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狂歌》最新免费章节第四十五回日薄西山
第四十五回 日薄西山
夜色下,裴延空回首望去,只见花楼之上人影纵横,兵刃交错,料来定是林逦已和戚汉兵动了真章。
此行要生擒的目标“大总管”简良正跌下廊台,眼看就要当场给摔个肝脑涂地,却被街旁黑暗中斜掠出的两名杂役接住,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这两名杂役一老一少,正是乔装打扮后的泰山派掌门“无坚不摧”廉九公和“小双戟”聂雁行。原来他二人负责在此蹲守接应。
这时,花楼里的那一队劲装武士已蜂拥而出,看到自家贵客简良遭人劫持,风风火火地就包抄了上去。
裴延空自廊台上纵身跃下,手里的壮思剑和银河刀先后出鞘,已独身阻拦在劲装武士之前。
眼看裴延空一夫当关,身上透露着山岳般的磅礴气势,仿佛喋血沙场归来的战神,所有劲装武士都望而生畏,战战兢兢,一时不敢迈上前寸步。
当下廉九公和聂雁行一左一右支起受制的简良,便从容离去。
欧阳通也已走出了花楼,看到眼前的情景,戟指怒骂道:“你们这群饭桶,还不快给我上?我养你们干什么的!”
有老板亲自在旁督战,劲装武士不敢怠慢,仗着己方人多势众,咆哮着杀向形单影只的裴延空。
裴延空身形一动,宛如一阵吹拂山岗的劲风,冲进劲装武士的包围之中,一出手就是刀剑双杀的凌厉绝招。
只见劲装武士兵败如山倒,简直不堪一击,哭爹喊娘,瞬间溃不成军。
而在一旁的“富可敌国”欧阳通心下咒骂,却暗暗运足真气,捏紧拳头,准备伺机而动,对裴延空施展致命偷袭。
“欧阳通,今夜就由老道来会会你!”忽听一声传来,中气十足,青城山“玄门剑”暮雨子道长不知从什么地方掠来,森森剑光直劈欧阳通。
欧阳通大脑袋一缩,呼道:“你个牛鼻子竟敢乘人之危!”手底下却没有丝毫迟钝,转身就是一阵拳攻掌袭。
裴延空、暮雨子同敌人激战正酣,不消片刻,却听一记声响,漫空木屑纷纷落下,乃是林逦一剑破窗跃出。
林逦凌空放眼一望,见没有了廉九公和聂雁行的人影,直呼道:“烟消云散!”
这是行动前大家约定好的撤退暗号。
只见林逦落地就又一个起身,率先窜入红街的黑暗角落,鸿飞冥冥。
红街是东西走向,待暮雨子一剑逼退欧阳通、裴延空一刀斩翻劲装武士后,两人各自施展身法,也相继消失在红街的东西尽头。
林逦、暮雨子、裴延空撤离的路径都是不同方向,这为了掩人耳目,分散敌方的追兵,好掩护廉九公和聂雁行,也利于隐蔽忘尘谷的位置。
不旋踵,灰头土脸的戚汉兵跃下花楼,站到欧阳通身边,骂骂咧咧道:“这兔崽子竟向他爷爷使阴招!”
欧阳通才不管戚汉兵吃了什么亏,只呼道:“这下糟糕!”
“怕什么?”戚汉兵啐了一口道,“观音就在附近,他们跑不远。”
欧阳通反问:“那你还不赶紧去追?”
戚汉兵道:“呸,狗日的你怎么不去?”
“我要留在这里调兵遣将。”欧阳通迎上戚汉兵的一对怒目,笑着改口道,“你看我这么胖,跑不动啊!老兄刚坐上巨鲸部天王的位置,怎么也要多立战功的呀!”
戚汉兵听欧阳通讲的不无道理,便一把抓起独脚铜人,拔身追了出去。
此时,廉九公和聂雁行正挟持着“大总管”简良走上城中的一座石桥,唤作“三德桥”。
三德桥上不知何时竟已站着一位女子,一张俏脸冷若冰霜,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亭亭玉立的身姿,在今夜凄凉的月色下,超尘脱俗宛若天人。
廉九公眯眼望着女子手边的拂尘,问道:“你就是冷血观音?”
“冷血观音”温凉亭幽幽道:“既然知道,廉掌门还不引颈受戮?”
自始至终都受制于人的简良此时看见温凉亭,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赶忙奉承道:“观音在这里,岂能容你们无法无天?”
廉九公闻言冷哼一声,转对聂雁行道:“你先走,这里交给老夫。”
聂雁行瞥了眼温凉亭,道:“那我先行一步。”说罢便押着简良离开了三德桥。
廉九公叹息一声,霍然拔出了腰间佩剑,剑尖所指,正是桥上深不可测的“冷血观音”。
温凉亭道:“今夜我就要破尽你泰山的‘观日剑法’!”
“休得狂妄!”廉九公横眉挺剑,一瞬间剑气纵横,恍若烈日当空,势头无坚不摧。
温凉亭却挥扫拂尘,连消带打,夷然不惧廉九公剑法之霸道刚猛。
这套“观日剑法”据说是由泰山派立派祖师在泰山玉皇顶上观日时所创,由于剑走阳极,施展开来极耗真元,故泰山派定下门规,只有历代掌门方可修炼。
眼下“无坚不摧”廉九公直接以“观日剑法”应敌,就是想速战速决,尽快脱身,因为城中早已成为超凡帮和黄金山庄的势力范围。
温凉亭却是一位难缠角色。
她拂尘上的功夫走阴柔绵长一路,阴阳相生相克,恰是廉九公“观日剑法”的天生克星。
廉九公每每发力出剑,无坚不摧的剑气都仿佛泥牛入海,打不到温凉亭的痛处。强攻屡屡落空,暗中好生难受。
温凉亭的拂尘则带着出神入化之变,时如春水碧涛,时如雷奔云谲,时如落英缤纷,时如漫天飞雪,直教廉九公目眩神迷,应接不暇。
廉九公深谙自己剑法的弱点,此消彼长之下,势必将被温凉亭击败,于是打定主意先摆脱缠斗,再彻底解决。手中剑锋骤然加速。
温凉亭立时感应到廉九公的炽烈杀意,拂尘挥舞得愈发洒脱飘逸,攻守连绵不绝,一气呵成。
拂尘作为外门兵器,望之仙风道骨,但使开来软硬兼具,所以极难掌握。廉九公心下更为惊异,真不知眼前女子怎能练到这般炉火纯青之境?
排除杂念,抱元守一,廉九公手持长剑倏地在腰际回旋,剑光起伏之间,杀气大盛,已闪电般接连刺出六剑。
只见这六道剑光无比耀眼,撕裂了夜空的黑暗,更胜黎明的第一缕破晓之光,凝聚着“观日剑法”的精髓,赫然直击温凉亭。
这一招就叫“光耀六方”!
温凉亭仿佛独自面对着骄阳烈焰,纤细的身段望之颇为单薄孱弱,难免教人生出恻隐之心。
然而她手中的拂尘却似天外飞仙,曼舞翩跹之间,勾、卷、缠、拉,尽是不离廉九公的剑锋分毫,竟将六道纯阳剑气一一化解。
至此“光耀六方”便消弭于无形。
夜空重归于黑暗。
廉九公知道败下阵来,仓惶中暗道:“我这‘光耀六方’果然跟祖师爷的‘光耀十方’不能相提并论,十剑传到我手里只能练成六剑,实在愧对列祖列宗!想不到泰山派竟要亡在我的手上……”
悲愤交加,愧天怍人,绝境中廉九公已萌生死念,凄然一剑再度刺出。
眼看这一剑竟带着回光返照的意味,冷酷如同温凉亭亦不禁动容,挑出拂尘迎向剑尖。
温凉亭这柄拂尘前端的长毛由西域天蚕丝制成,此时在她玄奥阴劲的催动下,倏地竟若水蛇环游,一下子缠绕住了廉九公直刺而来的剑刃。
廉九公没想到温凉亭会使出这么一手精妙招数,惊愕地看着自己的长剑被拂尘一口吞没。
温凉亭暗送阴劲,迂回绵延,又陡然抓着拂尘凌空一卷,只听一声金属迸溅的鸣响,廉九公的剑刃就已给生生折断。
剑客断剑,日薄西山。万马齐喑,呜呼哀哉。
廉九公木然地松开手里的半截剑柄,折断的剑刃落地发出清脆声响。哀莫大于心死,他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佝偻身躯退下三德桥,眼里闪动着悲痛的目光,道:“这是……这是……轮回手?”
“冷血观音”温凉亭收起拂尘,默然点头。
忽然,廉九公只觉得自己背后袭来一股劲风,接着就清晰地听见自己脊椎骨被打碎的声音,然后汩汩鲜血自七孔喷涌而出。当今泰山派掌门就此伏尸于这座三德桥。
是一条独脚铜人砸在了“无坚不摧”廉九公的背脊上。
戚汉兵追来了,杀人过后带着一脸的嗜血神情。
温凉亭冷冷道:“你不该杀他的。”
戚汉兵问道:“为何?”
温凉亭道:“这一下你害死了简大总管。”
念及简良,戚汉兵不屑道:“他若是死了,大不了超凡帮再换一位总管!”
温凉亭道:“那你倒是不妨劝一劝帮主。”
第三天清晨,帮主祝山海准时出关了。
厅堂中,他的膝下依次跪着总坛“冷血观音”温凉亭、浪人部“鬼见愁”建御雷、海沙部“海夜叉”袁凶、暗礁部“哭里藏刀”宋忠、铁锚部“船夫”谢三、聚珍部“富可敌国”欧阳通、巨鲸部“独脚铜人”戚汉兵。
超凡帮八大天王,唯独缺了“大总管”简良。
戚汉兵还没等开口劝谏他的帮主再换一位总管,就已被盛怒之下的祝山海一脚踢翻在地。
几位天王显然到现在都未曾察觉祝山海和简良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
“真叫让下半身误事!”祝山海呵斥道,“你们有那闲功夫去嫖,怎么就不能去找一找苍平他们的据点?”
戚汉兵被祝山海一脚踢的气血翻腾,不禁心下暗骂:“狗日的不就是丢了简良那废物吗?老子好歹击毙中原武林一派掌门,怎的就不给论功行赏?”
欧阳通见祝山海发飙,早已伏下胖大的身躯紧贴在地面上,如履薄冰,抖若筛糠。
祝山海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自己座下的天王,仿佛能洞穿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思。
倭国人建御雷表面上口口声声苦修刀法,不近女色,其实私底下同他师兄的女儿柳生赤莲有染。
海盗头目袁凶自从进驻黄金山庄以来,就和欧阳通的一位风骚小妾勾搭到一起,整日在房中鬼混。
宋忠和谢三都好赌好酒,两人就像高山流水遇上了知音,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祝山海如此想来,也无怪乎简良、欧阳通、戚汉兵三人趁其闭关之机,外出宿娼。
嘴角忽然流露出一丝狞笑,祝山海望向温凉亭,道:“除了观音,你们全部退下吧!”
六位天王奉令就一齐退出厅堂,欧阳通顺带合起了厅门。他们面面相觑,脸上不禁还挂着猥琐笑容。
直到走出甚远,袁凶才忍不住开口道:“帮主也是男人,闭关这么久,肯定憋得慌,正好需要温凉亭这尊观音来普渡一下!”
欧阳通早就垂涎温凉亭的美色,一直没敢下手,道:“佛曰普渡众生,可啥时候才轮到来渡我?”
戚汉兵咒骂道:“你个死胖子经营妓院,犯足了色戒,只怕真的观音也渡不了你……”
原来超凡帮内除了寥寥几人知晓祝山海和简良的秘密外,其他人都还以为祝山海是和总坛天王之一的“冷血观音”温凉亭暗通款曲。
不过温凉亭也确实曾是祝山海的女人。
直到后来七色教教主简折枝为躲避中原武林的追杀,逃到了东海的啸浪堡,这才令温凉亭逐渐失宠。
此时,祝山海已断定是曾经的红粉知音温凉亭怀恨在心,故将简良出卖给中原白道,好借刀杀人,除掉这位夺了她地位的男子。而中原白道选择生擒简良,肯定是用来威胁和掣肘自己,那想必他们也已知道自己和简良的秘密关系。
一想到这里,祝山海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咆哮着道:“贱人,我待你不薄,你可是自己找死……”
这时,欧阳通已回到自己房间喝茶,忽然间仿佛听到自己替祝山海合起的厅门之后,竟似传来了女人的凄厉惨嚎。
欧阳通走近窗边远眺,羡艳道:“娘的,还真激烈!”
殊不知在合起门的厅堂内,祝山海正狠狠地折辱着温凉亭。
怒火发泄过后,祝山海登时又心如明镜起来。半晌,他双眼一眯,透出强大的威慑力,像是对温凉亭又像是喃喃自语,道:“莫非是谢三?”
那谢三岂非要大难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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