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鹰》最新免费章节第三章:晨间竹笛声

第三章:晨间竹笛声

夜幕缓缓降临，老人的讲述也接近了尾声。

　　在为老人递过第三次水后，唐留竹像往常一样，站起身来走到屋子一角，轻轻拿起摆放在那里的扫帚，转过身来看着众人。

　　众人见状，知道这是刘老四的逐客令，每一块宝石有每一块宝石的价码，大家都知道今日所获的石头价值在刘老四眼中已然消耗殆尽。

　　于是村民三三两两接连退场，回家途中三五成群讨论着今晚刘老四所讲述关于中原的内容，村子里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此时夜幕降临，大家回屋后没过多久便已入睡，只有少数几户人家依然亮着微弱的灯火。

　　唐留竹将他们找到的宝石放在一个盒子中，盒子约莫小臂长，巴掌宽，里面放着近三十块各色各样的石头。刘老四回村中对于所有的物事都平淡对待，唯独为这些造型奇特的石头喜爱有加，这也是为什么少年们需要用石头做敲门砖让老人讲述中原故事的原因。

　　老人在讲述时唐留竹烧上的洗澡水已然滚烫，他像往常一样，为老人打好洗澡水，然后和老人在屋子里开始搓洗，一老一少也不避嫌，山野之中，素来没有太多的讲究。

　　不多时，二人上床休憩，院落不算大，房屋也不算宽敞，竹床也不算舒服，小小的偏房之中摆放有两张竹床，唐留竹睡在靠门的位置，床头有一张小桌，桌上摆放着一支晶莹剔透食指大小的青色竹笛。

　　竹笛做工非常精致，绕是村里人再不识货，也知晓这个竹笛必然珍贵无比，曾经也有顽皮的少年们想要抢走唐留竹的竹笛，他们认为唐留竹性格软弱好欺负，却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老实木讷的唐留竹因为一个竹笛变得暴躁无比，敢于向他们挥动拳头。

　　虽然唐留竹因为竹笛敢对这些少年怒目而视，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没能免掉被一群少年拳脚相加的命运，最后竹笛被夺走，还是李老出面对这些少年重重训斥加惩罚，才让他们心有忌惮。

　　那一年，唐留竹八岁，想要夺走他竹笛的少年们已近成年，后来那些顽皮的少年离开了村子，走向了中原。

　　对于唐留竹来说，他确实不喜欢争强好胜逞勇斗狠，不像别人因为一点口角便大打出手，也不像别人的家孩子那样喜欢做些新奇物件来讨村里好看的少女欢心，他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抱着陪伴了自己十五年的竹笛，简单生活，简单活着。

　　在他的心里，竹笛是她娘亲留给他最珍贵的礼物，那个为了保护他浑身浴血重伤而亡的母亲，给他留下了两件礼物。

　　一个是竹笛，一个是名字。

　　为他留下了竹笛，为他取名唐留竹。

　　抱着竹笛，他才能感受到母亲的存在，在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在这个别人都有娘亲的地方。

　　竹笛便是他的母亲。

　　唐留竹像往常一样，将食指大小的竹笛握在手中，感受着青色竹笛传来的丝丝凉意，另一只手拿着蒲叶驱赶着蚊虫，渐渐意识迷糊，缓缓进入梦乡。

　　他不知道的是，竹笛今夜不同以往，他左手紧握的竹笛，此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

　　一夜无话。

　　高昂的鸡鸣声划破宁静的村庄，启明星闪过天际，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

　　村子里起得早的老人早早的便坐在门口，看着村里村外近处远处的景色，多年如一日，不知是在思索未来还是回忆过去。

　　随着天色渐明，一些健壮的村民已经背好猎弓，身后的竹篓放着几个简易搭建陷阱的工具，准备进山捕杀野兽，为自己平淡的生活做一些调剂。

　　而村中的妇女便如往日一般洒一些粗粮喂养圈中的鸡鸭，而后清洗碗筷衣物，闲来无事后邻里之间便开始家长里短，多数妇女晚间听孩子丈夫说了昨夜刘老四讲述的中原故事，大家坐在院子里的红叶树下七嘴八舌议论，孩童在院中玩耍嬉戏，无忧无虑的释放孩童的天性，少年在村中追赶打闹，时不时用上刘老四教给的把式切磋一二，少女在屋中笨拙的穿针引线，想要织出一件漂亮的衣裳送给心上的人儿。

　　唐留竹一如往常，起床后简单收拾一番便拿着竹笛在院中吹奏，只有三孔的竹笛也能够发出婉转悠扬的声乐。

　　这已经是他的习惯，自记事以来，竹笛便是他最亲密的伙伴，每日晨间吹奏半个时辰，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老人睡眠较浅，村中上了年纪的老者起床都比较早，刘老四也不例外，唐留竹多年养成早晨吹奏竹笛的习惯，刘老四也养成了听曲的习惯。

　　刘老四现在半躺在院中红叶树下的竹椅上，晨间的阳光透过红叶树化为细碎的光点照在刘老四的身上，老人微闭着眼，耳听身旁传来的徐徐笛声，一脸享受。

　　按照惯例，每日唐留竹吹完竹笛，都会去拜访李老，李老是村中最年长者，村子里一般有什么难以决定的事，都是请李老做出决断。

　　竹笛悠扬的乐声在村子里轻轻飘扬，村子不大，家家户户都能听到，李老自然也是一样。

　　九十高寿的李老今日也像往常一样，拿把竹椅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一双极为细小的眼睛看着村子里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后生，别人看不到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心中所念。

　　李老曾有一子一女，早年时儿子叛逆，任他百般阻挠，将儿子关在屋内，儿子午夜破坏窗栏偷跑出去也依然要前往中原，那一夜以后，李老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儿子。

　　李老的妻子也因此生病，两三年后郁郁而终，只余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后来女儿嫁为人妻，李老的院落中便只剩了他一个人。

　　幸得女儿所嫁的夫家还算不错，子孙满堂，虽然李老并没有直系的儿孙，但是外孙外曾孙却是不少。

　　李老晨间习惯坐于门口，对经过门口的村民点头致意，遇到相对和善的后生，也会笑着交谈两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也喜欢听前方不远的院落中传来的竹笛声。

　　那个少年还是稚童的时候，每日便在他这个院子里吹奏竹笛，那时竹笛吹得杂乱无章，毫无节奏可言，稚童十分聪慧，自己摸索自己创作，渐渐的能够吹出相对完整的旋律，如今更是能够奏出婉转悠扬的声乐。

　　论起来，李老才是最熟悉唐留竹竹笛声的听众。

　　李老此时坐在门口，细细听着在耳边萦绕十数年的笛声，听到入神处，也会闭着眼睛跟随笛声节奏轻轻摇头。

　　半个时辰后，曲毕，笛声止。

　　李老知道，这个身世可怜的少年，一会儿就要带着昨晚从海边打捞的鱼虾贝类前来找他，简单打个招呼，帮他收拾一下院落，将鱼虾做好，然后再去忙活其他事情。

　　果不其然，他微微抬头，便看到少年一手拿着青色竹笛，一手提着一个小木桶，缓步向他走来。

　　少年走到李老身前，微微一笑，道：“李爷爷早上好！”见李老要起身，唐留竹连忙放下木桶上前搀扶，顺手还帮李老拿起了立在一旁的拐杖，李老借助唐留竹有力的臂膀起身，一双细小到让人几乎看不到的眼睛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笑意，李老年迈，牙齿几乎已经掉光，看着唐留竹提来木桶中的鱼虾，骂道：“老子牙都要掉光了，还给我整这些东西作甚？”

　　唐留竹丝毫不以为意，他早已习惯了李老脾气性格，他当然知道李老年事已高牙口松动，他会将鱼虾剥皮做成美味的羹汤。

　　在与李老继续交谈一阵后，唐留竹在院中开始为鱼虾清洗剥壳，为李老准备食物。

　　村子里每日只吃两顿，一顿在巳时，一顿在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