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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符录》最新免费章节第三十五章月夜不良人

第三十五章 月夜不良人

  原本停留在巷子末尾的马匹此刻见了有人倒地,满地血腥,受了惊吓,在原地嘶吼了几声。申北然没空顾得上那匹马,此刻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石从谦突然从小巷的另一侧出现,看到倒在地上的军官和跪坐在一旁的申北然,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双手探出,放在了那一小滩血迹中的军官,鼻子下面,只有非常微弱的呼吸,石从谦险些没有站住,差点瘫坐在地上。

  申北然看到石从谦折返,以为是他叫了巡逻的更夫过来帮忙,但环顾四周没见人来,就开口问道:“从谦,你怎么折返回来了?没叫来人?”

  石从谦急忙说到:“我本想着往旱宿那边跑,就隔了两条巷子,离得近也有人值夜,但是我想那军官肯定也料定我会往那个方向逃,我便往反方向折返跑了,想去街上寻一些更夫过来见证,只是跑了一个街口,没有碰见更夫,也没见人追来。

  我觉得不对劲,就回来看看,我心想,如果他打晕了你,也想不到我会回到之前的巷子里,说不定他打晕了你,把你放在这儿,若是正好让我碰上了,我还能将你一起捎带出去。”

  这么说着,石从谦咽了口唾沫,看着地上的半死不活的军官问道:

  “然哥,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死了?”

  申北然此刻心里安静下了许多,叹了口气说道:“这厮想要擒下我,我与他缠斗了一会儿,没想到他这身子骨如此不结实,这么不禁打!我寻到机会踢了他头上一脚,他便倒在这巷子中起不来了,看这情形,不知还能不能救回来,这可如何是好?从谦,咱们现在就近找些人,把他搬到医馆去吧!”

  石从谦豁然站起来,说到:“然哥儿,到了医馆,咱怎么跟人家解释呢?这个人可是官军啊,正经的朝廷官军,还是个军官!”

  申北然无奈的说道:“那便只能如实的说了,又不是咱们有错在先,是他们抢咱们的凭据在前。”

  “然哥!你糊涂啊!是他有错在先不假,但他是朝廷官军呢!就算是他要出手抢夺咱们的凭据,可是之后你将他打得重伤濒死,这无论如何也不会一笔揭过的,他若是没死,治好了,也一定会给你强加各种罪名,到时候他是不是来劫掠你的不好说,但是你是打伤他的,这却是能肯定的!这个罪责跑不掉!”

  石从谦顿了顿,说道:“如果他要是死了,就算咱们把之前的事情原委,都说得清楚,是他动手在先,但是,然哥你动手打死了朝廷官军!怎么着也脱不了干系!这个人,你也听到了他的手下叫他‘韩头’他姓韩!

  张先生说过,咱们幽州六军镇李,韩,崔,马,杨,祖,他正是其中的韩家子弟,然哥,只要你上了公堂,必然会有牢狱之灾!只要进了大牢,必然是出不来了!

  他这世家子弟的派头作风,咱们刚才都已经见识过了,是如何徇私枉法,栽赃嫁祸的!然哥,只要上了公堂,就全是你的罪过了!”

  申北然此刻虽然心烦意乱,但是强行稳定心神,想了想确实如石从谦所说,不管因为何事,自己出手打死大伤了韩家子弟,定然是跑不了牢狱之灾了。

  石从谦犹犹豫豫的,似乎下不了决心,申北然看着石从谦似乎有了对策,就问到:“从谦,你有何对策就说啊!”

  申北然此时心里自然是恐惧的,自己年纪轻轻,还未成年,不想去大牢里度过一生。

  “有没有办法,能使咱们脱了干系?此时也没人见着,他又是孤身前来,咱们若是死不认账?可有机会?”

  石从谦看了看地上二人缠斗的痕迹,说道:“怕是不能了,我用刀鞘打伤了他腋下肋骨,我二人对阵之时刀鞘刀身所留痕迹太多,还有他的一身盔甲上有好些凹陷,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我虎口崩裂,便不用他张口说,来个寻常人看一眼就知道是我俩生死缠斗。”

  石从谦皱着眉头说道:“也是,就算他刚才来的时候没有告知任何下属,一个人孤身前来,但是只要他重伤的消息坐实,加上这小巷子里缠斗的迹象,自然而然就能推断出是咱们二人和他起了争端,还是躲不过。”

  申北然虽然算不上绝顶聪明,但此刻心底没来由的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韩姓军官之前不敢在铺子里对二人动手,就是因为强抢凭据是死罪,所以才在这小巷子里中阻截二人,既然强抢凭据是死罪,他自然也不敢将自己行程告诉其他人。

  此刻虽然这韩姓军官还没有断气,如果自己将其杀死,和马匹一起毁尸灭迹,将这个小巷尽快恢复原状,抹除打斗痕迹。

  那么在没有尸体,也没有证人的情况下,官府能猜测到是自己将这韩姓军官打死的几率并不如何大,况且在外人看来,他与这韩信军官差异甚大,不管是体型还是配备的盔甲刀剑,自己也绝不会是他的对手,如此一来便能脱身!

  申北然立刻被脑海中这个念头吓到,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石从谦也不是个蠢人,方才看到申北然眼中冷冽目光直直的看着地上瘫软的韩姓军官,他也是想到了这个能够脱身的对策。

  石从谦自然是不想申北然为这个恶人送了姓命,当下就想劝说申北然两句,但又隐隐觉得不妥,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事,自己又怎么说得出口?就是说的出口,申北然又能做的出来吗?

  今夜的风格外的大,似乎掩盖了方才二人的打斗声,并未吸引到附近的人。

  思考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终于开口:“这个人心机深沉阴险至极,擅长栽赃嫁祸,处处为难咱们,现在咱们是要在附近找些人手,把他救活了,再来诬陷咱们吗?”

  申北然猛然转头,盯着石从谦的眼睛,有些震惊也有些犹豫。

  石从谦瞳孔里并没有狠毒阴险的光芒,而是像是在恳求申北然一般,正是如此啊!二人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眼看就要苦尽甘来,不曾想遭遇了这场变故!

  申北然瞳孔光芒阴暗不定,闪烁了一会儿,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从谦,咱们先在附近找些人,把他抬到医馆去再说吧,这人还不一定就是死,再说这人,刚才骑马冲过来的时候,是想将我打倒,也不是一心就是要杀了咱们二人的,先救人再说吧!”

  说着就要走出巷子去那不远的旱宿之中叫几个人来帮忙。

  石从谦急了,在身边人身后大喊一声:“然哥!”

  “你再想想!”

  申北然止住了脚步,没有回头,说到:“不用想了,他本意没有那么坏,不是一定该死的人!况且此时他还没有死,还有的救。”

  石从谦在后面大喊:“然哥!你要是救了他,他不会记你的恩!只会变本加厉的反过来害你!”

  申北然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此时已下定了决心,不会害了这个人的姓命,继续向外走去。

  石从谦知道申北然心意已决,自己再也劝说不动,他一定要救勒这个韩姓军官的姓命,但是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他哪能让申北然去自寻死路了!于是便在身后卯足了一口气,说道:

  “然哥!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劝不住,你要救这人,就算是这个人要救,我去叫几个人就是了,你何必要留下来坐以待毙了?我又没与他交手,就算他醒过来见了我,最多只能说我是宵禁时分游荡,不过就是杖责三十而已!

  然哥!你想救他的姓命,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啊!他不管是生是死,都会落实了你的罪名,本就是他有错在先,你为何要去受那牢狱之灾杀身之祸呢?你舍不得他这条性命,就舍得自己的性命了吗?”

  申北然再次停止了脚步:是啊,自己不愿杀人,却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天下没有这个道理!更何况,谁不想在这个世上好好活着!

  石从谦看申北然停下了脚步,知道自己兴许能够劝说申北然不去官府自投罗网。

  便说到:“你铁了心要救这个人,我不拦你,但是你不能去官府自投罗网!他死或不死,都是他罪有应得,但是你不能去官府送死!

  然哥,我可以留下来救他,你,趁现在,赶快跑了吧!”

  少年早已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苦苦思量,地上瘫倒之人,按照本意,兴许不该死,但难道自己就是该死的那个吗?至于去官府自首,会沦落到什么下场,申北然心里一清二楚,绝对没有活路!

  自己本就是流民户籍,无依无靠,还吃着官府的赈灾粮,自己触动了朝廷威仪,得罪了幽州六军镇世家之一的韩家,想不死都难!

  思索了片刻,申北然说道:“好!从谦,还是你想的周到,你快些叫人,将他抬到医馆去,我看能不能趁出趁着夜色窜出城外!”

  石从谦赶忙说到:“然哥,南边城墙只有一丈高,以你的身手应该能够下去,只是出了城墙,下山便要小心些,那里山壁陡峭,之后你便去往燕山深处,先躲一段时间。

  我和先生可能会因此事在牢中呆个几天,但是不会有什么大碍,到时候风头不紧了,我便去山中寻你!”

  申北然点点头,转过身来,想跟石从谦告别,在心里有诸多言语,嘴上却说不出一句,只是挥挥手说道:“我走了!”

  石从谦泪流满面,站起身来,想说好多却也说不出,只说了句:“然哥儿!保重!”

  申北然向南面摸索,就要走出小巷时,想到了些,回头对石从谦说道:“从谦,待会儿你叫人救他之后,在公堂上,你便将我如何打伤这军官的事,如实说了!

  但是定然要补上一句,你愿意与我分担罪过,请求朝廷处罚,或者诸如让朝廷宽恕我的罪过,惩罚你之类的言辞!

  朝廷定然不会惩罚你,反而会对你青眼有加!不会影响到你的秋闺大试,还能有所助益!

  从谦!照顾好先生,照顾好村子,照顾好村中老少,好些人还小,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督促他们习武,读书,都不能不能落下了!”

  说罢便不再停留,纵身一跃,便跳出了石从谦的视野。

  石从谦泪流满面。

  村里的张先生,今晚心神不宁,他走出院门,望着县城的方向,似乎是预感有大变故发生,神色间有股难言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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