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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贼丁超之八仙白骨刀》最新免费章节四十一,伤

四十一,伤

三年,他天天早上很早就起来对着冰冰的楼吹笛子。晚上,他吹着笛子离开冰冰的家。下午,他站在河边,对着冰冰的家,用尽全身力气吹笛子,让笛子的声音传得更远。让他思念的人能知道他在想她。

他的笛声里满满的是柔情,满满的爱,满满的思念。

即便是下雨,他也会坐在自己家的屋檐下,吹奏着唯一能表达他对爱人思念的笛子。

他的话越来越少,脸色越来越苍白。笛子成了他唯一能表达语言的东西。

母亲看着他的变化,知道他心里的秘密,无能为力的摇头叹息。

每当笛声响起,冰冰就打开窗户,痴痴的望着笛声响起的地方,看着那个少年从晨雾中走来,又走进暮色里。下午河边传来的笛声,总是教冰冰想起以前跟牛宽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时光。每当想到那些时光,冰冰脸上总会浮出快乐,幸福的笑容。但接下来又是万分的思念。

三年,冰冰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两条小辫,现在已经变成一条粗粗的独辫。从脑后斜垂到胸前,一条白手绢扎在辫梢,给她的美丽增添不少的魅力。那双大眼睛,变得更加迷人。成熟的胸脯,教男人见了只想犯错,别无他路。

一天上午,冰冰对上楼来看她的母亲说:“娘,我要告诉您一件事,我喜欢牛宽,我要嫁给他。”

这年的冰冰,只有十五岁。

她母亲很吃惊的盯着她,问:“你是说那个给我们家放牛的牛宽?”

冰冰点点头,答:“就是他。”

她母亲说:“他家里很穷,他配不上你,连你的脚指甲他都配不上。”

冰冰说:“我只知道,我爱他。”

她的母亲生气的盯着她厉声说:“无知,抛开他配不配得上不说,他家里那么穷,嫁给他你会吃苦的。”

冰冰盯着她母亲坚定的说:“为了爱,什么苦我都愿意吃。”

她的母亲狠狠地瞪她一眼,不再说什么,下楼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父亲。韩坤气冲冲的走上楼,一脚踹开冰冰的房门,厉声对冰冰说:“什么事都可以依你,这件事无论如何是不会依你的,他跟本就配不上你。”

冰冰盯着她的父亲说:“我爱他。”

韩坤就厉声说:“如果你执意要这样,牛宽只有死!”

如一声晴空霹雳,冰冰睁大眼睛,盯着她的父亲,仿佛看的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刽子手。以前她的父亲那么慈祥,那么爱她,疼她,无论她要什么,做什么,他都会依着他。可是现在,他却是那么狠毒,为了他的脸面,要杀死她朝思暮想的爱人。

韩坤盯着冰冰,又说:“如果你想他活着,就再也不许提这件事。”

冰冰没有说话,她被她父亲的话吓着了。她爱的人死了,她怎么办?她简直不敢往下想。

韩坤说:“过两天,我叫人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韩坤走了。这句话却像晴天霹雳,击在冰冰的头上。冰冰浑身突然没了力气,像一个大病的人那样,她倒在了床上。她感到浑身冰凉,她从来没有如此冷过,但现在,她感到心都凉透了,凉得痛。

以前自己哭闹,父母什么事都要迁就自己,但现在呢?冰冰知道,现在不可能了。她看出母亲的坚定,父亲的绝情。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头脑中一片空白。心里除了不停的这样问自己,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下午,天上雷鸣电闪。

傍晚,天下起了大雨,瓢泼一般。

逃跑,私奔。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冰冰想到了这个办法。一夜没有合眼,就在想这个办法。一想到这个办法,冰冰的心就狂跳起来,浑身变得滚烫,心情异常兴奋,仿佛在黑暗中看到光明的人一样。

她赶紧收拾自己的衣服,准备今晚就跟牛宽逃跑。

天大亮了。收拾好东西的冰冰,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是的,往日这个时候,那充满思念的笛声响了起来。但现在,笛声没有了。她急忙打开窗户,望向以前笛声响起的方向。那里,也没有少年从晨雾中走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里升起。她刚刚快乐起来的心,一下变得异常的紧张了。

“也许······也许······也许······”冰冰心里这样想着:“再等等,再等等······”

下午,河边没有笛声传来。

傍晚,也没有笛声响起。

冰冰坐在窗前,眼睛望着以前少年离开的方向。那里,没有少年吹着笛子走进暮色里。她心里非常失落,但仍然燃着一丝希望,这丝希望叫她再等等。

一天一天,又一天。一天一天,又一天。

笛声就这样永远的断了。那个从晨雾里向她走来,又走进暮色里的少年不见了。

“如果你执意要这样,牛宽就只有死了。”

冰冰这时候又想到她父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这句话。那种不祥的预感变得空前的浓重,如一块巨石压在冰冰的心头。他的心,仿佛如掉进大海里的石头一样,沉下去,一直沉下去。

“牛宽就只有死了······”这句话反反复复的在冰冰的脑海里回响。冰冰的心凉了,彻底地凉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碎了一样的痛,浑身一下没了力气。她挣扎着走下楼去。

她的父亲坐在她家的大厅里,正在喝着茶。

她扶着墙壁走过去,问:“他呢?”

韩坤盯着冰冰,放下茶碗,问:“谁?”

冰冰说:“牛宽,你把他怎么样了?”

韩坤很平静的说:“他死了,那天下午涨洪水他掉进河里淹死了。”

冰冰手指着韩坤,说:“你······”话没说完,冰冰就倒了下去。她倒在韩坤脚前,昏了过去。

冰冰醒来时,她躺在楼上她房间的床上。她睁开眼睛,呆呆的望着床顶。她觉得房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陌生的事物,陌生的声音,陌生的人。仿佛她已经来到另一个世界——地狱的世界。

这个家她已感受不到温暖,感受不到幸福。她觉得这个家已经变成了地狱,无情,狠毒。

以前那个充满爱,充满快乐,充满幸福的家哪里去了?她在心里问自己。那些疼爱自己,关心自己,什么事都要迁就自己的人呢?家还是那个家,人似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人了。以前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人还是那些人,只是变了,全都变了,变得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了。冰冰自己对自己说。

她自己呢?还是以前那个快乐的冰冰吗?她连这一点都不知道了。

她浑身冰凉,虽然盖着被子,虽然是夏天,但她还是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为了爱,为了要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难道错了吗?

是的,错了。

自己本就不该爱他,爱他,等于是害他。我怎么就把自己心爱的人儿给害死了呢?怎么就害死他了呢?爱,怎么就变成了害?

其实冰冰应该清楚,她的家世,牛宽的家世,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的两个世界。这两个相差甚远的家庭,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个人走到一起?可是,冰冰跟牛宽两个人被爱蒙住了眼睛,迷失了心智,又怎么看得见,想得到这些呢?很多现代的年轻男女,不都是这样吗?为了爱,跟父母作对,跟亲人朋友过不去。

自己的终身自己做主,难道这一点自由我都没有吗?冰冰还在这样问自己。最后,她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在这个家。我本不应该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不应该出生在这豪门大户里,我应该出生在跟他一样的家庭里,这样就没有人来阻止我跟他在一起了,我就有自己做主自己终身的自由。她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冰冰不知,当她真正出生在跟牛宽一样的家庭时,她的终身还是不能由她做主。就像丁超苦恋了一辈子的恋人小雪一样,被她的父亲以一头牛,一亩良田卖了出去,卖给了七十二岁的陈家老爷做妾。

穷人的子女,往往更不能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做主。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牛宽死了,他死了,就这样死了。”冰冰嘴里这样喃喃的念叨着。

可笑的是,杀死她心爱的人的是,一直疼她,爱她,迁就她的父亲。叫她想报仇,都下不了手。

仅仅为了阻止她跟他在一起,那个她一直认为慈祥的父亲,却变得如此心狠手毒。阻止她们在一起,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他偏偏要选择这么歹毒的方法呢?难道一个人的生命,在他眼里就如草芥?冰冰心里这样想。

是的,在很多有钱人的眼里,穷苦人的命就如草芥,如蝼蚁。现在要不是法律严厉,到处都会看到死人,穷苦人的。

泪在冰冰的眼里默默的流。她没有抽泣,没有哭喊,可是,泪却如泉水一样的流淌。

冰冰既没有擦去眼泪,也没有翻身。就那么平躺在床上,木头人似的。

外面有没有太阳?她不去关心。外面有没有风?她不去想。房间里是否还有别的人?她不去管。

她满眼睛里,满思想里,全是牛宽被杀死的情景。满身的血,满眼的泪,无数只手,凶恶的面孔,牛宽对她伸出满是鲜血的手,牛宽对她说的话:“冰冰,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再做夫妻,我先走了!”之后,被有力的手抓着扔进了汹涌的河水中。

这些,一次一次,一遍一遍,如一把把尖利的钢刀,杀在她的心上。她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碎过,直到她得知她爱的人被自己的父亲杀死的时候。她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痛过,直到想到她心爱的人被杀死的情景的时候。

死。

冰冰突然想到了这个字。

唯有死,只有死,才能摆脱这种痛苦,就能在另一个世界跟她爱的人永远的在一起。死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冰冰现在有的是这样的勇气。可是,怎样去死呢?冰冰想,撞墙,跳楼,投井,上吊,这些都需要力气。冰冰动了动身,感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竟然咬断自己舌头的力气都没有。既然没有力气,又怎么去死呢?

绝食。

冰冰想到了这一点。绝食是不需要力气的,只需要勇气。冰冰无力气,心里满满的是勇气。想到了死的方法,冰冰心一下子变得异常的平静。

泪不再流淌。心不再那么沉痛,不再那么悲伤,仿佛她真的已经死去了一样。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心里反反复复的说:“等我,宽哥,我来了,我陪你来了。”

这时候,冰冰听见她母亲上楼的脚步声在外面的走廊里响起。冰冰没有动,心里反复念叨:“等我,宽哥,我来了,我陪你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丫环的声音在说:“太太来了。”

冰冰听到她母亲鼻孔里哼了声,她没有睁开眼睛,心里还在念叨:“等我,宽哥,我来了,我陪你来了······”

冰冰听见她母亲在问:“她醒了吗?”

丫环答:“回太太,她刚刚醒了,现在又睡了。”

冰冰听见她母亲哦了声,又听见她母亲在她床上坐下。接着感到她母亲那双温暖的手握住她那只冰凉的手。

然后,她听见母亲叹息一声。

这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的爱,太多的担心。那双手也是那么温暖,那么慈祥,冰冰就是感觉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冰冰听见她母亲在说:“孩子呀,俗话说,一世夫妻六世修,这辈子你们不能在一起,说明你们还没修满六辈子。”

她的意思是,下辈子她们就能在一起了。但冰冰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她心里还在说:“等我,宽哥,我来了,我陪你来了。”

渐渐的,她听见的只有这种声音。

冰冰的母亲见冰冰这副样子,很是担心,就对丫环说:“去,把老爷叫来。”

丫环应声退了出去。

一会儿,楼梯上响起“咚咚咚”上楼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沉重,整个楼房都在震颤。

冰冰躺在床上,除了自己心里的声音外,仿佛没有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没有感觉到整座楼在震颤。

韩坤肥胖的身躯出现在冰冰的房间门口,还没进门就大声问:“怎么了?”声音如惊雷。

冰冰还是没有睁开眼睛,还是不动,仿佛还是没有听见一样。心里还在响着一个声音:“等我,宽哥,我来了,我陪你来了。”仿佛永远只有这个声音,只听得见这个声音一样。

冰冰的母亲答:“照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失去她,她一定会离开我们。”说完,她嘴里就有了悲泣声。

韩坤走过来,看着冰冰,口里叫道:“冰冰。”

冰冰不应,也不动,更不睁开眼睛。

韩坤说:“冰冰,我知道你很难过,不过,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时间是疗伤止痛最好的良药,你慢慢歇着。”

韩坤就想离开了。

冰冰还是不应,不动,不睁开眼睛。

冰冰的母亲说:“如果她这样睡着不吃饭呢?”

是啊,一个人如果不吃不喝能活多长时间?

韩坤站住了,盯着冰冰,好一会儿才说:“撬,就是撬也把她的嘴撬开,灌,把饭菜给我灌下去。”

之后,外面的走廊上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是韩坤离开的脚步声。

冰冰的母亲坐在冰冰床上,一边抹泪,一边不停的说好话劝冰冰。

冰冰不睁眼,不应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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