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垠》最新免费章节第一章域界大山(一)
第一章 域界大山(一)
《天文训》中曰:天墬未形,冯冯翼翼,洞洞灟灟,故曰太昭。道始于虚廓,虚廓生宇宙,宇宙生气。气有垠涯,清阳者薄靡而为天,重浊者凝滞而为地。
太昭之中,又有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四大纪元,其时天地未生,亘古久远,故不可考也。乃至太素末纪,虚无中灵光乍现,电芒忽烁,大道寂寥悠久,衍出“太极原象”,造化无尽灵机,开辟天地日月,是成太极。
时乃太极纪元,世间群灵方生,初见风雨晦明,雷电霜雪,于是祷天祀地,祭拜山河。又过漫长岁月,各族声势日趋鼎盛,共有人族、仙族、鬼族、魔族、精灵族、妖族等等各族。天上地下,又有仙界、人间、修罗冥狱三界,各大族群皆居于三界当中,由太极原象划分三界壁垒,令各族均不可越界行事。当此之世,人间各族修道飞升仙界、死而堕入冥狱,除此之外,各界再无交集。
在太极原象规度之下,天地秩序井然运行,周转不殆,其中虽小有风波,又怎能撼动大道之本?此等恒态,一直维持到太极纪元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方才发生改变。
大道真义自然玄妙,世间万物生灭无常,皆难逃宿命牵绊,便算是太极原象也终有殒毁之日。彼时三界壁垒崩坏,仙界流落无踪。仙族不在,魔族便不得镇压,一举吞下人间界,并入魔界。乱世之下,人间各族亦揭竿而起,攻城拔寨,开疆拓域。而人族为求生存,只得生活在一个个“道域”当中。
此一纪元,乃称为:太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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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垠纪元七万五千两百年,某一日,碧云万里,花香鸟啼,村墟间飘荡着温软的熏风。
沉睡了几十万年的大山,在村子背后苍然矗立,尘世浮沉,便如峰崖上的白云苍狗。唯有一条清澈小河,带着古老韵味,自山谷间潺潺流淌下来。
村子大约有百十户人家,土房木屋,竹户草庐,散落在小河东岸,风景如同一幅世俗画卷,其中良田美池,马厩牛棚,应有尽有,而小河流过村子,蜿蜒延伸到了远端。
在村后偏僻角落,盖着三间破陋茅屋,一名少年挑着水桶,用脚尖踢开竹篱门,去小河上游打水。
因这村子叫‘浅云村’,故而村民为小河取名为‘浅云河’。其实浅云河由来已久,不光是浅云河,这片辽阔道域,传说乃元始老祖的仙府,其中一山一水,皆由元始老祖亲手布置。后来三界垮坍,仙界没落,仙府掉下凡尘,化成如今的‘元始道域’。
而浅云村,便是元始道域当中,一个并不起眼的小村落。
两只大水桶,在少年身子两侧摇摇摆摆。正是春堤泛绿、鸭知水暖之时,桃树嫣红,嫩柳青翠,皆倒映在河水当中。那少年见了心情爽朗,走得也是极快。
堤岸上有几个村妇在浣洗衣裳,树荫之下,河水如同染靛,水边兰草也传来清幽的香味。少年担着水桶,脚步匆匆,忽然岸旁一声清脆的呼唤,让他脚步停了下来:“长逝哥哥!长逝哥哥!”
少年听了一怔,转过身来,只见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已经跑到了他跟前。
少女眼睛很大,眸转秋水,乌黑的发梢上扎着头花,衬着鹅黄色的衫子,活泼可爱极了。她双手背在身后,把身子微微前倾,红彤彤的俏脸带着笑意。
少年笑道:“晴儿,你叫住我有何事?”
少女兴奋地跑来,却又略显羞怯,低着螓首,吱吱唔唔地道:“其实没事。”
少年道:“既然没事,那你叫住我干嘛?”摆正了扁担,转身便要走。
便在这时,少女忽然又伸手拉住了他衣角,站在他身前,道:“长逝哥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你看!”把手放到身前,只见柔白掌心上托着一方丝帕。
少年接过丝帕看了一看,只见蚕丝白绢,上面还绣着一朵云纹,一针一线穿织的极为认真,但怎奈绣它的人手工生疏,这方手帕却不甚美观,笑道:“绣的真难看,跟我娘比起来差远了,这是谁绣的?”
少女身子僵在那里,这次把头埋得更低了,小脸红得滴蜡,紧紧攥着裙边,纤指上还包扎着棉布。
少年道:“我要这东西也没用,还是你留着吧。”说着把丝帕递了回去。
少女一言不发,一把夺过丝帕,埋头转身飞快的跑开了。
望着她的身影,少年挠了挠头,大感莫名其妙。
远处岸旁来浣洗衣服的一名村妇,看见少年走了过去,对身边另一名村妇道:“那是云娘家的孩子吧,长得又高又俊,人还老实孝顺,这么好的孩子往哪儿找去?”
另一名村妇便是晴儿母亲,在晴儿身上隐隐还能见到她的模样,女儿的名字便是她给取的,因夫家姓阴,便给女儿取名晴儿,也是心怀美好之意。几人正在河边捣衣,这时晴儿跑了回来,她母亲喊道:“晴儿,快帮娘把衣裳晾上。”
阴晴儿应了声:“哦,知道了娘。”闷闷不乐地把水里的衣裳捞起来,晾在河边的木架上。
那村妇笑道:“晴儿她娘,看来这媒人我得当定了,不然你家晴儿整天愁眉苦脸,我这个当婶的都过意不去。你要是也有这个意思,我今儿个就去云娘家走一趟!”
阴晴儿听了,从耳根到脖颈都染上了粉色,嗔道:“刘婶你说什么呐!”不觉低了头,喃喃地道:“可能人家没那个意思呢……”
浅云河上游鹅卵堆砌,日久天长,被水波打磨的光滑如玉,清水从山涧流下。少年接满两桶水,用担子挑住,结实的肩膀使上力气,两桶水便离开地面,稳稳当当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忽然左首有人叫道:“云长逝,你小子给我站住!”只见五六个少年,从左右两旁出来,把他围在当中。
其中一名少年,腰间系着玉带,身上披着一身紫袍,昂首挺胸地挡在前头。此乃道宫弟子才有的打扮,普通人绝不可冒充道宫弟子身份。
云长逝看着喊他的那名少年,道:“赵宇全,我没功夫搭理你们!”
赵宇全一脸阴险,慢慢靠近他身旁,道:“没功夫?不就是两桶水,我看也没多重嘛!”抬起手来,猛地在扁担一头用力推了一把。
那担下吊着两桶水,被这么一推,在云长逝肩上打起圈来,摇晃不止,带得他重心不稳,脚步踉踉跄跄了好几下,险些摔倒,洒了半桶水出来。
赵宇全和其他几人哈哈大笑,道:“狗杂种又差点吃屎喽!”
云长逝已把肩膀上的扁担卸在地上,听见几人嘲笑声,怒道:“你们说什么!”
赵宇全讥道:“说你是个狗杂种,你还不服啊?你连爹都没有,不是狗杂种是啥?狗杂种,狗杂种……”
“狗杂种”这个外号早已在村中传遍了。只因云长逝从小无父,被母亲抚养长大,常常遭到村里其他同龄人欺辱。每次听到有人叫他狗杂种,他心头便如受刀扎,恨不得上前和那人拼命!
云长逝紧握拳头,瞪着赵宇全,一句句嘲笑传入耳中,胸中怒火越积越烈,终于不可遏制,大吼一声:“住嘴!”抡起拳头,打向赵宇全。
赵宇全吓了一跳,他身子骨矮小,与云长逝动手显然会吃亏,连忙躲到那道袍少年身后。
那道袍少年迎着云长逝一拳,忽的向前跨上一步,把手搭在他臂上,肩头往前一顶。云长逝顿觉手臂力气被卸去,身子失力,不由自主往前扑,胸口又被道袍少年肩头撞上,一声闷哼,竟被撞飞出去,摔在地上。
云长逝爬起来,指着道袍少年道:“宋清尘,你别多管闲事!”
赵宇全喝道:“狗杂种好大胆!宋师叔的大名也是你能随便叫的?我告诉你,宋师叔前两天已通过道宫选拔,如今已是道宫正式弟子,乃咱们浅云村骄傲,比你我都大一个辈份。狗杂种,在宋师叔面前,你该恭恭敬敬的才是!”
道宫乃所有年轻人心驰神往之地,是道域砥柱,亦是道域当中的最高道场。能被道宫选拔为弟子,可算得上光宗耀祖,日后在道宫修炼,领悟道法,出来后威风八面,受万人景仰。
修炼道法,并非易事,道宫招纳弟子,对其天资灵根格外看重。而能被道宫收为弟子,资质必然不同常人,因此道宫弟子,自然有种高人一等的气势,便如此刻宋清尘一般。
云长逝哼了一声,喊道:“别以为你是道宫弟子,我便会怕你!”手上刚好摸到扁担,一把抄过来,胡乱打了过去。
宋清尘也不愧是道宫弟子,只三两下,便又把他放倒在地。
此刻他后心被宋清尘踩住,趴在地上,起身不得,连扁担也被折为两段,掉在一边儿,怒道:“你让我起来,咱们再打!”
赵宇全几人在一旁大声讥笑道:“瞧吧,狗杂种又吃屎啦!”
宋清尘弯下腰,一只手撑在腿上,用力踩住,在他头上道:“云长逝你个狗杂种,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你离晴儿妹妹远点,若是再让我瞧见你跟她说一句话,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云长逝心中暗恨,原来又是那个丫头,骂道:“你才是狗杂种!”突然翻过身子,双手抱住宋清尘大腿,狠狠咬了一口。
宋清尘“哎呦”一声,腿上吃痛,放开了云长逝。
云长逝趁机连忙站起身子,提起身边一只水桶,带着半桶水,往宋清尘头上使劲一扣。宋清尘用胳膊一挡,虽然挡住了水桶,但半桶水已浇在了脸上。刹那之间,云长逝又提起另一只水桶,这回宋清尘没有料到,连水带桶,被云长逝结结实实扣在了头上。
云长逝抬腿一脚,踢中宋清尘小腹,宋清尘一个跟头便摔在地上,头戴水桶,叽里咕噜又滚到了河里。
赵宇全大惊失色,叫道:“他竟敢还手!一块上去打他!”
五六个少年围住云长逝,一顿拳打脚踢。那边宋清尘也从河里爬了上来,来到云长逝身前。他被云长逝连打三招,不仅弄得一身狼狈,还丢了他道宫弟子的颜面,此刻发泄怒意,下手自然也是最重。
云长逝双手难敌众拳,不一会儿,便被打的鼻青脸肿。宋清尘他们却没住手的意思,直到打得累了,似乎还不解气,又把他水桶扔进了河里,才带着几人扬长而去。
云长逝等他们离开,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见水桶在河面上漂得远了,只好先游进水里,把桶捞上来,重新把水打过。拎着水桶,走十几步,便要放在地上歇一歇,终于回到了家里。
推开竹篱门走了进来,挨个把桶里的水倒进陶瓦的大水缸里,这时屋里传来云娘的声音,道:“长逝,怎的这么久才回来?”
云长逝把桶放在一旁,翻着罗筛上晒的芋头干,道:“哦,没事的娘,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云娘在屋里咳了两声,声音虚弱,道:“药都快煎糊了,你快去看看。”
云长逝听了,放下罗筛,赶紧跑到了厨房,刚一进来,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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