴刚的面没说，其实他也有难处。也是怪自己嘴快，马向阳和吴刚喝了一晚上小酒以后，第二天早上马向阳就告诉邓婕了。邓婕现在是网络公司的财务总监，按说学员名额的事不归她管，应该是行政总监庞敏管。可是庞敏刚进蓝天，情况还不熟悉，人也不熟，所以邓婕就很自然地把这个事揽身上了。邓婕也知道，如果现在让网络公司自己选人去培训班，选多少个都行，网络公司是选不出几个人的。让不顶事的人去没意思，顶事的人又都忙得抽不出身来。但是三家业务公司几乎同时刚刚成立，都用余光互相看着呢，这时候培训班选人，太扎眼了。处理的不好，有可能严重挫伤网络公司的士气，贻患无穷。所以，邓婕这些天密切关注着筹备组那边的变化，形势对网络公司很不利，明显地是欺负人，邓婕已经忍无可忍了。只是一直没找到一个有利的爆发点，她还在等待。这种情况下，马向阳告诉她南京又反挂了，正中邓婕的下怀。

邓婕先是站在办公大厅里，大骂马向阳吃里扒外，卖国求荣，然后气哼哼地离开，说是要去总部说理去。

邓婕做足了准备。选在筹备组刚刚开会的时候，冲进去，直奔江汉，上去就要薅江汉的脖领子，嘴里嚷着要找大老板说理去。

安在天在场，虽然他看孙淳也在场，按说孙淳和邓婕在上海共事过，但是这场面孙淳处理起来难度太大。所以安在天不得已，只好自己站出来。

“邓总，你先别这样，咱们有事说事，你先把江汉放开，我们谁也跑不了，有话你慢慢说。”

“要么你先听我说，你知道小马哥为什么不积极要这个名额吧？他现在缺人缺的厉害，你还要往外抽人，他能积极吗？你听我说，我给你们出个主意，这一个多月方案部那几个人都累坏了，现在让他们放慢一点节奏吧，已经签约的项目都快忙不过来了，还去那么卖力地抢新项目干什么？你从方案部抽出两个人，给他们的工作撤撤火，让这两个人来培训班上课，也算让他们歇歇，你想想，这样好不好？”

邓婕本来也是演戏来了，听安在天这么说，就看看在座的其他人，发现没人这时候敢站出来反对安在天的说法，就放开江汉。本来白羚坐在江汉旁边，这时候早就站到一边去了。邓婕拉开椅子，一屁股坐进去。

“那好，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现在就说这个事怎么办，说不清楚，老娘今天就不走了，，你们的会也别想开了。”

白羚仔细地看着事件进展的每一个细节，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这是难得的一堂演示教学课，她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