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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侠》最新免费章节第四章南国

第四章 南国

笔直长龙,车马黑甲。

百辆车队行于江边大道,顺着天门江直下南方。到今天,已经走了半程的路途了,眼前就是北门设置的睄城,在军队的睄城之后,洲际间的渡口飞鸢渡近在眼前。

飞鸢渡建于天门江下游,旁有高山俊峰并肩而立,其下江水更是深达百尺。自北洲南下南洲只有此路可行,自从南国战败后就一直被北国所掌控,平日里有北门兵部派人守卫,作为一个极其重要的战略重地,防守森严。

它作为北国直通南洲的巨港重地,飞鸢渡平时往来只有世族商船、兵部水船,若是没有兵部发达的通行令,寻常人等甚至不可靠近此地。

此时此刻,车队的营正已经迎了过去,找了看守此地的守正大人交接事务。守提前已经从兵部得到了国使南下的消息,此时看过了车队营正递来的文书,也没有太多过问,很快就放了行,领着众人上了早已备好的兵家重船,等待通行。

周止随着程续上了兵家巨船,站在了船头的甲板上。巨船高百米,长达半街,船帆高挂北门虎符,通体漆黑,吃水极深,庞然大物盘踞大江。

听闻此船,是那墨家巨子一脉所造之物,用以破水和参战。大船横卧江头,仿佛一只巨兽盘踞手中,周止站在甲板上也不得不感慨一声人力胜天。

程续面朝江水更远处,身穿赤绣虎纹黑袍,黑纱缕缕,长发飘逸,面容刚毅,颇有些文人笔下的沉静从容。

面前大江横卧高山之间,白云并辔共走,大日高悬天际。

程续回首望向北洲境内,似乎是想再看看北门境地,良久后回头看向了身旁的那人,平静道:“周行使,程某有一事相求。”

周止陪着程续并肩而立,浅笑安然,淡淡道:“国使大人但说无妨。”

“这几日,程某想了许多。程某活过半生都不算是个读书人,一开始只是为了家族谋取权志,后来是为了自己的一些不该有的私欲而做事。现如今终于要做一件读书人该做的事,程某不后悔,只是我家里还有一小儿,望周行使将来可以担待一二,不需要做太多,若他自己有福气得了榜就罢了,若将来他有一个劫难还求周行使可以扶他一把,事后他是生是死都再与阁下无关。”

程续目光炯炯,行了大礼,久久不能起身。

远空间,黑鹰盘旋,鹰啼声阵阵,似哭似悲鸣,长久不能消。

是日,巨船行江,百桅帆起。北虎猥大军立于岸边,下马送行,按照暗中的旨意,接下来他们便要踏上归程,参战东山脚下的战役,抵御外敌,车队的事与他们无关了。

这一日,有百余骑,出南国大门,急行壮马,向北奔行而去,追赶早先已经离开南洲京都南陵半天的安济军。

南洲境内,沿安国土。

南洲特有的黑土地上,车队马匹缓行,动若长龙,向南缓行。

周止恍然看向远处,骏马嘶鸣,千米之外有一军猛然奔袭而来,千余骑,身批甲胄。看那军旗,赤色腾龙长旗飘扬,战意盎然,做冲锋状,并作战事中最常用的一字长蛇阵极速冲来。

车队骚乱中,周止用力扯停了身下骏马,右手缓缓摸向腰间狭刀,体内灵气流转,气势缓升。

北门国使程续掀起门帘时,那南洲军队已奔袭眼前,大地震颤,烈马嘶吼,一道寒光刀芒已经亮至眼前,倒映出了他那惊惧之中还略显释然的眼神。

白芒并起,刀出凌冽,一把狭刀陡然划过月圆,把那柄杀意凌然的长刀接了下来,刀势凶猛,顺着长刀的长柄一路滑过,带起了一阵的火星,最终划过了那个将士的喉咙,喷涌的鲜血飞溅到了程续的脸上。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听到耳边有利器撕裂风声的响声。

再睁眼时,周止双腿用力一夹,催动马匹,手持狭刀,纵马迎上了又一位敌人。

程续眼神复杂,颓然瘫坐在马车上,呆滞在原地。驾车的马夫已经被斩杀在地,眼前是一片血色,马嘶、惨叫声混作一团。他四下看去,随处可见的尸体可以堆做一座小山,血流漫地,不忍直视。

车队贡品翻倒在地上,自北国带来的车队现在十不存一,仅那暗地里护他周全的皇宫禁卫还在奋力抵抗,还有那道白衣身影,辗转之间,带起无数血花绽放,一刀砍去,便有一骑倒于马下,在众人围攻之下仍显得游刃有余。

他认得,这军旗,平生有幸亲临战场不多,却认得出这是那南国安济军的军旗。安济,安济,安平南济,南国三军之一,是南国的主力军。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周转多地,辗转于此,终是没如了愿。

周止猛提缰绳,硬生生拽的马匹前掌高抬,堪堪躲得过那军士大刀砍向马腿的长斩刀,再落下时手中的狭刀也借力砍下。

一刀斩去,刀光血影纵横其间,那军士胸前便多了是一道深可见白骨的裂痕。下一秒,周止抬刀格住身旁递来势汹汹的青红长剑,余光处忽然看到远处自南边又纵马来了百余骑,为首一人白马银甲,手持巨戟,装若龙形,生生拔高速度,直直撞进了安济军中,人群中猛然飞起了几道人影,又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周止气势陡收,狭刀反转,顺着剑身滑入了军士喉咙,提马离去,赶向了国使所在的马车处。

四驱马架里,程续依然瘫坐在地,却见周止翻身上了架上,用力一甩缰绳,四匹骏马受到驱使开始发力,奋力向南方跑去。

很快,有十几骑从后面赶上马车,跑在两侧,并驾齐驱,护着马车南去。

周止驱着马车,一路南行。程续瘫于车中,缓缓抬头,只见天边落日余晖,渐见暮色,已不知过了几时,只觉得车辆颠簸,浑身难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不禁苍白了两分。

那其中一骑驾马跟行却不知根底的军士赶了上来,放开了缰绳,双手抱拳,沉声说道:“还望大人不要惊慌,我等自会护送国使大人周全到京都!”

程续面色苍白,精气神更是不堪,还是抖嗦着嘴唇回道:“职责所在,无论如何,程续也会如约而至!”

说完,程续眼色复杂的看了前面默不作声的周止一眼。

军士领了两人赶至一行亭处,在那落脚,让众人等候管事之人,便下了马。

周止扶着程续下了马车,程续浑身无力,面色苍白,一屁股坐在了行亭台阶上,再起不能。

周止看见身旁军士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多说。

好在不多时,见那远处来了几十骑,个个浴血,为首者自然是那白袍将领。

那将领来到程续面前,摘下头盔,放下重戟,俯身告命。

“领尉军中营将钟灵秀护驾来迟,望国使担待!”

声清色明,好似莺啼燕语。周止细细看去,竟然是位女子,看着正值青春年华,身形纤细,容貌清秀,眉宇间好似泉峰绣卧,不知为何入了军营,亭亭玉立,只有身旁乌黑的重戟和身上殷红的血液与她取了些美好。

程续哪里来的底气,只能无力的摆手回礼,与女将钟灵秀道了谢,女将连忙将此番袭击与国使说清了,不敢引起丝毫的误会。

原来此事竟是那南国安憬公一手操纵的。此人乃是南国人皇的亲兄弟,排第三,与南皇更是一母同亲的胞弟,深得南皇亲昵。位封大公,掌权南国济州以南,对南北停战一事更是出于左派,故才会操纵安济军奔袭车队,妄图撕毁两国的停战书。此番行事,惹得南皇暴怒,更是已被南皇镇压,但鉴于南洲国内左派势大,只能让领尉军紧跟其后,护送国使去南陵城。

不曾想到,安憬公有此暗手,竟是直接催动了护国军安济军剿灭北门国使一伍,幸好在千钧一发间才制止了此事。

闻言,程续多了些苦笑,叹道:“不曾想,我程续一介书生,竟值得如此待遇,抵得过举国安宁,我何德何能?”

女将清眉轻皱,言语冷清:“国使放心,左派余孽自有我朝镇压,安济军判军更被我军击溃,大可放心。国使大人尽快恢复,我们明天启程!”

语罢,领尉军携着两人一架,于此地扎营,军中将士给送来了粮草,供二人歇息。

程续实在是毫无胃口,坐于篝火旁,只看着天上明月,言语清戚:“周止,你可曾注意过这山间明月,又曾知道明月看人,是那人看月一样否,或是那北洲月与这南洲月有何不同。某在书院求学时,便时时见那南洲学子长吁短叹那徐明月色,只是时常在宫中,身不由己,也是我心里的一大憾事。”

周止正吃着手里干粮,冷硬无比,味道如同嚼蜡,却也毫无怨言。

说罢,并无反应,程续看向周止,继续问道:“某听闻世上有那山上人山下人之分,山上人平常不显人间,修的是那长生之道。某斗胆敢问周行使可是那传说中的山上仙人?”

周止熟稔的生了火,冷冷回道:“不是。”

程续还欲再说,周止已经起身走向对面扎营的领尉军中。一进去,一眼便看到了漆黑中的一抹纯白,寻到了那女将跟前。那人正坐在篝火旁取了残布擦拭着戟上血痂,虎头头盔就在脚侧安放,一头青丝自肩头铺泄而下,多了几分女子味。

只是下刻,言出却扰人。

“钟将军,有酒否?”

钟灵秀秀眉紧皱,终是对这两人起了厌心,只能问了军里副手抢了坛酒来。碍于军中规矩,是副官偷藏了许久的,平日里哪里舍得喝,只敢时不时取出来偷啄两口,只是不知为何被自家上官找上门来又轻车熟路地拿了去,实在是不敢怒不敢言,只得大悲大戚,惹的身旁将士一阵嘲笑。

白袍女将扔给周止一坛子酒,眼神冷清,就将这不知好歹的北人打发走了。

见到周止抱了坛酒水回来,程续有些诧异,很快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抢了去,无杯无碗,不顾形象地举坛便喝。

程续猛灌三大口,长袖一抹胡须,擦去了酒渍,脸色也红润了几分。只觉得天上月又是天上月了,南洲月恍惚间更似那故乡圆月了,好像离得故乡近了几步一样。

既然天上月皆是故乡月,那么何愁何处不是故乡,当浮一斗酒。

很快,程续醉倒在地,大床为地,月华做被,呢喃声不断。

周止拿了酒来,抬头看向那轮明月,只见月色明亮,散华于地,天地间一片空白,鸟雀轻啼声悦耳动听,确实当浮一大白。

夜深人静时,女将揽起一身白袍,清秀小巧的鼻尖嗅了嗅,感知到了不一样的气味,往时尽是些血气戈绣味,伴着青铜铁器血衣入眠,此时看着对面对月独酌的那人,竟是嗅到丝宁静平和的味道。

全怪一阵春风料峭,那人又扰动了一方月白,这下还怎么入得了尘嚣梦境?

明月相照,白衣无风险起,似如小时画卷上的看的读书人的清秀模样,又像是神怪志异里讲的侠客一般。

想来想去,夜深难耐,倦意袭人,悄然入睡。

人行千里,马走万步,终得约处。

眼前城墙高耸,巨石作材,远看城门行人不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城门口兵卫林立,城门处金字牌匾上署南陵两个金笔大字。

终于是到了沿安国的京都南陵城。

钟灵秀驱了部分将士回驻扎在城外的大营,只留了身边五骑随行,守着马车进京。

周止仍是充当马夫赶车,尽心尽力,只是换上了干净白袍,一头长发也拿了绣布缠了起来,很郑重其事地挽了读书人常用的发簪。

程续换上了一身大黑色官袍,绣金华,采北纱,云纹凤霞就绣在胸前,头上戴大北短帷帽,面上不见悲戚,换上了一副坚毅神色。

事关北门,身为一国使者,怎敢误了?

近了城门处,看见两行沿安官使迎着簇着,居中一位身穿蟒雀黄袍的青年,远远看着六骑护着马车缓缓前行。

到了跟前,周止停了马车,扶着程续下了马车。众人低身行礼。

程续一抚腿前衣檐,行了北门国礼,低头沉声道:“北俱芦洲北门国国使程续,携北洲人皇圣旨南来,见过南瞻护洲沿安国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伸手虚扶程续,将其扶了起来,笑道:“快快请起,程国使,不必多礼。这一路上可谓是苦了大人,还望程国使多多担待!”

一边说着,请着众人进了城门,神态里有十分客气,其中八分规矩,两分疏远。

周止看得清楚。临进城门前,忽有所感,回头看去。

女将注意到,一起看向那处,却是一黑点冲天而去。

钟灵秀身为双神境武夫,自然看得清楚。只见那方远天一只黑羽雏鹰,一声啼鸣,流箭青羽抖动,直向北方飞去,刹那间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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