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江湖录》最新免费章节第二节,雨中邂逅2
第二节,雨中邂逅2
老道士不理慕容白的问话,只管自顾自说:“一年前,刘伯温约我往武侯祠见面。初时,我以为他定会居功狂傲目中无人,但谁知他在武侯祠中设案焚香,伏首叩拜。我二人一见如故,引为知交。”道士说到这里喝了一口酒,接着又叹一口气,大有意犹未尽之感,“后来我们二人免不了要对弈一盘,可谁知我们在棋盘上厮杀十三个日夜,那一盘棋却始终难分胜负”。
紫衣少年虽不解道士话中之意,但猜想道士此话或有用意,于是耐着性子问:“话是可以随你讲,但这件事和我有几文钱的关系”?
老道士再喝一口酒,自顾自继续道:“后来朱元璋连下两道圣旨,催他回京,于是他也只能接旨而去。临走时我们起誓约定一年之后,定要将残局下完”。
紫衣少年笑着调侃道:“这倒是奇了,到底是那料事如神的刘伯温死了还能下棋,还是你未卜先知的本事能掐算出他的坟头怎么落子”?
原来,刘伯温在今年五月时病逝,所以紫衣少年故意把料事如神和未卜先知两个词说的格外清楚响亮,乃是讽刺二人都是传闻中的半仙儿,却一个料不到自己活不过一年,一个卜算不出对方要死,还信誓旦旦定了什么一年之约。
“纨绔稚子,你知道什么?!”老道士也不去看紫衣少年的神情,只管继续说,“刘基早知道朱元璋会催他回京,更知道自己阳寿将尽”。
紫衣少年被骂作“纨绔稚子”,立时面露不悦,这时冷冷回道:“他知道自己要死还和你定一年之约?正巧我这纨绔还没见过坟头下棋,到时候你记得请我也去瞧瞧”。
“那盘棋他乃是后手落子。当时黑子已露颓势,所以他想了个法子,让棋盘之局到此为止。因为他太想赢……”说到此处,老道士微微一顿,“……不,应该说他不想输。他宁愿死,也不能在武侯祠里输给诸葛后人。所以他拖延时间等来圣旨,临走时又与我定下誓约”。
“故弄玄虚!”紫衣少年更嘲弄道,“你要是知他已经要输,你为什么要放他走?你完全可以咬着他,与他同行回京,路上再下完那盘棋”。
“黑子虽露颓势,但其根基仍在,我料定那是一局和棋。”老道士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声音也沉了下来,“他不想输,而我也不想和!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自断阳寿,用一年之约来逼我下另一盘更大的棋”。
“老道士,我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我是来找你算命的。”紫衣少年终于耐不住了。
老道士咕嘟嘟喝了几大口酒,接着摇摇晃晃站起来,再从孩子手里接过幡子,指着上面“铁口直断”四个大字,似笑非笑道:“你可知道,这四个字是我太爷爷写的。我太爷爷将这幡子传给我爷爷,我爷爷又传给我爹,我爹又传给了我。
若不是因为这杠祖传的幡子拦着,这天下大地才是我与刘基的棋盘,星斗万物才是我们的棋子,万里江山才是我们的输赢!”说到此处,老道士长叹一声,满腔悲怆席卷而来,最后失意叹道,“若无这祖训拦着,我便能建功立业,而你又怎么会是慕容正武的儿子”!
紫衣少年微微一愣,不由得脱口问道:“你说什么”?!
老道士猛的一惊,自知言语已失,转而哈哈大笑以图掩饰,继而缓道:“祖训也好,一年之约也罢,既然他以命相邀,我也只好奉陪。他已然落了一子,那我便也要落一子。而你……是故人之子,倒也合适。”说到这里,他又喝一口酒,接着从怀中摸出一本书来,递给紫衣少年,然后才道,“回去转告你娘,来日方长。还有,这本书里的本事,你只学会三成,便足以让你在慕容家十六个子女中脱颖而出了”!
紫衣少年显然对那本书没有兴趣,连瞧也没正眼去瞧,只是笑道:“我有二十个兄弟姐妹,为何我只能从十六个里面脱颖而出,还有四个是谁”?
“那是你爹以为他有二十个子女。”老道士说完将书塞进慕容白的手中,继而叹一口气转身欲走。
紫衣少年这时才低头看了看那本书,但见那本书老旧泛黄,继而再看书封上写着的四个大字——《将苑心书》。书名之侧的几个小子署名,写的居然是诸葛孔明。
“这个“白”字,一定是你娘起的,很好……”老道士向待在一旁的孩子招一招手,醉醺醺的转身走出了亭子。他一只手举着“铁口直断”的幡子,另一只手撑开一把破油伞,淋雨踏泥渐渐远去。
原来紫衣少年名叫慕容白。
慕容白望着老道士带着孩子越走越远,几次张嘴想要去留,却始终没有出声。他慎在原地出神的望着,直到老道士消失在烟雨之中。
孩子跟着老道士走远了,才奇怪的说:“奇怪,那公子哥和你长得好像”!
老道士反问孩子,“像吗”?
“像!”孩子说的斩钉截铁,“虽然你瘦的跟庙里画的骷髅鬼一样,脸上还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大褶子,可比他难看多了。但是你们眼角眉梢鼻子嘴巴都很像”。
老道士听了这话却不生气,反而笑道:“那是你没见过我年轻的时候……”说到这里,他忽然脸色一僵,叹道,“连你都能看得出来,果然是祸事不远了,怪不得他娘着急让我来见他”。
这时,烟雨中的另一个方向,又有一个白衣青年急急走来,他剑眉星目不怒自威,身材雄伟却不显笨重,手中的提着一柄普通的铁剑,剑鞘之上伤痕累累。此时他正穿过细雨,踩着一尘不染的青石板,向女子疾奔而来。
女子已经在细雨中等了太久,即便有伞,即便雨细,衣裳也已湿了大半。但此时此刻,她却依旧执伞而立,只是静静的等着那白衣青年向自己奔来。
她没有迎上去,大概是她仅剩的骄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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