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恨天山》最新免费章节第二十四章:影落气冲云易黑
第二十四章:影落气冲云易黑
九脊大殿。
朱红色的半粘稠液体从半透明的泥金琉璃壶中倾入盛满羊奶的银盆,银盆架在半人高的三头铜骆驼上,底下生着炭火。
六名麻衣使者戴着鸟嘴面具,一边围着骆驼架转圈,一边念诵经文,直到盆里的羊奶沸腾,他们才各自退到两旁。
金于空、司徒无忌分别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一曰“五雷号令”,一曰“圣明净宝”,这是明教教主使者身份的象征,所到之‘境’如同教主亲临。
他们把印章在盆里沾了沾,然后由金于空亲自拿着长柄的勺子,将羊奶舀进六只高脚银杯。
相比于齐重九,邵戎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他喉头一阵滚动,两眼冒着精光,如同酒鬼见到美酒。
“一拜!”
“明尊在上,洞彻万法,我辈弟子,喜受洪恩!”
齐重九、邵戎双手结印,礼拜石佛之后,接过司徒无忌手中的杯子,俱是一饮而尽。
“再拜!”
“启我澄心,护我光明,为善除恶,无怠无荒!”
“三拜!”
“自性清净,智心无病,红莲生慧,内外一如!”
“礼成!”
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天边的呼唤,邵戎双目微闭,脸上浮现安详而满足的笑容,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温暖无比,舒适无比的状态中。
六名麻衣使者把齐重九和邵戎分别抬到大殿两侧,然后他们在殿内巡逻查勘,防止有人偷窥。
司徒无忌正了正脸上的鸟嘴面具,拍了拍齐重九满是麻子的黑脸,问道:“‘光九’,韩一笑是谁杀的?”
“...我...我杀的...”
“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他...他...偷看夫人...洗澡...”
“是不是你们两个人偷看,而你见事情败露,为掩盖罪行,杀他灭口,对不对?”
“是...”
司徒无忌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成立大都督府?”
“...人多...不...好...管...”
“听说你把人肉当军粮,有没有这回事?”
“没...没...”
“你想不想当皇帝?”
“想...想...”
“你当了皇帝之后,把我教置于何地,把教主又置于何地?”
“尊...尊圣...国教...,听...听教主...话...”
“你想不想杀司徒无忌?”司徒无忌眯起眼睛,铁扇在手中转动。
“...想...”
大殿台阶下,左侧文官以参知政事李伯襄为首,以下是中丞章溢、褚由升、赵雍等。右侧武将以大都督府都督齐文正为首,往下是同知顾辰、佥事郭雄及各翼都元帅、左副元帅、右副元帅、元帅同知等。
他们都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而有人焦急心乱,就有人趁机捣乱,眼瞅着雄峰翼左副元帅张德麟背着手踱到齐文正身旁,不怀好意地说道:“齐大都督,啧啧啧啧,瞅这架势,应天怕是要换主人了!”
齐文正抬头望天,说道:“不劳张将军费心,叔叔上敬明尊,下忠教主,无愧兄弟,自然能经得住考验!”
“嗯,可得经得住考验,要不,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齐文正猛一扭头,正对上张德麟透红发亮的眼珠子,因屠杀而积累的杀意在他眼中暴露无遗。
“你的心肝一定脆生。”
“怕你咬不动。”
“试试?”张德麟嘴角一咧,露出森白的牙齿,如同一头喝惯了人血的野兽。
“奉陪!”齐文正面不改色,右手微微转动,刀柄落入掌心。
“果然有什么样的叔,就有什么样的侄!”张德麟瞥了瞥齐文正左手上的念珠和右手里的匕首,发出阵阵冷笑。
一旁的李伯襄往身后扫了一眼,见王遇诚、王思义、丁德兴、陈本等人都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便知晓张德麟前来挑衅是受他们指使。
想想以往,他们跟在邵戎身边,站在队伍前列,自是风光无限,如今大都督府成立,论官排位,行事束手束脚,换了谁心里也不舒服,只是眼下是个要紧的时刻,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外面绝不能生乱子。
有不少人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李伯襄无意中窥见常见春,二人用眼神简单交流后,常见春来到近前,拐着骂骂咧咧,不情不愿的张德麟向后走,算是化解了这场危机。
约莫择一把韭菜的工夫,半空中传出一声沉闷而悠远,回响很长的钟声,守在门口戴鸟嘴面具的六名麻衣使者转身推开紧闭的殿门。
大量的白色雾气从殿里跑出来,伴随着吱吱呀呀的木门开合声,充满神秘诡异的气氛。
阶下人头攒动,齐齐望向高台,金于空把弯头铁杖往地上一顿,四下里立时鸦雀无声。
“明尊法谕,今后三年的‘淮西境’境主是...”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齐文正的匕首已然悄悄离鞘而不自知。
仅仅择一根韭菜的工夫,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每个人不光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也隐约能听到身旁人的心跳,空气中弥漫着极度的压抑,那感觉仿佛让人窒息。
此刻,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有同一个疑问,那就是未来三年,此方天地谁做主,而答案就在金于空接下来要说的话里。
眼见金于空牙齿咬合,嘴唇向前凸起,李伯襄猛地吸了一口气,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铜钦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呜呜声,百姓的欢呼声、掌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断。
谢素琼用力呼吸几下,稍稍平复胸口的不适,她这才慢慢回忆起刚才那段前所未有的绝妙感受。
思维放空,整个人都安静下来,忘却的不只是呼吸和心跳,而是潜埋在心底的孤独和寂寞,全身无一处不在欢呼颤抖。
鸟瞰大地,傲世出尘之感油然而生,无限接近于主宰万物的神明,领悟天理自然的玄妙契合。
无所畏惧,一个比想象中更加强大的自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与天地合一,自由地停留在永恒里。
刘梦符看了看石室四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兔子窝’!”
谢素琼叉着腰,解释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原先这里还放了好些大木桶,年代久远烂没了,我好不容易才清理出去,现在这里归我了!”
整个后背持续发热,刘梦符嘴里倒吸着凉气,忍痛一点一点解开衣服。
谢素琼见他前襟被白虎抓伤的地方隐隐透出血迹,心中不忍,说道:“我帮你!”
她站在他身后,轻轻地帮他把中衣脱下来,见到他满背的青紫淤伤以及手臂和肘部的红肿挫伤,才知晓在紫金山上,二人一路滚下来,她为什么感觉不到太多疼痛,而真相竟是这样。
再仔细看,发现他后心位置有一处巴掌大的伤痕,似是被刮掉了鳞片的鱼皮一样凹凸不平,且似乎有火烧过的痕迹。
谢素琼把道袍和中衣挂在墙上的黄铜挂钩上,问道:“你后背之前受过伤?”
坐在凳子上的刘梦符想了想,说道:“打我记事起,那疤就在那,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落下的。”
谢素琼从面条柜里提出一只小樟木箱子,把里面的瓶瓶罐罐都倒在桌上,问道:“你看看哪个能用?”
刘梦符拿起来看了看,只见标签上尽是“飞龙夺命丹”、“地鳌紫金丹”、“四生散”、“七厘散”、“乌草散”等治疗跌打损伤的良药。
他把药瓶放在桌上,说道:“这些都是好药,只是用在我身上未免浪费了,姑娘这里可有陈醋?”
“这时候我上哪给你找醋去啊,你就快些用吧,又不要你钱!”
刘梦符低头看了看胸前因为脱衣服而挣开的伤口正在往外溢血,他拿起桌子上一只标着“血余炭”的小瓶子,刚刚拔开红布缠成的塞子,谢素琼啊了一声,说道;“这个...这个...”
刘梦符以为她心疼药物,笑着解释道:“‘血余炭’是人发烧成的灰,不值什么钱却是止血...”
“我知道,只是...算了,你用吧!”
眼见刘梦符倒出些许黑灰色的粉末,敷在伤口上,她转过身去,俏脸微红。
世道纷乱,良家女子大多足不出户,可是哪个少女不怀春呢,梦想着有一天自己被如意郎君英雄救美,而他最好能受点不轻不重的小伤,这个时候她拿出用自己头发做成的伤药,轻柔地敷在他的伤口上,那时四目相对,情愫渐浓,若他能勇敢些,将她搂入怀中,骨肉缠绵...
这瓶“血余炭”自是谢素琼秀发烧成,一直珍藏,从未使用,她此刻心里纵然有一百个不乐意,但是想到紫金山上,刘梦符把她护在身后,不算厚实的肩膀却在一瞬间成为捍卫她生命的高墙;想到顾家小院里,他苦忍满身伤痛,不顾人心险恶,去为孕妇接生;想到醉仙楼下,他挡住白虎的一次又一次进攻,拼着自己受伤,也不让她受到伤害...
谢素琼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她微微侧转身子,见他正在去勾后背的伤口,嘴里不时抽着凉气,显得十分不好过。
她从刘梦符手里抓过“三度跌倒酒”,说道:“我帮你!”
“不妥不妥,男女有别!”
“闭嘴,别说没用的!”
手掌贴在脊背上来回拖动,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掌心传来,不知是药酒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谢素琼心跳的有些快,手掌竟然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刘梦符坐在那里,像是中了魔怔,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她把药酒往自己身上涂抹,温热的气息不时洒在后脖颈处,耳后酥**痒的感觉十分扰人。
暧昧的气息在石室里疯狂地弥漫开来,游走身体的手掌给彼此带来酣畅淋漓的触感,两个人都竭尽全力地克制着内心的欲望。
谢素琼的一只手停留在他肩颈,落掌处一片灼热,另一只手仍在他腰肋间缓缓地来回拖动,刘梦符的身体似乎是要不受控制一样地想去转身拥抱,他的双手紧紧地扣在自己的大腿上。
刘梦符咳嗽一声,没话找话地问道:“你...你为什么带我去醉仙楼?”
谢素琼咬了咬下唇,手臂环过他的脖颈,微微颤抖着低下头,缓缓贴在他的身上。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我难受...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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