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断生 》最新免费章节第九章一如江湖深似海,如身如物难如心。
第九章 一如江湖深似海,如身如物难如心。
叶靥就是这样一个天才剑客,“天下第一剑”曲三歌的唯一传人,二十二岁便名满天下。
江湖上很少有人能逼他使出十剑,但他与衣落白那场战斗却输得很惨。
衣落白手中一把桃花撒下,满天花雨,缭乱迷眼。仅仅刹那,胜负已分。
那一战虽然输了,可大家都觉得他虽败犹荣。他与衣落白年龄相差将近十五岁。若搁在十五年前,衣落白恐怕连他的三十几剑都挡不住。
他就是那次受伤逃到这座古庙,恰逢被天目所救。
他为报天目之恩,送给他一柄小木剑:“今日前辈救我一命,无以为报。若他日有所相求,可将此木剑送至南岭青观夜阑谷。”
天目医术救人不求回报,可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那个皓发老人就是天目。
叶靥道:“前辈,这半年里可还好?”
“老将垂暮,已是死水波澜。”天目笑道,“这半年里我又救活了近百条性命。”
叶靥笑道:“人生在世,每天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最快乐的事。”
他的表情似在告诉天目他也正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天目叹道:“天下芸芸众生每天又有几人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叶靥道:“人各有志,不必勉强。”
天目道:“一入江湖深似海,如身如物难如心。”
“叶靥心有所忧片刻都难抽身,这次能来相会颇为感动。”他又道,“我就直接开门见山......”
叶靥打断道:“前辈若要说关于‘断生’的事,叶靥恐怕要食言了。”
他脸色非常痛苦,似挣扎过很久才做出的决定。
一个人若失去信誉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不管你再有钱、再有权、再有名誉,你在江湖上都会变得寸步难行。
藏在芦苇间的那两个人正是虞琨和他从江城郊外所救下的那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的名字叫莺娘。
那天晚上虞琨正在策马狂奔,突见石头旁有一只染血的手向她呼喊救命。莺娘眼波流动落下盈盈泪水,情况危急看似刻不容缓。他未作考虑登时下马就要去救人。
可就在他将要靠近石头的一刹那,莺娘突然从石头后窜了出来,一只手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虽反应机敏一脚把她踢开,可手腕却已有一种凉冰冰的感觉。掀袖一看,一朵紫色的兰花正在蔓延。
他拿刀指着莺娘道:“你和南海驼铃是什么关系?”
莺娘道:“你别管我和那老秃驴是什么关系。如果想要解药就答应我两件事。”
一件是帮她击退龙腾和虎跃;另一件是在江城帮她找到“神剑”叶靥。
所以当虞琨听到“‘神剑’叶靥”四字时表情才会那么奇怪。
他没有当即把此事说出来的原因就是觉得这件事太不光彩,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一个纵横西北的刀客竟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姑娘所制说出来确实会让人有所诟病。
可天目听完却一笑而过。
就在叶靥闪进古庙的一刹那,莺娘就迫不及待地要从芦苇丛中冲出朝古庙奔去。
但一把亮晃晃的宽刀却先一步拦在了她的身前。
“你做什么?”她回头一瞥,眸中的焦急竟多于惊惑。
虞琨瞪着她,冷冷道:“解药。”
“你知道解药我不可能随身携带。”莺娘道,“它在城南醴曲桥左面的第二个桥洞里。”
虞琨道:“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跟我一起去。”
“我找叶靥有急事,等我把事情告诉他,我一定回来陪你一起去。”她美丽的大眼睛既真诚又显得焦急万分。
虞琨似乎甚是害怕这双眼睛,尤其是它亮光的时候。
不妖不媚,却能刺软你的心。
每一个女人都有一件特殊的武器。
而莺娘的武器就是她的这一双大眼睛。
他的手突然软了,但又立刻握紧。
“是真是假,去了就知道了。”虞琨肯定道,“我能带你找到叶靥第一次,就能带你找到她第二次。”
话了,他反手抓着莺娘的手腕拔脚就要离开。
“等等。”莺娘急忙喝止道。
虞琨双眼如刀:“你害怕了?”
“谁害怕了,去可以,只不过......”她嫣笑下眼睛溜溜直转,突然坏笑道,“只不过我的手腕上涂了‘白火霜荧’。”
虞琨大骇,登时将其送开,瞧观自己的手心。
“白火霜荧”在毒药中以其诡异著称,乃毒婆婆的徒弟“毒罗刹”玉生烟所创。所中者,手心会立时交替出现一簇淡白色的火焰和一道绛火色的霜印。女人涂在身上完全如胭脂水粉,可男人只要一碰,便会立刻中毒。
它好像是女人为了对付男人而专门制作的。
江湖险恶,虎狼横行,有时女人为了自保必须想一点办法。
但虞琨的手心兀自古铜粗糙,哪里有半点中毒的痕迹。
虞琨双目几欲喷火,他发现自己又上当了:莺娘简直是一个又聪明又坏蛋的小毒女。
这时她已一个跟头已翻出了两尺外。
也就在此时,古庙内有一道青影闪出。
接着,空气中隐隐约约似有颤动。渐渐,是铃铛声。远远听来,眼前仿佛浮现出一队队骆驼在沙漠中珊珊而行,驼铃。
没错,是他,也只有他——南海驼铃。
他来了。
南海驼铃怎么会来?
他到哪都不奇怪。
虞琨握刀的手在颤,不停地颤。他只要挥出一刀,随意一刀,莺娘就要伏尸于地。可他挥不出,他人称“一刀千钧”,现在这把刀对他来说的确有千钧重了。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呢喃的咒语,痛不欲生的武者,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有那句不寒而栗的话:“在我面前,只能我杀人。”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克服对南海驼铃的恐惧。
可惜他错了。
一个人若真的想从某种恐惧中走出来,他就必须重新面对恐惧并且打败它。
“虞琨,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解药就在醴曲桥左面的第二个桥洞里。”
她看到叶靥便和着了魔一般,一双大眼睛再无余地。声声驼铃下,她月光水柔的脸庞不知是欢喜还是忧愁。
叶靥正在向驼铃的声源处掠去,她不顾一切地在后追赶,即使眨眼间就差十丈之余。
虞琨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这个及笄之年的小姑娘的话绝不能再相信,可他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这次她没有说谎。”
她的眼睛很会骗人,但她淡黄色的营营背影只能是真情的流露。
也许这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热浪,是感动。他竟然好想跑过去帮助莺娘追逐叶靥,即使南海驼铃就在前面。
但他没有,天目出现在了他面前。
“依城不在、阵法未成之前,再多的人过去都是送死。”天目凄然道,“叶靥此去或许还有逃脱的希望,但她......注定是一条不归之路。
古庙向东一里处是一片枫叶林,一树树的红叶在夕阳下炽如火焚。
驼铃声正是从这里传来的。
南海驼铃确实也在这里。
他的相貌并不凶神恶煞,他也没有令人窒息的气场,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尚。
但人人几乎都很惧怕他,见到他仿佛比见到恶魔还要胆寒三分。
那是他杀人时的模样。
可叶靥似乎并不怕他,而且现在他就站在南海驼铃面前一丈处。
驼铃声霎时停了,南海驼铃也停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片枫叶林和他们两个人。
两人互向注视着,良久良久......
叶靥的眼睛像把剑,锐利而明亮,似乎能洞穿一切。
南海驼铃的眼睛却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幽井,井面平静无波。
南海驼铃道:“你不怕我?”
叶靥笑了笑:“‘南海驼铃’这四个字江湖上似乎还没有人不怕。”
南海驼铃道:“可你并不在内。”
叶靥又笑了:“难道是因为我敢主动站在你面前?”
“不。你现在就像一块棱角密布的鹅卵石还没有被打磨圆润。”南海驼铃道,“你像极了还没有和我对战之前的陆慕和衣落白。”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像他二人一样成为从我手下逃走的第三人,”他又道,“但我敢肯定你下次再遇到我绝不敢再拔出你的剑。”
叶靥却道:“不是下次不敢,而是不用。这一次不用,以后次次都不用。”
南海驼铃道:“看来你是有把握杀了我?”
“你错了,”叶靥道:“我的武功比起衣落白和陆慕远是不及。今日我若拔剑,这枫叶林必是我的葬身之地。”
南海驼铃道:“‘神剑’不用剑,用什么?”
叶靥坚定道:“意志。”
南海驼铃道:“意志?”
叶靥道:“意志。”
话音未落,枫树竟开始乱颤,枫叶零落。刹那间枫叶林犹似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一个人的武功若修炼到一定的境界,身上便会有一股气,俗称内功。
这就是叶靥的剑气。
但这一切到了南海驼铃面前都停止了。他面前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一面能把一切都隔绝在外的墙。
同时,他身后的枫树离奇般开始枯萎:火红的枫叶变成了死灰色,一地地调落。
这是南海驼铃的煞气。
南海驼铃道:“叶靥,你是第一个敢如此挑战我的人。你若胜了,世上从此再无人间‘煞神’。你若败了,我也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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