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破》最新免费章节第二十八章如此女子
第二十八章 如此女子
胡非为平平安安地进了白府,而地上躺着的人,就这般躺着,不会有人替他们解开幻术,因为他们躺着,赵月明的步履便会艰难几分,这正是站着的人所乐见的。
赵府默不作声,天行镖局的天镖如火如荼,杜鸣远也是乐得其成,短短几个时辰的营收可抵数月经营,想来这也算是意外之财了。若不是要坐镇操持全局,杜鸣远早已到达江南,他也想见识一下威震海内的豪龙嗜血枪。可心高气傲的赵月明早已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用豪龙嗜血枪,即便眼前的境况比此前更严苛。
在他人看来,年少气盛也罢,秉性固执也罢,赵月明全然不在意,他就是要用这杆铁枪撼破群贼。不过,少年心性终究是少年心性,撼破群贼谈何容易,劫鱼之贼越集越多,人数之多已过万余。
虽然赵胡二人此前已经商定如何应敌,但眼前人数之巨已然超出预料,背水一战避无可避。幸好,胡非为的从容不惊给了赵月明莫大的鼓舞,他深知与其被动御敌,不如主动迎敌,朗声道:“诸位眼前的障碍仅我一人,你们是准备以车轮战单打独挑,还是一拥而上?”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不应,心中犹豫难定,他们既顾忌赵月明背后的豪龙嗜血枪,又怕贸然上前会莫名其妙陷入幻境,虽然胡非为已不在场。
赵月明见众人不语,又道:“依我看,诸位既想要鱼,又要脸面,还是以车轮战单打独挑吧。”
单打独挑?那要打到何时?众人一阵明悟:果然,赵月明在刻意拖延,等待赵家子弟来支援。又有人按耐不住,大喊:“各位不要上当,赵月明想拖至入夜,一旦入夜,赵家人必会趁黑救走赵月明。那姓胡的元气大损,不会再有幻术阻挠,咱们一起上,以免夜长梦多。”
话音落下,众人不再犹豫,顷刻间群潮蜂拥,赵月明见状,镇定自若,暗道:胡大哥说得没错,倘若我说单打独挑,他们必会蜂拥而上。也罢,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赵月明神色决绝,不等众人近前,便挥动长枪飞身扎入人群当中,赵月明单手捏住枪杆往地上一拍,敷!一道强横的真气扑出,团团围拢的人群生生被撕开一道裂缝,就如铜钱上断开裂缝一般。
赵月明曾暗暗发誓:关东一战的耻辱不可重演,手中的枪也绝不可教别人夺走。所以,他警惕着每一道袭来的真气,并且使出的每一招都精准无误。只一瞬间,便有四五个人被挑翻。
赵月明固然英勇神武,劫鱼的众人当中也有不少江湖老手,他们心知赵月明正是锋芒锐利时,与赵月明接招拆招只是敷衍了事罢了,有的甚至假意倒地,茶楼那女子见了这些老江湖,冷然嘲讽道:“无胆匪类。”
时过半刻,白府的客房中,胡非为已经醒来,一旁的白君长问道:“胡兄,感觉如何?”
胡非为仍有些虚弱,却强撑身躯,抬手抱拳,道:“多谢白公子。”
白君长道:“不必谢我,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所以,为你疗伤,我乐意至极。”
胡非为道:“白公子客气了,咱们只是互换礼物罢了。能博白公子一笑那可真是三生有幸......”
白君长哈哈一笑:“胡兄真是个妙人,三生有幸的是赵家兄弟才对。”
胡非为正想问赵月明如何,一个持刀青年步入客房,这青年正是与茶楼那女子见面之人,他朝白君长道:“少主,我回来了。”
白君长点了点头,对胡非为道:“这位是白府管家,白宁元。有什么想问的,尽可问他。”
白宁元抬手行礼,道:“白某见过胡大侠。”
胡大侠?胡非为暗喜:这白宁元是个有慧根之人,不错,不错。道:“三公子,现在如何了?”
白宁元道:“三公子,以一敌万,果是人中龙凤,眼下与贼匪激战正酣,一时半会难分胜负。”
胡非为道:“那便好,那便好。有劳白管家。”
白宁元道:“胡大侠客气了。”又道:“少主,我在苟老板的茶楼瞧见了一个人。”
白君长道:“谁?”
白宁元道:“北海剑派谭掌门的二女儿,她也是为紫纹刀鱼而来。”白宁元将与那女子在茶楼见面之事,前前后后细说了一遍。
白君长怒道:“明目张胆地对同盟下手,还威胁我白家人,谭慈芳是如何教导女儿的。把她赶回北海!”
胡非为道:“且慢,北海掌门是那传闻中的‘北海仙子’?”
白宁元道:“正是,不过......”
白宁元话还没说完,胡非为又问道:“她女儿相貌定然不差。可以媲美仙子么?”
白宁元微微一笑,道:“相貌自然是极美......”
胡非为又打断道:“极美?快快,白兄弟,扶我起来,我要去瞧瞧。”
白宁元一阵迟疑,看着白君长道:“少主?这......”
白君长收起鄙夷的眼神,道:“胡兄,无论这女子相貌如何,她终究抢鱼的贼匪,若不赶走,对三公子不利啊。”
胡非为有些气急败坏,道:“白公子,你堂堂男儿......哎,难道就没有爱美之心么?”
白宁元道:“我家少主,乃是江南大族之主,又是人中君子,岂能这般轻浮。”
胡非为又叹一口气,转而笑道:“也罢。白公子纵然不喜看美女,去瞧瞧赵家的豪龙嗜血枪也无妨吧。”
白君长道:“我自然要去瞧一瞧,否则咱们的礼物可就白白交换了。可那女子是十八派联盟之人,我必须将她赶走。”
胡非为道:“白公子,你是聪慧之人,岂能不知这众劫匪之中参杂着不少十八派之人,你既然放过了那些藏在暗处的,这明处的仙子也一并放过吧,况且赵家三公子要借此机会历练自己,多她一个岂不更好。”
白君长暗觉有理,还是犹豫道:“可她这般明目张胆,只怕会伤了十八派和气。”
胡非为道:“正好借此机会,瞧一瞧他北海剑派是否藏有异心。彼若有异心,白公子可名正言顺地将她赶回北海。”
白宁元暗觉好笑,这胡非为为睹倾城美人,可谓费尽口舌,心里都有些同情他了,道:“少主,北海剑派远在广南边陲,倘若他们真有异心,咱们也无法及时察觉,不如就依胡大侠所言,先观察再决断。”
白君长微微点头,道:“也好,我们便去瞧一瞧。反正我也要去瞧瞧你送我的第二件礼物。”
胡非为自信一笑,道:“放心吧,你的礼物不会迟到,她可是守时之人。”
孤军奋战的赵月明,他身上已有十数处伤口,年轻的身躯看起来血迹斑驳,一个翩翩贵公子成了浴血战士。为了能够握紧铁枪,赵月明不得不分出真气,驱散沿着枪杆流下的血滴,而他的内力和真气早已耗去大半,以一敌万绝无可能!
围攻赵月明的众人,多数只是受点皮外伤,这番情景让茶楼里的女子陷入了迷惑,暗道:赵月明的枪法精巧凌厉,这些人却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他是妇人之仁,还是故意为之?
正当那女子沉思之时,佩剑青年来报,道:“长老,白君长和那姓胡的来了。”
那女子冷冷道:“不必理会,坐下喝茶。”
那茶楼的掌柜瞧见白君长步入茶楼,即刻笑脸迎上,半躬着身子道:“白公子大驾,有失远迎,苟某告罪。”
白宁元笑道:“苟老板不必客气。”
苟老板道:“楼上雅间随时恭候,三位楼上请。”
白君长道:“不必,今日只是会一会朋友。”
苟老板道:“公子请便,这茶品照旧么?”
白君长道:“照旧。”说完便当先上楼,白宁元搀扶着胡非为紧随其后。
行至二楼,白君长三人径直走向那女子,走到茶桌旁后,白君长和胡非为一同坐下,齐齐看向那女子,果然是人间绝色!
饶是白君长这般的豪门贵公子也微微失神,胡非为更是看得发痴,嘴上由衷地赞道:“姑娘美貌真是人间少有。”
由衷的赞美,在那女子听来是轻佻放浪之言,她心中暗怒,脸上却是佯作漠然不理。那佩剑青年道:“我家小姐喜欢清静,劳烦二位移步。”
白君长冷然道:“马上回北海,意图加害同盟之罪,我可以不追究。”
那女子仍是漠然自顾,只轻抿一口茶,便做闭目养神状,白君长如何忍得了被人这般漠视,正欲拍案发怒,胡非为连忙阻止,转头对那佩剑青年道:“你说你家小姐喜欢清静,对么?”
佩剑青年道:“正是。”
胡非为转头朝白宁元道:“白管家,可有什么法子让这位姑娘清静清静?”
白宁元道:“有,请姑娘稍等。”
白宁元将苟老板唤了过来,朗声道:“今日我做东,请诸位品茶,各位想吃什么茶便点什么茶,不必客气。不过,在下有位贵客喜欢清静,劳烦各位移玉步至一楼,白某多谢各位了。”
那苟老板惶恐道:“白管家,您这不是消遣小店么......”
白宁元打断道:“我出双倍茶钱,辛苦苟老板了。”
苟老板无可奈何,只得劝说众人下楼,众人倒也识趣,听闻“白某”二字,便纷纷起身道谢。不过一盏茶功夫,二楼便只剩五人了。
胡非为笑道:“姑娘,现在清静了么?”
佩剑青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怒道:“我家小姐是让你们走。”
胡非为并不理会,道:“白公子,他方才说过,他家小姐喜欢清静。”
白君长会意,对那佩剑青年道:“我等人五人当中,数你最聒噪。宁元,把他也请下去吧,以免扰了他家小姐品茶。”
佩剑青年怒起拔剑,喝道:“谁敢无礼?!”只可惜,他的剑才拔出来,便被白宁元一记掌刀切中手腕,长剑应声落地。
佩剑青年惊怒之下,架起拳势欲与白宁元交手,那女子阻止道:“退下,你不是他对手。”
白宁元执起长剑,还给那佩剑青年,笑道:“堂堂白家岂是恃强凌弱之辈,我家少主有些要紧的话对你家小姐说,还请兄台楼下静候。”
那女子道:“下去吧。”佩剑青年才转身朝楼下走去。
白君长道:“姑娘,是令堂想要紫纹刀鱼,还是你想要?”
那女子道:“有何分别?”
白君长道:“若是令堂想要,北海剑派便从十八派当中除名,若是你想要,那谭慈芳只是治下不严而已。”
那女子道:“这鱼是我想要,与掌门无关。”
白君长道:“我劝姑娘还是回去吧,这鱼不是你能染指的。”
那女子道:“不需你来管。”
白君长暗怒,道:“对同盟下手,贵派依旧难逃罪责。”
那女子道:“无论是何罪责,我一并承担。”
白君长大怒,对方若不是个女子,只怕他早已出手教训,道:“既如此,姑娘请便。”
那女子道:“此桌是我先落座,该走的是你们才对。”
白君长从未受过这般轻视,哈哈大笑,至少看起来是大笑,道:“宁元,与苟老板说一声,这茶桌我买了。”
白宁元心知白君长已怒气难遏,连忙把神情痴迷的胡非为拉起来,道:“是,少主。”
白宁元和胡非为才起身,那茶桌顷刻碎裂,白君长收起掌力,冷然道:“姑娘请便!”
白宁元暗自摇头:少主不便对女子出手,只好拿桌子撒气了。
胡非为从痴迷中醒来,愣了愣,他没想到白家少主性情如此暴躁。那女子心知,此时不是与人斗气之时,转身便往楼下走去,忽闻身后传来一句:“姑娘,还未请教芳名。”
问话的自然是胡非为,他没想到那女子回身拔剑疾刺,这是要命的一剑,胡非为本就元气大伤,根本躲不开这一剑,眼睁睁地看着这柄娟秀精致的剑刺入自己的胸口。这一刹那,胡非为眼前突然绽放着一朵妖异的花,是彼岸花,胡非为一惊:我死了么?
不过,这彼岸花转瞬凋零,原来是白君长眼疾手快,死死地捏住了那女子的手腕,那秀气的剑刺入胡非为的胸口半寸便停了。
胡非为连连喘气,暗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连彼岸花都出来了。
胡非为才稍稍定神,但见那女子眼神凶戾,惊得背脊冷汗狂滋,连退五步,暗道:这女子当真可怕。
岂止眼神,这女子浑身无处不涌溢着暴戾之气,白宁元嘴唇微颤,道:“姑娘不愿说姓名便罢了,岂能妄动杀念。”说完便运转真气,给胡非为止血疗伤。
白君长极具胆魄,神情镇定,缓缓放开手,道:“白某方才是良言相劝,请姑娘自重。”
那女子侧脸瞪了胡非为一眼,便转身下楼去了。
白宁元一阵心疑:良言相劝?以少主的性情,怎会说出这般轻柔的言语。道:“少主,你莫不是......”
胡非为又打断道:“白公子,不可冲动啊,这等女子怎能为妻。”
白君长正色道:“休得胡言,这女子受了内伤,我才出言相劝。”
胡非为嘿嘿一笑,道:“原来白公子也是怜香惜玉之人,真是我辈楷模。可惜啊,我这般英俊不凡,那女子至始至终也未曾瞧我一眼。”
白君长暗嗤,道:“我救了你一命,且想想如何还吧。”
胡非为道:“能让白家少主惦记着人情债,我之幸甚。”
白君长不理会胡非为的油腔滑调,思索道:“先是飞仙楼议事,北海剑派只派了一个弟子前来,现在掌门千金不顾内伤来抢鱼,还这般光明正大,北海剑派究竟意欲何为?”
胡非为道:“莫非是想用紫纹刀鱼调理内伤?”
白君长道:“用紫纹刀鱼调理内伤,只会适得其反,若是直接食用,则会导致经脉爆裂而亡。”
胡非为心中一阵惊怕,暗道:本来还想着清蒸来着......
白宁元道:“北海剑派远在广南,可紫纹刀鱼的消息散布出去后,这女子竟能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布置诸多人手,有这等手段,除非北海剑派在江南早有经营亦或有人暗施援手。”
白君长冷哼道:“在江南暗自经营势力,只怕北海剑派还没那胆量。”
胡非为道:“如果有援手,多半是散布消息之人所为。”
白君长心知胡非为所指,道:“若真如此......宁元,即刻派人到北海,另外修书一封到赵家,待联盟令箭发出,立刻开始调查。”
白宁元应声领命,转身走出茶楼。白君长瞧了一眼窗外,道:“此地不便观战,咱们还是去飞仙楼吧。”
白君长和胡非为又回到了飞仙楼顶层,两人坐于窗边烹起清茶,悠悠对饮。白君长道:“胡兄,你还是回去养伤吧,他们是不敢对三公子下杀手的。”
胡非为轻叹一声,道:“赵老爷子和大公子把三公子交给我,胡某岂敢怠慢。”
白君长道:“胡兄外在恣意放纵,内在有情有义,真是难得。”
胡非为笑道:“我只愿听女子这般夸我。”
白君长哈哈一笑,转而瞧着窗外,正色道:“三公子气息渐乱,内力和真气应当所剩无多,还不祭出豪龙嗜血枪么?”
胡非为道:“我又何尝不想见识这杆豪龙嗜血枪,但闻名天下的神兵利器岂可轻出,三公子自有他的打算,咱们还是耐心等着吧。”
唰唰唰,枪尖闪过,又是几把兵刃被挑落,众人无不惊叹赵月明的枪法如神,但是他们也只是受点皮外伤罢了,所谓惊叹也只是惊叹罢了,他们并无半分退意,而是捡起兵器继续围攻赵月明。
终于,赵月明挑落最后一件兵器,他再也凝聚不了内力和真气了,拖着满身血污的躯壳,背倚巨枪,颤抖着右手举起铁枪,指着众人道:“你们不下杀手,我也不杀你们,速速退去,免受煎熬。”
众人闻言,暗道:你已身疲力竭,还敢口出狂言,当真可笑。都想哈哈大笑,可赵月明乃是赵家三公子,碍于情面,他们只能在心里暗暗发笑。
众人不退,反而步步逼近,赵月明喘着粗气苦笑,随手将手中的铁枪丢在一旁,这一举动吓得众人连忙后退。赵月明丢弃铁枪后,累得瘫坐在地,可脸上却挂着得意的笑容,他笑众人被丢枪的举动吓得后退,这等情形也只有跟随赵正明的时候才见过,如今亲身经历,不由得豁然欣喜。
众人见赵月明瘫坐在地,又复逼近,其中有人道:“三公子枪法如神,以一敌万,我等佩服,鏖战至此也不算辱没了赵家的威名,把鱼放下,回去疗伤吧。”
赵月明仰天大笑:“屈服贼匪之下还不算辱没赵家威名么?”说完便抬起右手往身后一抓,一杆浑身暗红的长枪横在胸前,缓缓逼近的众人,看见那缠绕着血雾的长枪,又赶忙后退。
飞仙楼上的白君长神情一动,起身道:“这便是豪龙嗜血枪么?”他已有些迫不及待,虽然目前这一切都在胡非为的预料当中。
精彩评论