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东来》最新免费章节第四章江都城该下场雪
第四章 江都城该下场雪
福伯见到来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梁星瘫软在地,用力的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凉意,就在刚才,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衣物早被汗湿,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马车之上的糙汉子瞳孔紧缩,车内华贵男子面容陡然阴沉似水,随机轻声敲了一下眼前棋盘上的黑子。
糙汉子心思急转,他太了解那位远在梁州的王爷了,那是个生屠过十余座城的屠夫!
今日若是梁星身死,自然有一手遮天的人物为他抗下那屠夫的暴怒,可一旦失败,那么自己必将沦为弃子,就连他身后的宗门也会受到牵连。
想通这些之后,糙汉子面色陡然阴狠下来,眼露癫狂之色!
说时迟那时快,糙汉子爆喝炸开,周遭灵力狂涌,携裹无匹的气势杀向瘫软在地的梁星。
福伯双目圆睁,他万万没想到这山上人竟然会在此时选择玉石俱焚!
可在糙汉子无匹狂暴的气势下,福伯哪有时间替梁星挡住此击,转瞬之间糙汉子便已杀至梁星身前。
梁星瞳孔放大,眼前糙汉子的面容是那么的清楚,他大脑一片空白。
“轰!”
剧烈的爆炸以梁星为中心蔓延而开,紧接着梁星整个身躯被汹涌的气浪轰出足足十丈有余!
爆烈的气浪也将紧站在梁星身旁的福伯掀飞至街角,他大口咯血嘶吼出声:“殿下!”
“咻!”
“噗!”
一抹亮银在爆炸的瞬间从糙汉子头颅一穿而过,本该在马车之后的大红袄少女红彤彤的脸满是杀意!
可当她第一时间望向被轰出十多丈外的昏暗处,眼中却陡然慌乱起来。
这边,福伯用尽全力撑起整身子,颤颤巍巍向着梁星处走去。可还未走出两步,便又咯出大口鲜血。
大红袄少女也在同时间向着被轰得面目全非的梁星疾驰而去。
只见此时梁星浑身冒着青烟,裸露在衣袍之外的皮肤尽是焦灼。
少女看到如此模样的梁星,眼中慌乱更甚,连忙将之扶起,随后手中一枚闪着盎然生机光华的黄色丹药出现,她想也没想直接给梁星服下。
福伯也终于赶至,看到几无生机的世子殿下睚眦欲裂,抬头急切的看向红袄少女。
随着丹药入体,梁星体内被那狂暴灵力震裂寸断的经脉竟缓缓蠕动修复,虽然速度不快,但却终于吊住了他的命。
这时,慌乱之中的少女终于发现,在梁星右手紧握着一枚水晶般的吊坠,而吊坠最中间的珠子已然四裂。
她瞬间反应过来,是这枚奇怪的珠子让梁星保留了最后的生机。
否则在一位结丹境全力轰击下,莫说仅是凡体的梁星,就算是凝体境的修行者也得瞬间被轰成碎尸!?
这点,从福伯身上便能看出来,要知道这糙汉子轰击的主要目标是梁星,福伯不过仅仅是被泄露而出的余波掀中就瞬间重伤!
大红袄少女稳了稳心神,想到已给梁星喂下的丹药,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轻声道:“他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听到此话,福伯心头的石头重重的落下,虚弱的身子差点向后倒去,不过始终是坚持下来。
后方,寿伯终于领着数十道身影急急赶来,看到场间如此场景,心里咯登一声。
福伯没有理会寿伯的表情,寒声问道:“解决干净了?”
寿伯看到躺在红袄少女怀中的梁星,魁梧的身躯一颤,沉声回道:“一死一逃,我怕殿下有闪失,便没有追,急忙赶了过来。”
“殿下他……”
“无恙!”福伯没等寿伯话说完,立刻寒声打断。
他蹲下身子,将梁星从红袄少女怀中接回,随后轻轻将之抱起。
“将战场打理干净,马车上的人留个活口,带回去!”说罢,福伯转身向着来路走去。
红袄少女感受到福伯的冷意疏远,但却没有发作,或许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她默不作声的站起,跟在福伯身后。
“你还跟来做什么!”福伯骤然转身,大声呵斥。
他完全没有顾及方才这红袄少女一剑击杀糙汉子的恐怖实力,眼中尽是凛冽寒意直视着少女。
少女被呵斥却没有反驳,而是认真说道:“我怕再有袭杀,你应付不了。”
福伯一窒,但终是没再说话,默认了少女言语。
寿伯沉着脸,大手挥手,示意身后暗影打理战场。
“今夜殿下重伤,你们欠我梁王府一个交代!若是殿下因为此役落下什么后症,你们心中大概明白,后果如何。”福伯转身未走出两步,背对着少女说道。
少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纤秀的手指紧捏着衣角,她埋头不语,只是随着福伯前行。
……
翌日,朝阳升起。
皇宫之内,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满满当当都是人,他们身着官服窃窃私语,等候着大殿最上面的那位到来。
整个太微都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是个明君,也不大喜欢那些繁文缛节。每年唯一不上早朝的时间只有年后的最后这日,除夕一过,便要上朝处理国政,从太微改国号以来,从未变过。
但是今日,皇帝陛下却已经迟了半个时辰,这在往日是几乎从来不曾出现过的。
皇宫中,御书房内。一身着黄袍,鬓角染白但却面容红润的中年男子不怒自威,他俯视着跪在眼前的年轻人眼神深邃不见底。
“朕的江都!这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堂堂太梁世子,竟在除夕之夜被刺客袭击重伤?甚至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们这都城司衙都在做什么?”
“臣,罪该万死!”中年男子之下,一位身穿官服的年轻男子单膝跪在中央,低头回道。
中年男子坐下,举手投足间一股威严气势油然而生:“此事,彻查!”
“是!”
看到退下的年轻男子,皇帝却陛下皱起了眉头。
想到那个让他极为头疼的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如今梁州战事吃紧,却在这要紧的关头,梁星被袭遇刺,以那人护犊子的性格,若是处理不好,恐怕这天明宗都得给平了。
摇了摇头,他想到一早便收到的密件,眼睛也眯了起来。
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别人或许不知,但对于他来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甚至梁星于何时何地被人打至重伤,他都清清楚楚。
摇头摇头,皇帝抬头轻声呢喃:“这件事,做得过火了些,还是太过稚嫩。”
与此同时,在这江都城内,各方明暗势力都攒动了起来。太梁世子遇刺,这是整个江都城五以年来最为重大的事件。
暗流涌动,有小心翼翼悄然出城的农夫,也有不屑一顾,随意将手中信条毁去的达官显贵。他们或多或少都被这件事搅乱了心情,然后选择了不同的解决方法。
但不管他们如何选择,最后的结果却早已注定。
这日,都城司衙像发了疯的恶犬,满城的以追捕凶手的名义将那些平日遵纪守法,矜矜业业的生意全都给贴上了封条。
就算是普通的平头百姓也嗅到了城里弥漫的丝丝的不寻常。
书香道上,因为新年的缘故,那些关了门的店铺在初八之前大都不会开门。可唯独有那么一家,从除夕夜里到现在还一直敞着大门。
这怪异的地方也一直没有被那如恶犬的都城司衙光顾,这里里外外在城内奔走不下三圈都城衙门的捕头们仿佛刻意避开了这个地方,或者是视而不见。
店铺内空无一人,在这店铺之后,是一个庭院,院子不大,四四方方。但一棵垂了头的大杨树却格外醒目,许是冬日风雪的摧残,让这棵大杨格外的枯败,仿佛随时都会崩塌腐朽。
大杨之下有一方石桌,石桌前的年轻男子面色恬静,厚厚的裘袍包裹着他消瘦的身躯,如同今年的冬日比往年要更冷些,他凝望着枯败的大杨喃喃自语。
“年年袭杀,本就是送人命,拿不回来的买卖。可却总有那么些人,要抱着侥幸期望在江都城内将他杀了。”
“可这是在江都城内,哪些个被猪油蒙了心的人,难道就真个儿不明白?若是皇宫内的那位真想他死,六年之中,也该死了八百回了吧?”
就在这时,一语寒声打断了裘袍男子的细语:“哼,都说你莫枉然智计如妖,没想与这梁王世子对赌之间,却出了如此大的岔子。”
只见与这店铺相连的门口,身着官服腰挎制式长剑,生得一副颇为帅气的年轻男子面带寒意,注视着庭院内的莫枉然。
这男子,正是奉命彻查此事的都城司衙的头头,也是在那御书房罪该万死的年轻人。
莫枉然没有在意身后官服男子的嘲讽,仿佛早已察觉这官服男子的到来。
他不再凝望枯杨,转身直视官服男子,不卑不亢,轻声反问道。
“你知道殿下这些年最心心念念的是何事吗?”
官服男子不语依旧寒意凛然,莫枉然紧了紧裘袍,将石桌上的手炉端起,丝丝热意才让他感到好受了些。
“是讨账,是向这江都城的人讨账,也是向皇宫那位讨账,更是时时刻刻的想着为小郡主讨账,大概还有那位他认为亏欠最多的人。”
“你该知道,六年前殿下初至江都,其实如幼子求学,哪有什么伟大抱负?不过是想着在这里不能做太梁王的累赘,好让王爷无后顾之忧。”
“可这江都城是用何种方式迎接他的?铺天盖地的暗杀?若仅是刺杀还好,可偏偏……却成功了。你们不知,可我却知道,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你以为五年前小郡主遭受重创他真能隐忍下来?不,昨夜他用搏命的方式发出了一个讯息,这恐怕就是报复的开端了。”
听到此处,官服男子脸上的嘲讽之色消失,转而替代的是愕然。
莫枉然没有在意官服男子的变化,再问道:“你可知我与殿下有个赌约?赌的是除夕之夜能否赶来书店。你又可知谁输谁赢?殿下输了,哪怕只差小段路便能够到这店铺。可我也输了,从殿下出梁王府的那一刻便输了。”
官服男子默然,沉声道:“可总得有个赢家。”
莫枉然轻笑,羸弱的身躯却说出能够轰动整个江都上层的狂妄之语。
“赢家?这场博弈没有赢家。你知道我们的赌注是什么吗?我赌了我自己,殿下也差点赌上了性命。”
官服男子惊愕:“你?”
在惊愕之后,他仿佛瞬间想到了什么,瞳孔猛然睁大,随后不敢置信,满脸震惊。
莫枉然不再注视官服男子,抬头望向皇宫的方位,深邃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城墙,直视到那大殿之上的所有人。
“这江都城,该下场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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