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渡》最新免费章节第四十四章秋雨
第四十四章 秋雨
夜深,不见打更人。
街外人影闪动,剑未出鞘,杀意却然,大屋安静诡异,这时一处毫不起眼的狗洞旁有两人正匍匐而行。
“竟然要爬狗洞!这是老子这辈子最憋屈的事!你他娘的可别大嘴巴!”
身后那人怒道:“老子还不是一样,你以为老子和你那猪脑一样?我会到处去传我俩爬狗洞?”
“你喝醉后跟娘们似的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不说你说谁!”
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得得得,别废话了赶紧走,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耽误了时辰老大怪罪下来,咱俩都得没命。”
两人在黑暗的掩护下悄然离开。
这时寂静的街道也有两道人影快速掠过,黑色的夜服完美融入黑夜之中,只是在如何隐秘还是逃不过黑夜中的眼睛。
在你看不到的阴暗地方,有一双如狼般的眼睛在悄悄盯着,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黑夜中的毒蛇露出了它的毒牙蠢蠢欲动。
利剑反衬下依稀见黑衣,双指擦拭而过随后将利剑收回,“你去告诉大人,猎物已经出洞了。”
“但这不是我们要等的猎物。”那人皱眉。
黑衣短剑,眼间尽是杀意,“我知道,我会去处理,狡兔三窟终究是逃不过潜伏已久的毒蛇,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小楼烛灯,茶已凉,少年百无聊懒一杯接一杯,望着窗外的那人无奈道:“你怎么喝茶像喝酒,茶可不是这么喝的。”
少年不满,弃杯抗议,道:“那你也不叫人拿点吃的来,我现在肚子饿得慌,而且这茶都凉了。”
那人无奈一笑,“这是在办案,可不是在玩,哪还有那闲心吃东西啊。”
“这都两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们就这么能忍?”少年起身与他并排而坐。
那人嘴角悄然上扬,黑夜下看不清他深邃的眼眸中对猎物的渴望,“忍得了一时,终究忍不了一世。”
话音刚落,他一直观望的那处终是出现一道人影,少年明了,站起身倚靠窗边,月光下似笑非笑。
“大人,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黑衣人跪地恭敬说道。
那人满意一笑,“好,打道回府。”
少年疑问:“黑夜的掩护下不是更好行动?”
那人负手身后,道:“既然这个饵他们已经抛出,我们不上钩岂不是很不给人家面子?”
他食指轻轻滑过少年齐腰长发,“明日才是狩猎的开始,现在出手只会惊动那只狡猾的兔子,在黑夜的保护下它会跑得更远。”
少年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人去楼空,夜幕已经落下。
可黑夜中从来不止一名狩猎者。
小风过林,幽暗静谧,漆黑的夜服轻轻摇摆,颜辰焕摘下一片稍绿的叶子叼在嘴里,吊儿郎当。
杨元廷裤脚已是湿了半边,鞋上也是沾满泥土,因为快速的奔跑加上反复使用功法和集运真气,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休息片刻后,开口道:“血刀会的那两人只是去往天香楼方向,孟林的人也跟去了,但是他们没有动手。”
慕云平伸指轻弹,落下的水珠滞于空中,离开那刻水珠滴落泥泞中,他站到树下稍微干净的地方,淡淡道:“看来他们不打算在今夜出手。”
“打的什么算盘?”颜辰焕死死盯着大屋,嘴里的叶子已消失不见。
慕云平转向幽暗的小林深处,“大理寺少卿此人倒还有些小聪明。”
真气消逝,颜辰焕收回功法,那片叶子陡然间出现在他手上,说道:“四人只有两人回来。”
“只怕那两人再也回不来了。”慕云平嘴边一丝冷笑。
林间又多了一人,满身的泥但双手却出奇的干净,他走上前来对慕云平行一礼,道:“小阁主,那处地方已经找到了,是否现在动手?”
慕云平自有决断的权利,可他却是昂首看向半蹲在树枝上的颜辰焕。
颜辰焕听闻大喜,猛然跳下,也不顾那人满身泥泞一把抓住其肩膀急切道:“那处据点在哪?”
那人虽不认得颜辰焕但能和慕云平待在一起足以见这人的身份不简单,他是个守规矩的人,不该问的事从来不多问,他恭敬回道:“就在盈湖万金堂往东边一处小巷的铁匠铺里,那处铁匠铺很不起眼,平常根本就没人会去那定制器具。”
“以铁器碰撞声掩其哭声,倒是不错的办法。”慕云平挥手示意那人退下,“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孟林想要一举拿下血刀会,我们却不必如此。”
颜辰焕抓了抓头皮来回走动,十分纠结,最后只得询问慕云平的意见,“现在恐怕孟林的人已经埋伏在附近,此时动手就算救下了玉儿我们也会暴露身份,你有何打算?”
慕云平又不是什么朝廷侵犯自然不会在意什么身份,只是孟林这个人他还未看透,不敢贸然出手,想到此人他眉头不禁皱起,回道:“你说得不错,明知故犯是愚蠢的行为,最后只会让自己已经被动的处境陷入死局,既然已有人出手,我们在等待一晚又如何。”
“只怕到时血刀会的事你无法继续调查。”颜辰焕心中暗喜却又焦急。
慕云平自然清楚,血刀会不过一个普通的江湖武道门派,他还不会为此而耗费太多时间,湖边的修真门派和武道门太多了,他置身这湖中不仅要知道湖水的深浅,更想了解这吃人的湖水下是什么样的凶恶景象。
他自信道:“无妨,既然孟林要横插一手,那我便退一步,也许由他来调查血刀会的事,真相只会更快浮现。”
“什么真相?”颜辰焕只知慕云平在调查血刀会却不知他为何要调查血刀会,不禁疑问道。
慕云平这时才发觉自己竟忘了告诉颜辰焕自己此行的另一个来意,他步入黑夜中的密林,徐徐道:“修真界的修真门派其实有不少的朝廷势力介入,其中甚至还牵扯到了江湖武道门派,而血刀会就是其中一个。”
颜辰焕缓步紧跟,慕云平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但却都没有告诉自己,还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知道?
他心中纵使有千万个问题,却问不出口,他不是要强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软弱,一片叶子不同的人看到的东西由己心而定,叶子的一面你看到的只是时节的更替,而另一面却是生命的流逝。
四周黑暗,大屋内却灯火通明,赵德冗眼神示意那刚回来的两人退下,一脸献媚,“大哥,事情已经办妥了,没有任何人发现,只是...。”
伍勇停下擦拭钢刀,眼神凶历一瞥赵德冗,道:“说话就说全,别给老子卖关子,只是什么?”
赵德冗咽了咽口水,道:“另外两人还没回来。”
伍勇不屑的哼了一声,“没能回来说明他们已经上钩了,不然那两人不可能还回得来,不过是几名官府的人而已,只能怪他们自己太弱了。”
“可是大哥,我们现在将那批孩子卖掉会不会太过冒险,毕竟现在官府的人盯着,不好办啊。”赵德冗忧心忡忡。
伍勇沉声回道:“老二,你就是太过谨慎,胆识不够却又狭隘,不然坐这个位置的就是你了。”
赵德冗惊慌失措,急忙跪下,双手颤抖不已,伍勇轻蔑一笑,“有野心却没有实力,只会暴露自己的无能和无知加快自己的死亡,那批孩子现在在我们手上很是刺手,在他们没有找到之前先把那批孩子的问题解决掉,免得夜长梦多。”
“是,知道了大哥。”赵德冗颤声回应,不敢在多话。
他们背后的秘密不止这些,或者说现在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可那件事他们必须守口如瓶,否则那位大人物一怒之下他们的性命便如弱小的蚂蚁一般只要轻轻一踩便会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这一夜虽静与寻常时候无异,可黑夜下的暗潮悄然翻动,有人想要在它翻动前淌水过河,有人在对岸静待猎物的上钩,而有人在对岸看着猎物和猎手互相搏斗。
次日,一抹白光不过初露东方,明月街上破天荒的早早有摊贩在叫卖,铺子也是头一次这么早开张,今日许是什么节日才能让这向来冷清的街道多了一丝稀罕的热闹。
沿明月湖边至西途径繁闹的九街,往上有盈湖其流水刚好与之相反,不同于明月湖的悠悠缓流,盈湖流水较急依傍清水街,作为古薇的主街道之一清水街向来热闹非凡,而向来清静的衙门今天竟然也是颇为热闹。
石道宽绰,府兵四百刚好,肃然之气直上云天,周和低声叹气时而站立不动时而于石阶上来回走动,师爷站于身后同样一脸焦急,一阵整齐响然的脚步声打破了焦躁和不安。
“禀大人,孟大人已经前往盈湖万金堂的铁匠铺。”
周和愁容稍纵即逝,“好!孟大人需要多少人?”
那人跪地恭敬回道:“孟大人说一百人足矣。”
“既然如此,剩下的三百人随我前去血刀会,另一百人火速前去支援孟大人!”周和朗声道。
“是!”齐天的响声划破初晨的宁静。
古街陈旧,石道上的水迹未干,石缝边缘青苔遍布,这处街道只有十家铺子,都是铁匠铺左右各五家,不过卯时便已经有人手持铁锤敲击刚从熔炉里取出的铁块,唯有左边自街口数起第三家大门紧闭,这也是这十家铺子中门口最大占地最大的一家。
孟林不过刚踏入此街,数道充满杀意的眼神在暗处缓缓投来不禁令人汗慄,白晨此时也是肃然不语,握剑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
“府兵应该快要到了,你偏偏要冒这个险现在就来这。”白晨冷冷直视街道淡声说道。
孟林一笑,停在街口没有在走近,看向那处大门紧闭的铁匠铺,说道:“亲临现场才能发现案情的有趣之处而且亲自断了他们的后路岂不快哉?看来我们的行动比他们要快。”
府兵头领也带着一百府兵匆匆赶来,府兵头领下马来到孟林跟前,行礼道:“大人,属下来迟,还望大人恕罪。”
“不迟,不迟,刚刚好。”
孟林眉间一凛,果断说道:“动手吧。”
打铁声戛然而止,还未淬火的剑,熔炉之中熊熊烈火,灼人心。
剑与刀,长矛利刃,光影交错杀伐怒吼,石道上青苔浸染血红,如焰如花。
利刃破膛而出,双手因为鲜血握不紧手中的剑,刀刃划过,人首分离,血染红了古街,浸湿了枯木。
这些铁匠铺的人加起来不过八十余人,官府的人原本可轻易将其全部缉拿,可没想到这些人不知为何出人意料的激进,竟纷纷持剑提刀奋起与官兵抗衡。
百人争斗,血四溅,木屑纷飞,残肢断臂遍地,无人能进,无人能退。
此等僵局,出乎了孟林的意料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尽忠职守,浓烈的血腥味充斥整个街道,浮躁人心,他皱眉怒道:“这些人都是疯子吗?血刀会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如此拼命?”
“不过是被利用罢了,金钱的诱惑会让人忘了自己的性命有多脆弱。”白晨双眸迸出摄人寒意。
惑心出鞘,剑气肆虐,他向前踏一步势如巍巍高山,无中生白气如梦如幻,眼神厉如孤鹰,正打斗的一众人竟是胸口一闷突感一股无形的威压。
他轻挥惑心,金光如丝飘与空中,而后尽数相聚,四下生起数道剑气,血刀会的同党将剑抵至胸前欲抵挡这凶历的剑气却是无果,剑气霸道如龙息斩下数人后,白晨看准时机,一个踏步消失原地。
那处紧闭大门的铁匠铺,少年悄然而立眉头轻皱,五指停滞空中未触门板,他感知到大门后不同寻常的杀气,心中疑惑。
门后某处一道真气正徘徊不定,虽然微弱但白晨依旧能感受到其中夹带的杀意,血刀会不过是普通的武道门派怎么会有修真者?他平时虽好玩闹大大咧咧的,对何事都报以无所谓的态度,但还是分得清时局的轻重,更何况对方还有修真者,当下谨慎未推门而入。
白晨一离开两名离孟林较近的府兵便急速退到了孟林身旁持剑护之,剑上血迹滑落剑柄,身上染尽灼热的鲜血。
孟林见白晨站于门前不为所动,便知门内有修真者,也只有修真者才能让白晨如此谨慎行事,一改平时漫不经心的模样。
血气弥漫,掩盖了风中的秋收之气,艳阳当空光如绸布散散飘落,宫廷楼阁,金砖碧瓦,秋风五谷气盈盈,浩气,巍峨。
宫院诸多庭园郑元洲最喜和韵,水中亭接天莲月,水中倒影亦如真的琼楼金阙,澈而可见湖底飘动水草,鱼食落入湖中荡起一道小小涟漪,鱼儿聚来争抢。
“孟林没回大理寺?”郑元洲折起手中的奏折回身看向那半跪之人,诧异说道。
悬挂腰间的云纹龙雕玉牌,晶莹剔透,初翎左手搭在短剑上右手撑地,依然看着地面,应声回道:“是,在烟雨楼逗留两日后便去了白晨的院落明雨轩。”
郑元洲闻之怅然若失,低声自语,“先去的烟雨楼?倒是会挑地儿,不过不回大理寺说明他还在生朕的气,这么多年了怎么脾气一点都没改,先斩后奏可还真是你的风格啊。”
连接亭子的木道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并未入亭,步伐减慢跪于阶梯前,抱拳道:“陛下,平怀王府世子到了。”
那人说罢跟随初翎一起离去,郑元洲面带微笑看着那位平怀王世子向自己走来。
上官攸河两步上前行向郑元洲行礼,道:“平怀王府上官攸河,参见陛下。”
郑元洲微笑着上前搀扶,道:“不是告诉过你见到朕不用行礼了嘛。”
上官攸河玩笑道:“要是让父王知道我这么没规矩又要好一顿说教了。”
郑元洲听他一提起倒是想起了上官浦现在还卧病在床,当下问道:“皇叔的病情如何?身体可有好转?”
上官攸河回道:“已经好些了,前些日子还在府里种了些菜呢,只是还不能进宫面圣。”
郑元洲丝毫没有任何的不满,反倒是宽厚有加的说道:“无妨无妨,什么时候进宫都行,倒是朕应该抽空去看看皇叔才是。”
“来,坐下聊。”郑元洲将手中的奏折放到桌上,故意摊开来。
上官攸河虽美看清奏折上呈报何事但这几天皇城内所发生的事,他也联想到了些,道:“王才一事孟林未必会管,皇兄让他全权接手这件事,倒不如让其他人去调查更有效。”
孟林为官清廉,他最恨的便是这样的贪官,郑元洲也知道孟林不会为了一个贪官就尽心去查案,对于孟林来说这样的人死便死了,他笑道:“你说得在理,就算他不用心去查,可朕的话他总是要听的,就算案情的结果知道晚些,但也比宫里那些人办事要强上百倍。”
“可我听闻最近他又管上了一起孩童失踪案,完全把王才的案子丢在了一旁。”上官攸河说道。
郑元洲也没有生气,反而和气说道:“他不就是这个样子嘛,只做自己必须做而又觉得应该做的事。”
“不说他了,今天叫你来是为了清武派的事,清武派对外虽称是被灭了满门,但终究只是一个幌子,人朕是全都留了下来,你有什么对策能让清武一众为朝廷所用?”
先是以雷霆手段拿下修真门派,除掉修真门派的核心人物后在以金钱权利相诱,最后找个出头羊说服那些修真门派的弟子加入朝廷,这就是郑元洲收服修真门派的手段。
一听到清武派上官攸河脸色显著沉了沉,他苦笑道:“皇兄,这些事情怎么会想到要找我商量?”
“上官皇叔旧疾尚未全欲,刘柏禹又着手与其他事务脱不开身,朕思来想去这件事情能够信任的就只有你了。”郑元洲这一笑却是令上官攸河有些胆怯。
“朕默许你与那些修真门派来往是为了能让朝廷更好的获得情报,可你在灵宝阁的这些年似乎有些忘了自己的身份。”
在踏进木亭的那一刻上官攸河心里已经想好了诸多推辞,那忐忑不安的心始终静不下,他是想无论皇上如何的责骂自己乖乖认错就是,可当郑元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还是不由的慌乱,在如何的祥装冷静也难掩袖下颤抖的手,来前的所有想法也都已抛之脑后,木亭内气氛沉闷,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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