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的传记》最新免费章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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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戊从一年级升二年级的时候，还有过一段插曲，紧要关头，她差点被老师处以极刑——留级。

打上一年级的第一天起，丁戊就看老师——一个五十多岁的女教师——不顺眼。看人不顺眼，有时是有原因的，有时是没有原因的，丁戊这回是后者。虽然当时丁戊并没有看她不顺眼的理由，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力，他看着不顺眼的人，必有可恶的地方。于是，丁戊有事没事就总观察那个老师，以期找到把她“五马分尸”也不为过的罪行。开始时，那个老师表现得还真没有什么能让人挑出毛病的地方，除了嘴上经常骂人，让班里的学生很难堪之外，她做小学一年级的老师是足可以胜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学校里哪个老师不骂人？后来，丁戊发现，那个老师不仅喜欢骂人，还喜欢打人，骂人是为打人服务的，古代两军开战不都要先擂鼓助威吗？他在上小学之前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老师想骂谁就骂谁，说打谁就打谁，还不许你分辩。比方说，她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题“7+8= ”，你说十四，她打你一巴掌，你说十六，她又揍你一拳，最后，你历尽千辛万苦，挨过无数巴掌和拳头，终于说出了十五，她还得笑着打你一巴掌，揍你一拳，踢你一脚，然后揪着你的耳朵或者拽着你的头发，说：

“记住！七加八等于十五！”

事情还没完，到中午放学时，你还得留在学校里算六加九等于几。运气好，算出来了，就只罚你一天不吃午饭；运气不好，算不出来，明天的午饭也不用想了。饿死活该！况且也未必就能饿死，想饿死可是没那么容易的。这个例子是丁戊亲自实践得来的。

丁明也没少挨老师的打骂。有一次，老师让丁明站起来回答问题，问他一个月有几个星期，丁明想来想去，一个月有三十天，多的时候有三十一天，一个星期有七天，四个星期是二十八天，还剩下两天或者三天，他就说：

“一个月有四个星期多，不到五个星期。”

“到底是四个还是五个？”老师说。

丁明又想了一下，一个月除去四个星期，还能剩下两天或者三天，那是新的一个星期，就说：

“是五个。”

“你是不是傻啊！五个星期是多少天？”说着，老师冲丁明前胸打了一拳。

“五个星期是三十五天。”

“你告诉我，哪个月是三十五天？”

“没有。”

“那你还说五个星期！我再问你一遍，一个月有几个星期？”

“是四个星期。”

“这就对了，一个月是四个星期。”

“可是，一个月有三十天，四个星期是二十八天，剩下的两天怎么办？还有的一个月是三十一天。”

“那能算是一个星期吗？二月不是二十八天，正好四个星期吗？你还敢顶嘴！”说着老师伸出指头，抓住丁明的胳膊，狠狠地揪了一下。丁明疼得龇牙咧嘴，但不敢出声，每个同学都知道，老师在揪一个胳膊的时候，如果被揪的人发出声音，老师就会伸出手指头再去揪另一个胳膊，而且揪得更疼。

一天放学回家的时候，丁戊对丁明说：

“老师会不会是慈禧转世投胎，专门来害咱们的？”

“慈禧是谁？”丁明说。

“就是前几天在村里放的那个电影，上面演的就是慈禧啊。”

“想起来了。我看，不一定是慈禧转世投胎，也可能是白骨精转世投胎，白骨精可比慈禧坏多了。”

“也有可能。还有可能是蝎子精转世投胎，蝎子前面有两个夹子，后面还有带尖的尾巴，夹一下、扎一下都很疼。老师的手和蝎子的夹子差不多，让她捏一下疼得要命，她的腿就是蝎子尾巴，踢一脚比我爸爸踢得还疼。”

“你说的是《葫芦娃》还是《西游记》上的蝎子精？”

“是《葫芦娃》上的那个吧，这个妖精最坏了。”

时间终究是向前走的。一个学年过去，丁戊该升入二年级了，他异常高兴，重操旧业，又去田野里捉了一千只蚂蚱、八百只蛐蛐、五百只蝈蝈（这些数字也是虚数）。虽然他已不复当年之勇，但却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有的蚂蚱竟然长得像老师！丁戊对丁明说：

“你看这几只蚂蚱，长得多像老师啊，咱们把它们烤了吃掉。”

“哥，你这一说，我看着它们长得还真有点像老师。咱们把这些蚂蚱吃了，剩下的那些不像老师的，怎么办？”丁明说。

“拿回去喂鸡。”

“蛐蛐和蝈蝈也喂鸡吗？”

“蛐蛐，让它们打架，就当是老师自己咬自己。蝈蝈，直接扔进池塘喂鱼，它们的叫声听着就像老师在骂人。”

在回家的路上，丁戊和丁明还意外地发现了一只蝎子，丁戊上前一脚踩住，说：

“让你这个蝎子精出来害人！”

“哥，你别给踩死了，让我也踩一脚。”丁明说。

丁戊抬起脚，蝎子已经奄奄一息，丁明抬起脚用力踩了下去。

丁戊以为自己即将脱离“蝎子精”的魔掌，然而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老师早已把他的名字列在了留级的名单里，一同留级的还有丁明、大宝等二十人，当然还有傻妮。一年级总共三十个人，这样屈指一算，可以升入二年级的只有十个人，而且那十个人中有九个是留过级的，有几个还是连留三级的。丁戊当然是不肯留级的，他一定要和“蝎子精”斗争到底。丁戊打定主意之后，就和丁明商量好了，各自回家找自己的家长，去找“蝎子精”算账，问问他为什么让丁戊、丁明留级，丁戊、丁明，一个是倒数第二，一个是正数第二，无论从哪头讲，也不该两个人都留级啊！

结果，丁戊把孔小翠请出了山，丁明没能请得动丁卫，丁卫觉得留级没什么大不了的，晚一年、两年、三年上二年级，没有任何区别，何必那么着急？孔小翠找到老师，谈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把丁戊从“鬼门关”上救了回来。当然，功劳也不全是孔小翠的，她养的那十几只母鸡也立下了汗马功劳，要不是母鸡们积极上进，下了五十个鸡蛋给老师做见面礼，丁戊能不能升级还两说着呢。丁明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顺利地留了级，而且不是一年，是连留三级。这三年之中，丁明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当然，丁明连留三级也不算多，比起连留六级的大宝，丁明还能有什么意见？还是丁卫说得对，凡事要多往后面看看，没有后面，还能有前面？

其实，在南蛮小学，由一年级升二年级，留级是很正常的，不留级才是不正常的。丁戊就是不正常中的一分子。到了该升级时，谁升谁留都是老师说了算。老师让你升你就升，老师让你留你就留，留级留到老，也得服从老师的命令！当然了，谁升谁留也是有规矩的，谁要真想读五十年一年级，还能让他读吗？就算是傻妮，也只能在一年级读到十八岁，当然她是永远不会升入二年级的，到了十八岁她就得离开学校，回家去。

南蛮小学一年级升入二年级的规矩是什么呢？不同的老师有不同的标准，有的是看着谁漂亮顺眼，就让谁升级，有的是谁爱干净就让谁升级……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就是学习成绩不是升级或者留级的原因，在老师眼里，那根本就没有参考价值。丁戊一年级的老师当然也有自己的规矩，他是看着谁“大”就让谁升级，所谓“大”并不是年龄大，而是资格老。显然，一个人在一年级只读一年，是很难有什么老资格可言的。于是，很多资格不够老的人在从一年级升二年级的时候碰上了绊马索，应声落马。等到老师看你资格足够老了，自然放你过关。

为熬一个老资格，丁明用了四年，大宝用了七年……丁戊升级的资格，是用五十个鸡蛋换来的，总叫人觉着不怎么光彩。不管怎么说吧，丁戊总算是逃出了“蝎子精”的手掌。

南蛮小学一年级有如此多的留级生，这也使得学校增加了很多看点。比如在开运动会时，一年级的运动员经常可以轻松战胜二到五年级的学生。在一年级的七年里，大宝获奖无数，家里贴满了运动会奖状，其中一张还是大宝代表南蛮小学参加河城镇运动会获得的，他的父母非常满意，逢人就说：

“我们大宝才上一年级，就拿了这么多奖状，还有新的本子，这要长大了，肯定能拿奥运会金牌。”

大宝在一年级不断获奖的时候，十八岁的傻妮离开了学校，她像是脱离了牢笼的动物，每天在南蛮庄各处疯跑，一会儿在庄稼地里，一会儿在晒麦场上，一会儿在村南，一会儿在村北……以前学校老师管傻妮，她不听话，老师就打她，现在老师管不着她了，她的父母也没时间管她，而且他们觉得她已经是成年人，不应该再像管小孩那样管她了，就算她的脑子不好使，这么大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何况她认识回家的路，从村里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走回家，没什么好担心的。傻妮获得了一直想要的自由。

虽然傻妮听不懂别人说的话，但在吃的问题上一点不含糊，看到谁手里拿着好吃的东西，不管对方年龄大小，男的她就叫爷爷，女的她就叫奶奶，来讨好对方，好得到一点东西吃，这也就是为什么丁戊在吃糖的时候，傻妮会管他叫爷爷。如果谁给了傻妮好吃的东西，让她做什么她就会乖乖地去做，人们常以此取乐，让她学狗叫、学驴打滚、说自己的爸爸是猪八戒……

不久，有人发现了傻妮的另一个属性，她不仅是一个傻子，同时也是一个女人，尽管傻妮身上从头到脚到处都很脏，嘴上还时不时地吐唾沫，但好歹是个女人，是女人就可以行男女之事，况且她还是个年轻的女人，如果把傻妮身上洗干净，好好打扮一下，还很漂亮呢！作为女人的傻妮激发出了男人们的想象力，有的男人试着用好吃的东西当诱饵，告诉傻妮，跟着他走，她就会得到好吃的东西。傻妮非常高兴地跟着男人走了，后者把她领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给了她一个好吃的东西。男人让傻妮脱光衣服，她真的脱了个精光，男人让她躺在地上，她乖乖地躺下了，男人让她岔开腿不要动，她一点都不动。傻妮躺在地上享受美食的时候，男人和她发生了性关系。傻妮把东西吃完，男人再给她一个。

一个男人的成功促使更多的男人开始行动，越来越多的男人开始注意傻妮。一时间，傻妮变成了南蛮庄光棍汉们争抢的女人，甚至外村的男人也慕名而来，拿着各种吃食到傻妮经常出没的地方等着她。傻妮吃遍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嘴变得越来越刁，开始的时候，一根火腿肠、一包方便面、一块雪糕甚至一块糖都可以让傻妮跟自己走，后来这些东西都不管用了，人们就去县城里买更稀罕的东西来给她吃。傻妮每天都非常高兴。

傻妮的父母原本打算再过一两年就把她嫁出去，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虽然有精神病，不能像南蛮庄其他正常的姑娘一样嫁给一个好人家当媳妇，但她是一个女人，是可以生孩子、传宗接代的，单凭这一条，傻妮就不愁嫁，齐城娶不上媳妇而又想要孩子的男人多得是，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的不要傻妮，四十多岁、五十多岁的总有人会要她。再者，父母终会有老的一天，不能管傻妮一辈子，把傻妮嫁出去，她后半辈子也就有了依靠，不至于饿死。然而，很快傻妮的父母就听说了女儿和很多男人发生关系的事情，他们把傻妮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傻妮不能出去疯跑，又吃不到好吃的东西，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每天哭闹不止。细心的母亲忽然想起，傻妮这个月的月经已经过去了十几天还没来，她用试纸测试之后，发现傻妮已经怀孕了。如果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把傻妮嫁给他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傻妮父亲问她：

“谁给你好吃的东西了？”

“是爷爷。”傻妮说。

“哪个爷爷？”

“好多爷爷。”

“你这个傻子，是要气死我啊。”

和傻妮发生过关系过的男人实在太多，没人知道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谁也不想替别人养孩子，更何况这个孩子的妈还是个傻子。傻妮的父亲更加气愤，觉得自己的女儿让他丢尽了脸，就打她、骂她，傻妮受不了疼，再加上想念好吃的东西，就从家里逃走，之后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