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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明》最新免费章节第五章太子星君——初

第五章 太子星君——初

奶茶店的女主人还在归置屋子,门口的线帘毫无防备地被一女子撩了起来,这女子发若乌丹是螓(qín)首蛾眉,正是那北斗三斗魁戏阳钦,只见她双眸沁水唇若施脂,对着倾国倾城的女主人道:“太子星君,别来无恙?”

“哪来的太子?什么太子?”女主人纤细的腰肢柔媚地摇动着,她走向门口的女人,朱唇轻启道,“妹妹,你是在说我这屋里有男人?”

戏阳钦终于崩不住脸上的正经,哧哧地笑了两声道,:“行了行了,乔槐初,你发帛言书叫我来,究竟是什么事情?”戏阳钦甩开了门帘便大步流星地走到椅子处坐下,翘起二郎腿,十指相扣往膝盖上一搭,自在的很。

乔槐初捋顺了下门帘,也走到桌边找个椅子坐下,说道:“没事便不能找你了?你这蹄子,我不找你你都不知道野到哪去了,改明儿再找个青年才俊的,华盖问我要人,我交了谁给他去?”

“少来,”戏阳钦一脸嫌弃道:“也不知道是谁,前些个日子跑到我禄存楼来,还说是给我送点心,其实就是相中我那血龙钗,硬是给抢走了!”

“不就拿你个钗子嘛,这么小气?”槐初单手支着下颌,一脸大度相,接着说,“我下凡的时候,自我那太子府拿了把扇子,送你可好?”

“谁稀罕你那破扇子?”戏阳钦不以为然,惋惜道,“我那支血龙钗的鸡血原石,可是正统的巴林大红袍!”

“我那把扇子,象牙的骨子,翡翠的坠儿。”

“不要。”戏阳钦斩钉截铁道。

乔槐初顿了顿,声色不动地凑到戏阳钦跟前,抚媚道:“里面是董其昌的字画。”

董其昌?

戏阳钦猛然就来了精神,连忙说:“你说的,可不准赖啊。”

“我才不赖呢,你真是以为旁人都像你一样小气?”槐初拨弄着自己的发丝,悉数将其掖到耳后去,并道,“只要你帮我个小忙……”

“那不要了!”戏阳钦这个口改得义不容辞。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又不是多大的忙,就小忙,不大点儿……”

戏阳钦低头摇了摇手,无奈笑道:“扇子就不必了,你自己留着罢,要我帮你什么忙,你说便是了。”

“八十一天大限过后,北斗就该接生死簿了,到时你帮我查一下它。”槐初俏皮地食指向脑后指了指,分明是指向那门外撒欢儿的狗。

“本座掌的是人的生死簿,怎么可能记它的?纵是前世总有,可它毕竟作的是逆天改命的事,那定是早就给勾了去的。”戏阳钦为难道,这并非是她不想帮,只是这生死簿确是没有牲畜之事。

戏阳钦说罢,见乔槐初神伤,就又接着说:“你若实在想知道,过些日子我叫沈珵来一趟,毕竟六爻不用多少法力,他近来又是闲着的。”

“也好。”乔槐初道,又回头瞥了一眼那宠,湖水般幽深的眸子又泛起了光,说道:“其实,算不算都无所谓,我,自是不会认错的。”

“要么,前些个日子我在华商贸易门口遇到个摆地摊儿的老汉,算得也行……”戏阳钦说。

“命这东西,”槐初嘴角泛了些波澜,幽幽道:“怎么能随便算呢?”

乔槐初喃喃细语,想着心事,便把戏阳钦晾了起来。

“这会儿,只是物非人非罢了。”乔槐初说。

那是一千四百年以前的事吧。

……

唐,武德七年。长安周遭的一座小镇上,一家人来人往的茶楼已经坐落在东大街巷口十余年了。

这家茶楼的老板,据说是五年前从她母亲手里接过了这家店,当时她还是个不善言辞的小姑娘,如今五年过去了,昔日的小姑娘已然长成了小城里人尽皆知的美人儿。只是这红颜薄命,自她出生没几日起,父亲便去世了,五年前母亲也病逝了,只留下这孤孤单单的美人儿,随父姓乔,名字却没几人知道,往往只听得她母亲唤她的小字:

槐初。

“小姐,我听人说那西街的铺子进了几匹好绸子,小姐不妨去看看,买得了一手回来,眼看这年关了,也好作件新衣裳,倒不委屈了小姐这花容月貌的脸呢。”茶楼柜台边上,一个素衣清颜的女子,正擎着一轻罗小扇,娓娓对店主人说着话。

那店主人,便是槐初。

她注了水一样的眸子,和着两道黛玉眉已是如诗如画,又加发鬓上徐徐飘荡的头发像被茶叶熏过一样地散着清香,身穿一绸布绣花裙,肩披鹿皮镂花的斗篷,更容易使得人浮想连篇起来。槐初从那丫头的手里拿过小扇,便轻轻地从她鼻尖上点了一下,玩笑道:“你这丫头,端的是自己坐不住了,便想把我哄了去,就你这鬼机灵的样子,早晚被哪些个捉妖的收了去。”

“嘿,且不说络儿是怎么修来的机灵,那些装神弄鬼的还真是降不住我呢。”

这络儿,是五年前在一位王姓的大人家里犯了错被赶出来的丫鬟,槐初当时见到她那会儿,正赶上自己从母亲手里接过这茶楼,正是缺个打下手的人,便收了她作丫鬟。槐初自幼丧父,母亲又刚去了,说是收她作丫鬟,实是当作亲妹妹疼得紧的,络儿也是个明事理知感恩的,这两人便相依为命地过了五年。

估计是络儿也想出去走走了,总是要陪陪她,槐初心里想着便应了下来,说等店里这批客人走了,就去看看。

过了些功夫,用过午膳,茶楼里的人逐渐散去,这两个人便相互挽着出现在西街那些牌坊前。一路上不免有人或正眼或余光地看向槐初,有相识的便打个招呼,毕竟地方是小的,茶楼的乔掌柜是位绝色在这小城也是口口相传。

正走着,面前的人群里缓步走来了一个道士,只见他两鬓明朗眉眼清秀,身着黑金刺绣长道袍,头束发冠,手执一银毛青金石的拂尘,看年岁,仿佛还不及而立之年。

那道士于槐初擦肩而过,就在那一瞬间,那道士忽地开了口,低声道:

“天劫难逃,地煞不解,皆浑浑而未知所以,又噩噩再失了命数,女施主自求多福吧。”

槐初听得这话,便一个定步杵在原地,隐隐地感觉后脑一阵发麻。

母亲说过,我百日那天,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丈,路过我家门口,只是那老丈说的话,我只依稀记得皮毛。

“夫人,这孩子……”

“她十八岁时必有一劫……”

“若要解……”

“若要解……”

槐初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可就是想不起来,便一味地愣在原地。

“那杂毛道士的话分明是在说槐初是个不祥之人,”络儿心道,“如此忌讳的话这道士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口而出,倘若是被旁的人听到了,传出去只怕是没人再敢亲近槐初,就算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

络儿如此想着,便回身揪住了那道士的衣裳轻声道:“你这杂毛休得胡言乱语,要么就先教训你的嘴!你是想要多少钱?明说就是了,莫要信口雌黄。”

可那道士并未理会络儿,他转过身走到槐初的面前,对她道:“女施主,天劫难改,节哀顺变。”

槐初心里想着幼时母亲曾提过的那老丈,不免心生猜疑,她打了个手势稳住身旁就要发作的络儿,接着问道:“敢问道长可有解煞之法?”

“无解。”那道士稍稍地向槐初行了个礼,就径直离开了。

“小姐你别听他的,”络儿见槐初认真了,便忙着开解她道,“一个胡言乱语的江湖术士罢了,就是喜那搬弄是非的话柄,尽是为了让小姐你出点银子。哪日幸运了,遇到那些个达官贵人又做了亏心事,多是成全了他们的,我先前在王家见得多了,可给唬走了不少银两,弄了不知道多少场法事……”

“没事的络儿。”槐初笑道,她看着络儿,只感觉无比的幸福。她知道络儿不会因为这些事远离她,和今天无缘无故的被那道士说了几句话相比,络儿对她的感情更值得她在乎。

“走吧,绸缎庄不远了。”槐初对络儿说,言罢,两人继续朝着西街的绸缎庄子走去了。

……

月上三竿,槐初把房里的蜡点了又熄,熄了又点,怎么也睡不着。

这四周一静,脑子里绕来绕去的便全是那年轻道士的话。其实从生下来开始,她就免不了有人在背后嚼舌头的,都说她有邪性,父亲走得早,母亲也被她方去了。呵,不过是心生嫉妒,编着谎话,编着编着他们自己就信了,故此槐初自己是很少在意的。

只是那个道士……瞧他还有点道家师者的样子,也不像是本地人,怎么也这么说呢?

还有就是,那道士,在哪里,我好像见过。

我是不是得罪过他?想不起来啊。是小时候的事吗?不记得。那是梦里吗?没道理吧?

我,到底在哪见过你?

……

早上的阳光刚刚打在屋顶,还未来得及洒向大地和田野,隔壁客栈的公鸡还打着盹儿。络儿却是起了,早早地便卸了门板,昨天一下午没在店里,今天该早点起来打扫好接客了。她刚把门打开,便吃了一惊,原来昨天那道士就站在门口,像是等了她好一阵子。络儿被门前突然出现的人给吓了一下,不由打了个寒战,待认出了那道士,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发作,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他说:“道长,昨天是丫头出言不逊,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了。只是这家主子不曾违背过道义和本心,更没什么灾难可言,您还是另谋它处,别让我家小姐再生疑虑了,道长是修仙慈善之人,您海涵。”

那道士看着络儿,欲言又止,只行了个礼,便去了。

道士刚走不远,槐初刚好从二楼走了下来,见络儿站在门口,便问道:“络儿,怎么站在门口呢,是在看谁么?”“没什么,恰巧来个一个问路的,人生得俊俏,我便多看了两眼。”“问路的?”槐初喃喃道,“这么早啊。”

槐初慢悠悠地走到络儿旁边,一起望了望门外,回头对络儿笑道:“你今年,十七岁了吧,跟了我这么多年,可别把自己等成个老姑娘了。”“小姐还说我呢,你倒是还长我一岁,竟说我老姑娘。”

“络儿,”槐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问道,“改明儿,给你寻个好婆家,你……”“小姐?”络儿听得了这话的意思,便急道,“我不去,我谁家也瞧不上!我知道小姐顾虑着什么,小姐,络儿是你带回来的,若不是小姐,我早被赶在街头巷尾苟延残喘。这条命本就是我欠你的,神明苍天也好,鬼怪妖灵也罢,想要便拿去,若拿不走,我便伺候你一辈子,是我的债,我要还!”

槐初看着络儿这样子,委实不舍得再让她走,只是那道士的一套胡言乱语总让她提心吊胆。想了想,还是先稳住络儿,她是顺性子,逆不得,就说道:“好了好了,那江湖术士不知所云,我亦不会信的。倒是你,一大早望穿秋水,像是个害了相思的。今天是月初,你去弘香轩把咱家上个月的茶叶钱结了,早些回来,还等着你做晚饭。”

“欸。”络儿应了一声,便回身放了扫帚解了围裙,三两步地跑去了。

……

且说那道士,别了络儿以后,只走了一里地未到,就折了回来,在茶铺门口左右踌躇了将近一刻的时间,最后还是迎着门走了进去。

他刚迈了一步进门,将一抬头,那深邃眼眶里跳动着的目光正撞上了走向门口迎客的槐初。她眉清目秀,一袭绛色衣裙夹着风情万种,领口肩头盘着扣子,头上的步摇流苏随着槐初骤然停止的脚步惊慌地摇荡着。她抬起手臂,右手弯曲的食指触着水盈清透的唇,衣袂翩翩,像撒着金灿灿的阳光,青丝缕缕,如银光熠熠的锦缎。那道士看着她,如那悄然临世的仙子般,只教光阴静止,万事皆空。

他,自是不会认错的。

“施主,路途遥远,来你这儿打个尖儿就走。”他扫了下手里的拂尘,对槐初作了揖,像在征求同意一样。槐初没曾想过竟还会遇到这个人,方才走到门口见到是他,不由得想起昨天种种,竟一时不知所措,经他刚刚这一开口才回过神来,忙请他进来,安排了座位后就急匆匆地拿茶牌子去了。

“不必麻烦了,随便来份乌龙茶就好。”

槐初应了一声,回身沏了杯铁观音准备端过去。

槐初将茶盏放到道士面前的八仙桌上,轻轻地行了礼:“先生慢用。”说罢便转身回到柜台那边核算账本去了。

那道士用过了茶,便从泡袖里取出了一个刻着八卦图的小玩意儿,放在桌上,像是在细细地卜算着,右手在桌上来回划拉着。

槐初看着那道士不免有些好奇,便合上了账本准备过去看看。可又想到那道士昨天那通言语,又对他提不起好感,来回纠结了半晌,终于走过去,细细问道:“仙长这是……”

“今天初一,不是个出行的日子,我卜上一卦看看今天能不能走。”

那道士拿起茶盏,看了看茶盏底部的残渣。

“诶,怕是走不了喽。”那道士看向一脸茫然的槐初,仿佛在期盼着什么,半晌,见槐初没动静,只得轻轻地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

“道长,”不知道是怎的,槐初突然了开口,想拦住他,“歇几日再走?”

那道士已经走到门前,听得这话便立即停了脚步,回头对槐初道:“初三是个好日子。”

“小店有三两间客房,价钱合适的。”

“有劳了,谢过乔施主成全。”

槐初脑中闪过一个激灵,“乔施主?他知道我的姓?”许是这镇上人多口杂被他听到了?她来不及多想,只是草草地答道:“道长楼上挑一间?”

“你说哪间就哪间吧,”那道士似乎看出了槐初的迟疑,索性转过身,眉目似有情一般看着她,道,“豫棠。”

槐初一惊,她感觉自己的眼眶越陷越深,直直地看着那道士。他知道我的名?这名字,母亲说是我百日那天门外来了个仙风道骨的老丈,对她说:“这孩子十八岁时有大劫,若要解,从此她名为……”

“从此她名为乔豫棠!”

他到底是什么人?

“先生!”槐初一把拉住了正在上楼的道士飘荡在背后的拂尘,脱口而出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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