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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兰山海不可平》最新免费章节第六章从巴黎飞过来的闪电泡芙

第六章 从巴黎飞过来的闪电泡芙

1813年,夏。简·奥斯汀居住于考文特花园的一栋三层白色建筑。这位擅长跳舞却厌倦社交的小姐,曾这样形容夜夜笙歌的舞会,觉得她是年轻小姐们待价而沽的“婚姻拍卖所”。

  ——题记

超市就在街对面,一些年轻人走出来,怀里抱着大瓶的酒,笑着闹着。Lyz突然觉得聒噪,头发有些毛躁,平日也没有好好保养;指甲也没有修过,只是自己涂了指甲油。连同自己住的街区,都灰头土脸起来。是怎样的困窘呢?就如同简·奥斯汀写给姐姐的信:“当你开始喝新茶和新的葡萄酒时,一定要让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优雅到对这样的事情无动于衷,如果看到一只老鼠,我还是一只猫。”

她发消息给Hill,问她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聚会的Alan。“记得啊,怎么了?” 看着Hill回的讯息,Lyz搓了搓手指,还是没有说下去。于Lyz而言,这段感情更像是一个向上攀附的奋斗史,她像是执着而勇敢的愚公独自完成巨大的目标。不是吝啬分享,而是收藏起领大奖前的喜悦,最后猛地丢出给大家看。Hill也越发忙碌起来,咖啡店的工作像个陀螺转不停,还有学校的功课要应对。就在几天前,还搞砸了一个公司的面试,错失了机会。Hill心里想着烦心事,手忙脚乱起来,等咖啡的顾客也不急,没有催促。快到下午了,人才渐渐少起来。Hill倚靠在工作台,手撑着腰望向窗外。“Hi!”有人打招呼。是刚刚那位等很久的顾客。“你讲国语吗?”Hill抬起头认真打量着他,很清瘦的男生,笑起来有点腼腆。“我只是想说,刚刚点的是卡布奇诺,你弄错了。不过没关系。”“啊?那我做的是什么?”“法布奇诺。” Hill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久违了的笑。“你这杯咖啡免单吧。”“没关系了。等你下班一起吃晚餐吧,如果你一个人。” Hill有点惊讶,但还是同意了。

终于下班了。James一直坐在角落里聚精会神地弄电脑,咖啡又加了两杯了。Hill远远地望着他,像是寂寞了太久的小孩子,突然想加入进来另一个小孩子。也许是工作一整天的疲惫,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Hill走过去,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环保袋,“走吧。” James笑着收拾东西,露出整齐的牙齿。“你是不是每个星期二工作?上个星期也看到过你,戴着耳机在收咖啡杯子。听的是什么歌呢?” Hill不做声的笑了。听的什么呢?Hill觉得他不会有兴趣。再追问,索性拿出手机给他看,是巴洛克时期著名伶人Farinelli的LasciaCh'ioPianga。“你喜欢歌剧?” James饶有兴致的继续问下去。“最近有个剧,你一定会喜欢。买票应该还来得及,吃过饭我们可以去看看。” Hill确实喜欢,想了想点点头,是答应了。他们在Soho的一个小酒馆开始晚餐,法国菜,不需要订位。

  快午夜时,西区的剧院开始热闹起来。在Duck of York's Theatre剧院里,座位很紧凑,有人在演出前去香槟吧喝杯香槟。他们的座位很狭小,两个人靠的很近。这部融合了音乐和戏剧的《Farinelli and the King》,双重视听盛宴,来自莎士比亚剧团的演员再现了Farinelli的动人歌喉。“这也不是新剧了,之前在莎士比亚环球剧院Sam Wanamaker Playhouse演过,票一瞬间就抢完了。”散场时,James一边走出剧院,一边摊着手无奈说道。 James的提议没错,果真享受了视觉和听觉的饕餮盛宴,糅杂了李尔王的痴癫,麦克白的愤怒,理查二世的悲情。Hill觉得这是个心满意足的晚上。而属于Hill的这个伦敦的初夏,也变得鲜活起来。

等了两天,都没有消息。Lyz还是按捺不住发了消息给Alan,“什么时候来取伞呢?”等了很久,Alan只是告诉她不现在在英国,正在巴黎旅行。一时间Lyz有点恼羞成怒,但秉着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只能独自生闷气。Lyz查看了他的微信、Instagram,一点行踪都无透露。Lyz觉得他就像幽灵一样,中世纪的幽灵,着苏格兰传统呢裙,缓缓蛊惑人心。跟随着他,一个转角便不知所踪。Lyz没有太多情场的经验,相信第一次见面,Alan就已经看穿了她。亦或是Alan棋盘中的一枚无名小卒,就不得而知了。

惊喜来自第二天的午后。英国的天气终于有点初夏的味道了,虽然都还是穿着毛衣,但掩饰不住午后恍恍惚惚的夏日光景。Lyz从超市回家,楼下院子里的那颗花树,落花早已吹散,散发出幽幽的香气。她把东西放在厨房,赶紧拧开橙汁大口喝下去。这样的春末夏初时节,天光早至,暮色又拖着长长的尾巴,晚上8,9点钟还朦朦胧胧的墨色。在很多年以后,Lyz都觉得英国最难熬最寂寞的便是夏天,炽热而无望的夏天,万物疯长。她用手擦干净嘴边的果汁,收到了ALan的消息,问她要地址。“骗人。你不是在巴黎吗?” “回来了。现在都在Kings Cross了。” Lyz心里欣喜的快要呼喊出来,定了定神想到他在国王十字车站,应该是刚刚下了火车就联络她。如此刻意,如此别有用心,Lyz心里有了几分把握。等待的时间里每分钟都变得细长,百无聊赖。Lyz在楼下等,就看到Alan从的士下来,一只手提着墨绿色牛皮编织旅行包,另一只手里是精致的盒子。许是过于欣喜,Lyz说话时都伴着笑,藏都藏不住。Alan始终很平静,没有说什么。“没什么,从巴黎给你带回来的甜点。” 他递过盒子。“我一个人去的巴黎,看望一个朋友。看完就回来了。” 这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给Lyz听。Lyz心里的懊恼早就吹散了,她一并收下这句解释的话和甜点。可是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孤单一人旅行呢?Alan这样的人确实不会孑然一人,独处既寂寞无趣,又少了崇拜者的欣赏。他不理解怎样的人才会曲高和寡,独自欣赏呢。毕竟年轻又多金,社交场上的游刃有余都是成年累月的积淀。

“巴黎挺有名的一间店。一起吃吧,然后我就回去了。” Alan边说着边打开了盒子,是巴黎最有名的闪电泡芙。Lyz轻轻揉开卷起来的衬衫下摆,条纹衬衫是前几天和Lexie在买手店购入的,小众但不易撞衫。之前除了下午茶的时候会吃马卡龙,可露丽,手指三明治这些甜点,平时只是在超市买性价比高的司康饼和玛德莲蛋糕来吃。“有甜点叉吗?我有几把上了年纪的镀银甜点叉,才有了吃甜点的兴趣。” Lyz怔了一下,转身在橱柜里翻找,都是些英国房东放置的旧餐具,几把做工粗糙的三个齿的甜点叉。Lyz没用过,翻出来用格子野餐布擦了又擦,始终觉得拿不出手。“筷子行吗?没找到甜点叉。” 说完就涨红了脸。最后拿了把黄油刀,切下来用手托着吃。Lyz觉得自己丑态毕露,粗糙得像那块野餐布,黯淡得像旧餐具发出的惨淡光芒。随着Alan缓缓切开闪电泡芙,酥脆的外皮上是翻糖覆盆子,内里是浓郁榛果酱混合着朗姆酒香。

如果遇到闪闪发亮的闪电泡芙,趁着新鲜,一口吞下。面对Alan这样的人,Lyz没有任何犹豫。成为猎物,在成为猎人之前。她不求他的爱,只寻求他的认可,能够成为站在他身边的佳人, 这是她的价值。Lyz小姐是美的,哪怕是伤心时低垂的眼眸,也惹人爱怜。她认定自己是散发光芒的,不甘于朝九晚五烟火气的寻常生活。她乘上包法利夫人前往公爵家的华丽马车,欲望如钟摆,永不停歇。

Lyz又送了一块柠檬果酱的在嘴里,夕阳也是黄色的,慢慢下沉,傍晚的风熏得人醉了。还真是,炽热而无望的时节,万物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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